第六章:魔法實驗

作為一名中階施法者,魔法對拉比納是一種信仰。實驗室就是他的教堂,進行魔法實驗就是他做彌撒和禱告的儀式。現在,他正聚精會神地進行著實驗。

王啟年的身軀被掛在一個金屬的架子上。胸部像冰箱門一樣被打開了,心髒和其他內髒暴露在空氣中。腦殼也是一樣被打開,活像一個掀開蓋子的茶壺。手臂和大腿的肌肉也被橫截打開,清晰的露出血管和肌肉纖維。而老獸人拉比納仔細地觀察著這些,時而用手指捏幾下或戳一戳。

王啟年的感覺糟透了。他在生理上是很健康的,獸人巫師高超的手藝讓他的身體並沒有受到太大損害和影響,魔法能量保護著他的身體機能,不僅沒有流血和損害,甚至比平時運行的還要順暢一些。但是全身象玩具一樣被打開接觸到空氣的流動,時而還要被碰幾下,這真是難以形容的古怪體驗。

這種過程已經持續了數天之久。在整個過程中王啟年都被藥劑與魔法保持著清醒和靈敏的感覺。

“真是神奇。”拉比納結束對王啟年腿部肌肉和血管的又一次檢查。“魔獸因為突變,而產生力量與智慧發生飛躍,這並不是絕無僅有的事例。這在魔法生物學中被稱為晉階。”

“但是你的血管、肌肉、內髒、大腦……都沒有任何突變的跡象。從魔獸的位階上以及生理上來說你純粹就是再普通不過的中階魔獸狂暴魔熊……這完全無法解釋你擁有智慧這個事實。晉階沒有可能僅僅存在智慧層麵而不對身體產生任何影響,這違背了魔獸血脈學定律。”

王啟年苦笑了一下。他驚訝自己還笑的出來。“我解釋過,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穿越了,從另外的位麵。”

拉比納微微點頭,“雖然一開始我並不相信這種胡扯。不過現在看來好像隻剩下這種可能了。在承認這個假設的基礎上,我對於進一步的實驗有了更多的想法。”

這個獸人說到做到。

王啟年從這一天開始了無盡的實驗品的生活。每天都要忍受不斷的解剖,每個零件都被來回拆卸仔細研究。此外還不斷被灌入各種藥劑。在服下之後,獸人巫師拉比納就開始記錄他身體的各種數據和反應,周而複始,反複進行。

獸人巫師想要研究出王啟年變形的原理。這是個困難的課題。拉比納的思路是利用變形藥水,來嚐試逆轉變形的過程,還原王啟年的形態。

變形藥水是通過藥劑中的魔力來改變形態。巫師拉比納認為,如果能剔除其中變成特定某種生物的成分,僅僅保留通用的變形力量,那麽就有可能對王啟年的特殊情況提到奇特的效果。

他的想法有一定的道理,但要真正的實現,還需要很多嚐試。

這種實驗品生活對王啟年堪比最嚴苛的酷刑。苦不堪言。但是另一方麵,這些實驗又讓他回憶起自己當博士時,每天和試管、論文、數據為伴的研究生活。

在穿越後經曆了多年茹毛飲血的日子後,他以為自己已經把這些遠去的記憶埋葬了。然而,現在他發現,這些記憶慢慢複活了。就像一個老朋友從遠方歸來,帶著熟悉的感覺。

這個魔法的世界對於世界本質的探索和地球相比,各有千秋。

一切的研究,都是從觀察開始的。就像在地球,顯微鏡、望遠鏡的發明是科學前進重要的基石。

這個世界沒有科技。但是在觀察世界上,他們也有自己的辦法。這個辦法就是魔法。而魔法的本質,又是靈魂。

通過獨特的技巧,施法者可以用靈魂來直接接觸這個世界。由此得出的觀察的細致程度,不遜於地球上最先進實驗室的最昂貴顯微鏡能觀察到的世界。這讓王啟年歎為觀止。

這也讓這個世界的研究更加獨立性。魔法師經常離群索居,獨立進行研究,而不像地球上,需要大量的人手來控製複雜的儀器。拉比納的實驗室在王啟年地球科學家的眼光下還是相當簡陋的,隻是一些必要的燒瓶、試管、量杯等,如果不是材質更加優秀,幾乎和中學生的實驗室差不多。

但是就是依靠這些簡陋的設備,在獸人這種普遍文盲、沒法提供一個稍微像樣助手的環境中,在獸人部落這種原始的遊獵生活的生產基礎上,拉比納的實驗依然能夠達到地球上一流大學的重點實驗的水平。

