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城門

在赫爾德城附近的道路上,行人漸漸多了起來。多數都是人類。偶爾有少數異族,比如矮人和精靈。甚至和人類敵對的獸人也有,不過看起來多半都是奴隸。

路上的行人對王啟年紛紛側目而視。這不能怪他們。王啟年的打扮確實有些引人注目。他的衣服被抓的破破爛爛,露出滿身的傷痕。那身獸皮衣服即使完好的時候,也滿是獸人粗獷的風格,不像人類的衣服。

他的背後背著一個鼓鼓囊囊的背包,腰間插著四五根尖銳的木矛。木矛的前端的顏色是一種有些發黑的、深沉的紅色,有經驗的人一看就知道這是被鮮血染的。大量的鮮血。

盡管他看上去隻是一個普通身材的、黑頭發,黃皮膚的人類青年,甚至看上去還有點文弱,但他的這身裝扮,以及若有若無的殺氣,還是讓路上的行人對他唯恐避之不及。

他自己倒是很平靜。沒有人來打擾或者找麻煩,他覺得是一件好事。

走近城門之後,行人的腳步漸漸放慢了。遠遠看去,王啟年可以看到有衛兵在檢查入城的人。這應該是人群放慢腳步的原因。越來越擁擠的人流排成一個長隊。王啟年老老實實地站在了隊伍的末尾等待進城。

入城時的排隊等候,隻要有些耐心,說慢也不算慢。很快就輪到他了。

“你,過來。”城門的衛兵大模大樣地衝王啟年大喊。他依照命令,十分順從地走了過去。

一邊走,他一邊打量著這個城門衛兵。看起來他應該是個城門守衛小隊長之類的下級軍官,裝備還算齊全。一身質地不錯的皮甲,一把精鋼鑄造矛頭的長槍,腰間還有一把帶鞘的長刀。

但是他的神情卻懶洋洋的。身上的皮甲也並不是十分整齊,有些歪斜。為了舒適有幾個搭扣是解開的。長槍也被斜靠在了牆邊,並沒有放在他的手裏。

王啟年在心裏默默評估了對方的戰鬥力。其他的士兵隻有長槍,沒有護甲,也沒有佩刀。所以這個守衛是個頭目,應該多少有些實力。不過毫無警惕之心,王啟年相信自己如果暴起突襲,憑借速度和力量的優勢三秒中內能扭斷對方的脖子。

穿越到這片大陸以來,王啟年的生活也算是出生入死。隨時隨地評估周圍的環境,考慮實力對比,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這是沙場中走出來的老兵才有的素質。

“姓名?”衛兵問。

“王啟年。”

“很古怪的名字啊……外地人吧。”衛兵有些疑惑。

“是啊,從東邊來。大人。”王啟年用誠懇地聲音回答。他也考慮過入鄉隨俗,取個假名。但是他的相貌和當地人有差別。當地的人類外貌多半都像地球上歐美的白人。

這裏東方的人類據說也和地球上一樣,是黑頭發黃皮膚的。因此他的說法合情合理,沒有漏洞。他看到衛兵滿意地點點頭,顯然已經相信了大半。

“那麽……你的身份證明,都在和野獸的搏鬥中遺失了?”衛兵問。

“是的,大人。真是慘那。您看我這身衣服被扯的。”王啟年盡可能可憐巴巴地說。

衛兵同情地點了點頭。王啟年暗中長出了口氣。看起來,他身份上最大的幾個漏洞都順利過關了。剩下的問題應該都無大礙。

“有沒有武器?按規矩武器是要登記的。”衛兵繼續說。

“隻有這幾根木棍,您看……”王啟年說著伸手去拿,衛兵笑著製止了他。“這種東西不算的。還有別的麽?”

“包裹裏麵有一把小刀。”王啟年一邊說,一邊把包裹放在地上打開。

對於他掏出來的小刀,衛兵並不感興趣,隨便看了看就放在一邊。顯然認為它沒什麽威脅。看到琳琅滿目的各種材料的時候,他明顯地興奮了起來,眼睛放光,還用手撥來撥去試圖看個清楚。

“這個是什麽?”衛兵一邊撥動,一邊問。

“一種魔獸的羽毛,大人。”

