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血河穀--節十二
安德烈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正全身赤裸地浸泡在溫暖的**之中，身體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力道。
難道自己已經是身在地獄了？
安德烈努力掙紮了一下，肩膀上傳來一陣輕微的痛覺，還伴有一點麻癢。
“保持姿勢不要動。”一個聲音隔著水箱傳了進來，一名軍醫正在全神貫注地操縱著兩隻機械手臂，機械手臂正飛快地修補著安德烈被撕裂的肌肉和血管神經組織。
看來自己沒死，這也不是地獄，這是一個營養槽。營養槽中的營養液有麻痹神經的功效，所以安德烈才會全身無力，肩膀上的箭傷隻感覺到輕微的痛楚，更多的是又麻又癢的感覺。
營養液還具有寧神的作用，安德烈想試著回放一下自己在昏過去之前保存的記憶，但是腦袋中一陣強烈的睡意襲來，很快又睡了過去。
等到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安德烈已經身處一個全封閉的白色小房間內，肩膀上纏著一圈厚厚的繃帶。
當眼睛睜開的同時，從牆壁上自動伸出一個托盤，托盤上放著一盤熱騰騰的食物。安德烈正感到饑腸轆轆，緩緩托起身子坐了起來。
慢慢地抬起肩膀試著活動了幾下，雖然還是有點疼痛，但是已經可以做出一些簡單的動作了。安德烈用完好的那隻手拿起托盤上的牛奶一飲而盡，又拿起一段熏腸塞進嘴裏，這個小房間三麵都是牆壁，還有一麵是藍色的納米牆，房間裏除了一張床再無他物。
“嗨，夥計，你可終於醒了。”一個聲音從頭頂的通訊器中傳了出來。
“我是在監獄裏嗎？”
“這是為重要囚犯打造的單人房，二十四小時全天候服務，服務比假日酒店還要周到。”
安德烈歎了一口氣，早知這樣還不如摔死，至少還能當個烈士。
“你的浪漫假期結束了，歡迎來到基地。”通讀器中的另一個聲音道。
“我是怎麽回到這裏的？”
“這次你可出名了，快給大夥說說看亞述的美女到底是什麽滋味，跟咱們的妞有什麽不一樣。”
“到底是誰救了我？”
“整個基地都知道你是被一個騎著龍的亞述美女送來的，大概就你不知道了。聽參加這次戰鬥的弟兄們說，當時他們正亂哄哄的隻顧悶頭逃命，忽然一頭巨龍從天而降攔住了他們的去路。本來他們以為這下死定了，沒想到從巨龍上走下了個美女，美女把你扔給他們後就騎著龍飛走了。”
“是啊是啊，聽說那美女身材火辣得不行了，趕緊說說你跟那妞是怎麽好上的，聽說你為了那妞還自願留在亞述人的村子裏當人質，有沒有這麽一回事？”
“哈哈，看來亞述妞的滋味還真不一般哪，老子都想去當人質了。”
“這樣吧夥計，我給你出個主意，要不你寫本自傳吧，書名就叫‘我與騎龍的美女不得不說的故事’，保證大賣特賣。”
“不對不對，應該叫‘美女騎龍，我騎美女’，你看這名字多有品味。”
幾個聲音還在喋喋不休，安德烈不由一陣苦笑，沒想到自己會以這種方式出名，真是始料未及。
“你們打算把我關到什麽時候？”
“這可不是我們能說了算的。你風流也風流過了，好好休息一下吧，過兩天就是你的庭審。”
零點說得沒錯，自己的行為果真已經被基地認定為投敵了。
投敵在聯邦軍隊之中是重罪，如果罪名成立，很有可能會被流放到某個偏遠的星球，最終老死他鄉。
安德烈慢慢地吃完手上的食物，早知道是這個結果，還不如當初讓蘭瑟一箭射死，那樣的話父母將會收到一張陣亡通知書，將會被告知他們的兒子是為了聯邦的榮耀而英勇戰死的，另外還會有一筆不菲的憮恤金。
獄警們大概是閑壞了，幾個人還在通訊器中喋喋不休地爭論著，不過安德烈已經沒有心思去聽了。
