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遊戲--節三

廣場之上群情激昂，隻見衛子青高舉起一隻手，沸騰的人群頓時安靜了下來，衛子青繼續道：“在場的都是錚錚的漢子，大家過的都是刀頭舔血，風裏來雨裏去的日子，什麽樣的場麵沒見過？什麽樣的怪物沒殺過？管它前麵是刀山火海，還是萬丈深淵，管它屍積成山，還是血流成海，可有誰皺過一下眉頭？”

這番話像是在油鍋中澆入了幾滴水，人群又再次沸騰起來，傭兵們紛紛瞪大眼睛表示自己從不皺眉頭。

“但是諸位，有一個問題一直縈繞在衛某心頭揮之不去，不知道在場的諸位可否有曾想過。要是有一天我們的彈藥用光了無法補給，要是有一天我們的武器損壞了無法更換，要是有一天傭兵協會裏再也沒有任務，也不再有裝備出售，要是我們的槍膛裏麵再也射不出子彈，那我們又該用什麽去戰鬥？”

這幾句話音量不大，卻一下子讓整個廣場上鴉雀無聲，本來情緒激昂的人群一下子冷卻下來，連正穿梭其中忙碌著的衛府工作人員也都停了下來，呆呆地看著衛子青。

傭兵們並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從天而降的新奇裝備曾讓每一個人都歎為觀止，傭兵協會中層出不窮的精確情報和任務也曾讓每一個人都充滿困惑。事實上幾乎每一個人都曾為此而困擾，甚至在睡夢中被驚醒，最為傭兵們恐怖的噩夢並不是突然碰到什麽難纏的怪物，而是手中的武器突然沒有了子彈。再強大的傭兵團，再強大的戰線，一旦射不出火力，在強悍的怪物們麵前他們隻是一堆一堆的鮮肉而已。但這又是一個無法解答的難題，誰也搞不懂到底是誰在將大量的機甲裝備和彈藥補充給星風城，也不知道究竟是誰在將詳盡的怪物情報提供給傭兵協會，又是誰在傭兵們勝利凱旋之後神秘地取走任務怪的屍體，人們隻能幻想著是某個神靈在天上護佑著這座城市。在這個問題麵前所有的努力都是那麽的蒼白無力，久而久之傭兵們已經學會了麻醉自己，強迫自己不再去思考這個問題，既然手中還有武器還有彈藥，又何必去想那麽遙遠的事情。

但是衛子青的這番話一下子剝開了看似美麗的外衣，將殘酷的現實一下拉近到所有傭兵們的麵前，有些傭兵們立即石化在原地，拿著手中的酒瓶子呆呆地望著衛子青，希望能從他的眼睛中找到答案。

衛子青在這種時候粗暴地撕掉這個城市表麵上的詳和寧靜，將事實血淋淋地暴露在所有人麵前，對整個星風城的士氣都是一種巨大的打擊。沈浪覺得衛子青的做法非常不明智，衛子青雖然有心建立起星風城自己的軍事工業，但在目前來說這個目標根本就是天方夜譚，一切都還隻是個設想。在問題還無法切實解決之前麻醉和回避是最好的方法，把一個明知根本無法解開的症結推到所有人的麵前是愚蠢的。

衛子青看著整個廣場一下子如時間停止一般陷入寂靜無聲，似乎很滿意這種效果，他並不急著打破這種詭異的氣氛，停頓了良久之後才突然大聲道：“但是這一切都即將改變，因為今天是不同尋常的一天，因為從今天開始，我們將要掌握自己的命運。”

衛子青一把將身邊的沈浪推到身前，大聲道：“幫助我們掌握命運的就是這個人，他的名字叫做沈浪！”

在星風城沈浪隻是一介無名小卒，今天之前，認識他的人全部加起來用兩隻手就可以數過來。但是從這一秒開始，幾乎每個人都記住了這個名字，上千雙充滿疑惑和希望的眼睛一齊聚焦在了沈浪身上。

沈浪腦子裏頓時一片空白，衛子青這麽高調地舉辦這次大規模的宴會難道就是為了整自己？他為什麽要將自己推到風口浪尖之上？他到底是什麽目的？

沈浪看到場上無數雙眼睛正在注視著自己，那些眼睛裏有困惑，有希望，有茫然。沈浪還看到人群中的鷹眼、鐵皮、老不死等人正張大著嘴巴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仿佛從今天開始才真正認識自己。還看到古德裏安、盧卡斯、洛克威爾、達維堅科等人在好奇地打量著自己，仿佛正急切地想知道這個人會拿什麽去改變星風城。

在這片刻之間沈浪有點失神，有一種想找個地洞鑽下去的感覺。眾目睽睽之下沈浪一下子感到自己是那麽的虛弱無力，就像一個小小的容器，一下子承載了太多的希望，就快要將容器擠碎。自己在衛子青麵前誇下海口隻是為了要騙他五具機甲，什麽火藥廠之類隻是作作樣子而已，等到滿懷希望的人們發現他沈浪大張旗鼓建起來的火藥廠配製出來的隻是一堆*，除了放鞭炮外並無他用，等到希望像個巨大的肥皂泡一般破滅的時候，由失望而引發的憤怒將把沈浪碾得粉碎。

本來隻要忽悠衛子青一個人就夠了，現在竟然變成了要忽悠整座城市，衛子青這分明是在把自己往火炕裏推啊。沈浪看到人群之中一雙漂亮的眼睛正滿是疑惑地盯著自己，那是易淩心，沈浪覺得自己呼吸有點困難了。

衛子青這是要把自己往死裏整啊。不行，此時此刻必須要說點什麽，必須要扭轉眾人的想法，不能讓他們對自己抱有過大的希望。沈浪張了張嘴，但還沒發出聲音就已被衛子青打斷。

“在不遠的將來，我們將徹底獨立，我們將自給自足，自己生產大量的彈藥，自己研發強大的武器，打敗最強大的怪物。這一切都是因為有了沈浪，感謝神靈將沈浪送到了我們中間，讓我們得以主宰自己的命運。我提議，將這個非凡的日子定為獨立日，星風城的獨立日。”

“其實我並不是。。。。。我隻是。。。。。啊。。。。。。”沈浪剛想打斷衛子青的表演，忽然腳上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禁不住痛呼出聲。

衛子青這王八蛋正在死命踩自己的腳趾。

“在我們掌握命運之前，讓我們先來掌握子彈。”衛子青大口地喘著氣，這句話是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吼出來的。

與此同時，隻見身邊的衛峭高高地舉起一隻手臂，猶如舉著一件最神聖的東西，他的手中抓著的是幾枚嶄新的子彈。

那是三顆手槍子彈，黃銅製成的彈殼，圓滾滾的彈頭，看上去非常普通，並沒有什麽特別之處。

一片寂靜之中，數千道目光從沈浪身上移開，像磁鐵一般聚焦到衛峭手中的子彈上。衛峭身邊的古德裏安伸出一隻皺巴巴的手，鄭重其事地從衛峭的手中接過一顆子彈，捧到眼前就著火光像鑒定鑽石一般仔細地端詳。

這顆子彈一眼看上去極為普通，但仔細觀察之下，它跟普通的手槍子彈還是有著明顯的區別。它的做工非常粗糙，彈殼邊緣處還殘留著明顯的手工打磨的痕跡，底部打磨得並不是很光滑，與彈頭的接合處看上去也並不嚴密，在彈尖上畫著一道白色的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