“叫什麽魔獸?”衛兵疑惑地看著風鷲的羽毛。

“這個……我初來貴地,不知道您這裏的稱呼。我家鄉管它叫比波巴拉鳥的。”麵對士兵的詢問,王啟年畢恭畢敬地信口胡扯。

雖然有問必答,但王啟年也不傻。這個士兵擺明了是想揩點油。所以在涉及到財物的具體名稱、實際價值的時候,他都盡量用不熟悉當地行情糊弄過去。

鑒定魔法材料是一門深奧的學問,不能指望一個看守城門的衛兵對此精通。王啟年希望能通過對方的不識貨而少受點損失。

差不多擺弄夠了以後,衛兵遺憾地拍拍手,站了起來。因為他的這一番檢查挺費功夫,後麵排隊的平民隊伍越堆越長。

有些好熱鬧地人開始往前擠,在王啟年和衛兵周圍形成了一個半圓。不過並沒有人敢於湊的太近,因此衛兵也並沒有怎麽當一回事。

“好了,和你說一下入城稅的規矩。按規矩,每個入城的外地人都要繳納十分之一……不,五分之一的入城稅。”衛兵宣布,同時有些心虛地瞟了一眼城牆上貼著的布告。

王啟年看的清清楚楚,那上麵寫著“入城稅二十分之一”。不過他並沒有興趣惹事。“當然,大人,請按規矩來吧。”

衛兵十分滿意他的表現,動作麻利地開始挑挑揀揀包裹裏的材料。因為不太確定材料的實際價值,他大概每種都拿了一點。然後,他明目張膽地就把這些東西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裏。“就這些吧。你可以走了。”

“謝謝大人。”王啟年低頭回答,彎下腰收拾剩下的東西,準備進城。然而就在這一瞬間,在圍觀的人群中忽然傳出了一聲大喊:

“城門守衛貪汙稅款,人贓並獲,證據確鑿。拿下!無關人閃開,妨礙者格殺!”

接著,幾個本來做平民打扮的圍上來看熱鬧的人,忽然掀開了罩在外麵的麻布外套,露出裏麵金屬的鎧甲和鎧甲下灰色的製服。他們抽出暗藏的武器衝了上來。

在這突然的變故下,眾人的反應各不相同。衛兵張大了嘴,露出驚愕、恐懼、難以置信的表情。正在排隊的平民大多數驚慌地躲開或抱頭蹲下。

王啟年同樣沒有時間細想發生了什麽。在這一刻,戰士的本能占據了主導。在危險的環境下,自保是本能。他抽出一根木矛做出防禦的架勢。同時迅如閃電地退向城門的一邊。

衝上來的灰色製服們並沒有理會他,而是徑直衝向了城門守衛。此時守衛看上去依然沒有完全反應過來,一隻手按在刀柄上,另一隻手去摸靠在城牆上的長槍。但是無論他想做什麽,都已經來不及了。

一個灰色製服的戰士用手中長劍的劍柄給了他一下,讓他掉了幾顆牙。然後另外幾個人也撲了上來,把他重重地摔在地上,把不停扭動的他按住。

一個看上去是頭目的人掏出了一塊金屬銘牌,向著四周晃了一下說,“我們是審判所的人。來調查城門的違法行為。我是審判所的聖堂武士凱東。我要帶這個守衛回去接受調查。”

城樓上麵慌慌張張衝下來的士兵們,聽到“審判所”三個字,再看到了灰袍武士手裏的銘牌後,吃了一驚。隨後他們個個露出了畢恭畢敬的神色。其中一個領頭的對這些灰衣人鞠了一躬。

“遵命,凱東大人。”他謹慎地說。看起來顯然知道審判所的含義。對方滿意地點點頭,算作回複。

控製住了局麵以後,這個自稱凱東的聖武士轉向了已經被綁了起來的城門衛兵。他踢了這個衛兵一腳,用隨意的口吻說,“我根據帝國神聖的法律逮捕你。你有權保持沉默,你所說的一切都將作為呈堂證供。到了審判所之後你可以見律師。另外,”他用鄙夷的神色看了他一眼,“作為軍人你太爛了。沒有敲響警報,沒有任何有效的反擊,任憑我們奪下了城門。真不知道是怎麽訓練你的。”

其他幾個灰袍武士爆發出了一陣大笑。被綁起來的衛兵一臉憤慨,扭動掙紮著想說什麽。不過有人在他臉上搗了一拳之後,他就什麽也說不出來了。

凱東無所謂地拍拍手,然後扭頭看向了一邊的王啟年。

王啟年背靠牆壁,微微弓腰,神色警惕,肌肉緊繃,如同一隻被驚到的豹子。在一群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的平民旁邊,他顯得十分顯眼。灰袍人們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都露出慎重的神色。

凱東手按劍柄,對王啟年說,“你是什麽人,在這裏做什麽?”

王啟年打量著向他提問的人。這是一個高大強壯的中年男子。他的頭發灰白相間,加上滿麵的皺紋與風霜之色,看上去年紀不小。

但是他頑強的神態,和臉部剛硬的線條,讓他並沒有老態龍鍾的樣子。他的眼神明亮,清澈,看上去似乎能夠洞察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