當然,雖然巫師自己可以起到儀器的作用,但是材料的珍惜還是大大製約著魔法實驗。這也是施法者十分稀少的原因。拉比納也經常陷入實驗材料不足的窘境中。所以這次偶然得到了王啟年這樣珍惜的“實驗材料”,讓他興奮的沒日沒夜實驗。

而且這也是他沒有把王啟年的消息宣揚出去的重要原因。如果讓別的獸人巫師知道了,說不定會來搶走這個試驗品。這就讓拉比納心疼都來不及。

王啟年還沒有掌握魔法,自然不能像拉比納一樣用魔力來分解、觀察實驗材料;但是桌上大量的數據、記錄都沒有特意回避他,而拉比納也常常有意無意地喃喃自語談論關於實驗的問題。這些讓王啟年對魔法實驗有了越來越多自己的認識。

某一天,拉比納又在喃喃自語的時後,王啟年忍不住插話了,

“我想譚森變形藥水的第二十一改進型號的效果之所以不如預期,也許是和其中蛋白酶的活性程度有關。對於如何做的更好些,我有一些自己的看法。”

“哦?說說看。”。

“魔血草的確有增強細胞活性,刺激魔力反應的作用。但應該注意,迅猛龍的血液偏向火屬性,屬性上對暗屬性的魔血草可能有壓製作用。”

“嗯,說的有道理。”拉比納捏著下巴沉思起來,“那麽,用什麽好呢?”

“也許紫藤粉末可以?”王啟年斟酌著提出自己的建議。

“不不……這會和藥水的另外一項主要原料,麥溪石碎片發生化合反應,造成藥水的不穩定。”拉比納巫師揮手否定了這個。

“哦,什麽反應?”王啟年感興趣地問。

老巫師低頭在桌子的紙堆裏翻找了起來。幾分鍾後,拉比納翻開一本泛黃的書籍,開始朗讀其中關於這兩種魔法草藥之間的化學反應的一小節。

王啟年皺著眉,認真地聽著。偶爾提出一兩個問題。

地球的科學和異界的魔法雖然是截然不同的體係,然而真理總是殊途同歸的。

作為地球著名學府的物理與化學雙料博士,站在一個完全不同的知識體係的角度,王啟年對實驗提出了許多有用的建議——然後再興致勃勃而又頗為痛苦地看到這些建議的點子應用到自己的身上。

在這樣的過程中,王啟年也在不停地吸收著對他來說十分新鮮的魔法知識。拉比納對他的態度出奇地寬容,很少藏私,幾乎是無所顧忌地有問即答。王啟年就如同一塊海綿一樣,瘋狂地迅速吸納著知識的水分。

相比於地球文明,獸人其實是一個不怎麽開化的種族,識字率很低,文盲占了絕大多數,稀少的施法者們壟斷了珍貴的知識。當然,往往連權力也順便一同壟斷了。像碎石部落這也的小型部落,施法者隻有拉比納這麽一個而已。

所以,對於拉比納這樣的獸人施法者來說,他是孤獨的。他的族人們尊敬他卻也恐懼他,因為沒有人能夠理解他。

王啟年擁有足夠的智慧和基礎來傾聽他的教誨,另一方麵,麵對魔法這樣的全新的知識體係,王啟年有著充分的好奇和謙虛————這些品質都是最優秀的學生必備的品質。

在不知不覺中,拉比納已經把王啟年當作了自己的魔法學徒。

一次次的試驗中,王啟年經曆了豐富多彩的各種不良反應和中毒症狀。頭暈,惡心,嘔吐,他在治療卷軸和解毒藥水的幫助下挨過艱難地抗過這一切。數據和反應被記錄下來,在此基礎上實驗被調整、改進,然後再一次次地重複。

在這樣的過程中,時間飛速地過去,王啟年的魔法知識也迅速地增長著。

碎石部落的獸人生活平靜無波,沒有任何的變化。在領地邊緣的拉比納的小樓也一如既往地立在那裏。

然而,在實驗室裏,幾年來在王啟年身上重複了無數次的試驗,這一次,終於收到了不同的結果。

這一天,在多年來第無數次服下實驗的藥劑後,王啟年忽然感到渾身一震,好像被誰打了一拳或者被電流擊中了一樣。他感到,一股奇妙的能量隨著流入胃的藥水,散布到全身。這股能量並不狂暴,好像是熱水一樣流過身體,暖洋洋的。

看著他的變化,在一般觀察的拉比納也不僅握緊了枯瘦的拳頭。

能量一遍又一遍循環著。他感覺到身上有些發癢。然後看到,體表鱗片一點點的消失不見。軀幹和肢體一陣陣**,同時縮小變形。獠牙和利齒慢慢消失不見,而黑色的頭發漸漸長了出來。

他變回了人的外貌。而且和在地球上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