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血--節十一

也不知過了多久,沈浪悠悠醒轉,口中有一股強烈的腥臭味,耳邊傳來的槍聲時斷時續,感覺好像一切都發生在遙遠的地方。

沈浪緩緩睜開眼睛,四周到處是一片紅白相間的顏色,地上除了屍體就是屍體,看不到一個活動的身影,四眼就趴在自己身邊,也不知是死是活。沈浪感覺腦袋像要裂開似的,伸手往臉上抹了一把,全是粘糊糊的血,胸口隨著呼吸的起伏傳來一陣劇痛,可能是肋骨斷了幾根。

槍聲似乎是從軍械庫的方向傳來,離自己所在的方位有一段不小的距離。沈浪強忍著胸腹間傳來的劇烈痛楚,手腳並用地爬到四眼身邊查看了一下,四眼的眼鏡不見了,但身上並沒有什麽明顯的傷痕,呼吸雖然緩慢但很平穩,看上去並沒什麽大礙,隻是被打暈了過去。沈浪又用手仔細摸索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腦門上有一道很深的血槽,應該是撞到什麽地方劃傷的。看來自己是做了一回合格的肉墊,成了四眼的緩衝物,在撞擊中幫他承受了幾乎全部的衝量,也因此四眼才能安然無恙地活到現在。

沈浪覺得自己所處的位置有點熟悉,抬頭一看,赫然發現眼前就是那間熟悉的自助式銀行,玻璃和木板拚湊起來的牆壁看上去是那麽的親切,自己離家門口的距離隻有十幾米遠。扭過頭去環顧了一下四周,周圍沒有任何異種的身影,一線生機重又在心中燃起。沈浪深吸一口氣,強忍著胸口的劇痛,使盡吃奶的力氣拖起四眼就往自助銀行爬去,幸虧四眼渾身上下沒三兩肉,不然還真不知怎麽搬動他。

積滿雪的地上分外濕滑,這十幾米的距離近在咫尺卻遠在天邊,似乎比這輩子所有走過的路加起來還要漫長。肌肉的每一次用力都會傳來一陣劇痛,帶著腥味的鮮血不住地湧上喉嚨,沈浪幾乎是爬一步吐一口血,在幾乎耗光全身的力氣後,終於成功地爬過了這十幾米的距離。沈浪老牛一般喘著粗氣坐到取款機旁邊,雙腳用力地蹬開沉重的取款機。以前挪動取款機的時候似乎沒這麽沉,但現在感覺自己就像是在蹬一座小山,每一次用力都會讓沈浪感到斷裂的肋骨正在狠狠地戳著自己的五髒六腑,痛得欲死欲活。也不知到底吐了幾口血,反正身上那件本來已經發黑的皮襖這次是徹底變成了紅皮襖,等到將取款機推開到終於可以塞進一個人的時候,沈浪再次使勁用腳一蹬把四眼踢進了小暗室,沈浪正打算自己也爬進去,卻一口氣沒接上眼前一黑一頭昏死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沈浪被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吵醒,眼前一片漆黑,耳中傳來的腳步聲十分迅捷而且雜亂,正是異種所發出的特有的腳步聲。原來自己已經是身在暗室中了,入口處的取款機也已經被移回了原位,隻有一絲微弱的燈光從一條窄縫中透了進來。

胸腹之間傳來一陣劇烈的絞痛,沈浪忍不住發出一聲呻吟。

“噓,忍著點。”

是四眼的聲音,他已經醒了。

外麵的腳步聲漸行漸遠,聲音逐漸地消失在寂靜的夜幕中,四眼用手摸索著檢查了一下沈浪的傷口,又差點把沈浪痛得昏死過去。

“肋骨斷了三根。”四眼輕聲道,“沒有破口,沒有移位,不知道有沒有刺傷內髒。應該問題不大,隻要不發生感染或並發症,用不了多久就能痊愈,算你命大。”

沈浪無力地擺了擺手表示了解。

“兄弟,我欠你一次。”四眼忽然認真地說道。

“等有命出去再說吧。”簡單的一句話再次牽動了傷處,又讓沈浪痛得呲牙咧嘴。

沈浪不再說話,豎起耳朵仔細傾聽外麵的動靜。現在四周一片靜悄悄,能夠清晰地聽見角落裏傳來的蟲鳴聲和老鼠跑動的聲音,外麵還有風聲夾雜著大片的雪花拍打在玻璃牆上發出劈啪的聲音,還伴隨著什麽東西正在燃燒的聲音。暗室裏格外的陰冷,鼻子裏傳來一股刺鼻的黴味,那是*腐爛發黴的味道。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始終沒有任何槍聲或是腳步聲響起,火焰燃燒的聲音也漸漸小了下去,隻剩下風裹夾著雪花拍打玻璃的聲音。

在緊張的等待中,沈浪和四眼終於從入口的一道縫隙處迎來了第一縷陽光。

這是新的一天,但是沈浪的耳邊沒有響起老趙那有如鬧鍾般準時的敲打鐵坯的聲音。

就著這僅有的一縷陽光,沈浪發現四眼屁股底下坐著的地方有一處灰塵被擦掉了,竟然露出一絲亮澄澄的顏色。湊近腦袋一看,那竟然是一堆碼得整整齊齊的金磚,沈浪拿起一塊金磚掂在手上,手上傳來沉甸甸的感覺,擦掉厚厚的灰塵仔細看了看,上麵清晰地刻著999.9FINEGOLD字樣,還有某個銀行的標記。

在這裏還真想不出這些金磚能拿來做什麽用,沈浪不禁一陣自嘲,自己這輩子竟然也會有視黃金如糞土的時候。

沈浪和四眼又靜靜地等了差不多有一個小時,耳中始終沒有傳來任何異種的聲音,這才由四眼小心翼翼地推開入口的取款機向外張望。強烈的陽光射進小暗室顯得格外刺眼,四眼探頭探腦地往外張望了一會,作了個稍等的手勢,悄悄由入口處爬了出去。

“安全。”

四眼在營地四處查看了一番,到處都沒有發現異種的影子,這才回到小屋動手將沈浪給拖出來。外麵的地麵比暗室裏要高上半米左右,為了爬出這半米的落差,沈浪又再一次痛得死去活來,真想讓四眼把自己打昏了再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