安德烈忽然想起了什麽，趕緊起身去翻找自己的衣服。原來的那身衣服已經不見了，床尾整齊地疊放著一套嶄新的軍裝，軍裝上擱著一個密封袋，裏麵是自己的腕表，以及從艾蕾莉亞處得到的一片微型存儲器。
床頭台子上放著一副戰術眼鏡，安德烈戴上眼鏡，將存儲器塞進了接口。
存儲器中的資料經過了數據加密，播放前需要經過瞳孔掃描確認身份，一道綠光在眼前閃過，一個細細的聲音在耳中響起：“安德烈•麥克瑞林，身份確認。”
安東尼那張壞笑著的臉龐突然出現在眼前，還是那滿臉唏噓的胡渣子，安東尼永遠都是這麽一副不修邊幅的樣子，升到高級軍官後也沒有想過要改變一下那邋遢的形象。
如果安東尼知道自己可能要被流放，不知道會作何感想，他一定會很失望吧。安德烈覺得鼻子一陣發酸。
“嘿是你嗎，傻小子。先告訴你一件事，把這東西交給你的那個美女是你大哥的馬子，警告你，不許泡她。”
想起那個敢以一人之力狙殺一支機甲小隊的艾蕾莉亞，安德烈不由一陣傻笑，安東尼就是安東尼，什麽樣的妞都敢泡。
卻見影像中安東尼的表情突然變得緊張起來，用低了八度的聲音悄悄地道：“傻小子，那件事情你辦得怎麽樣了？”
安德烈不由一怔，不曉得讓安東尼突然變得緊張兮兮的事情到底是什麽事情，還沒等安德烈明白過來，卻見安東尼已經換上了一副嚴肅的麵孔道：“算了算了，先跟你說正事，那件事情先按下不提。你一定已經來到了這裏，是吧，你不應該來的，如果是為我而來那就更不應該。聯邦在這裏的敵人不僅僅是亞述人，這個星球上的所有生物結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種強大的平衡，聯邦的敵人是整顆星球，這場戰爭沒有想象的那麽輕而易舉。為了烏金而發起戰爭是愚蠢的，烏金不同於其它的金屬，聯邦的那幫笨蛋永遠都不會相信，他們滿世界尋找的那什麽烏金礦脈根本就不存在，他們就算找上一輩子也找不到。烏金並不是開采出來的，也不是提煉出來的，烏金是‘生長’出來的，對，你沒聽錯，是‘生長’出來的。你是不是也覺得我瘋了？當我把它寫進報告裏的時候，聯邦的那幫大佬都以為我瘋了。”
隻見安東尼雙手舉起一柄短劍，一隻手輕輕撫摸著烏黑鋒利的劍刃道：“看到沒有，沒有淬火，未經鍛造，渾然一體，它是‘長’出來的。烏金是大自然饋贈給亞述人的禮物，是大自然的奇跡，隻有亞述人懂得如何讓它生長，如何控製它成形，毀滅了亞述人就是毀滅了烏金，也就是毀滅了這個奇跡。這個星球不同於聯邦的任何一個其它領地，冥冥之中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在眷顧著這個星球，在聯邦的軍隊正式派駐到這個星球之前，我曾經跟隨一支科考隊來過這裏，我們搭乘著運輸艦在這裏安全地著陸。但是當聯邦的軍隊來到這裏之後，這個星球突然間被無所不在的強磁場籠罩，星際艦隊在這裏墜毀了大量的先進戰艦，這絕對不是巧合，亞述人的背後有著一股神秘的力量。如果你已經傻乎乎地來到了這個星球，那麽，馬上回去，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哪裏來的回哪裏去。”
我是真的錯了，安東尼，對不起，我知道得太晚了，我不該來這裏的，在這裏我沒有敵人。這是一場錯誤的戰爭，這場戰爭裏根本沒有贏家，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在這裏我什麽也改變不了，隻會把事情越辦越糟，我再也不想著為你報仇了，我想回家。我本應該陪在父母的身邊，日出時陪著他們溜犬散步，日落時幫著他們烤麵包做甜湯。
可是我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