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世重生--節一

“嗨,有人嗎?”

隻聽到自己的回音在兩堵牆之間不住地回蕩跳躍,除此之外再也聽不到別的聲音。

剛才還似乎聽到有什麽東西在響動,但是當自己支起耳朵仔細去聆聽時卻又什麽都聽不到了。可能是幻聽吧,是不是自己快要發瘋了?這個念頭讓沈浪有點惶恐。

順著螢光燈發出的微弱光線,耳中回蕩著自己沉重的腳步聲,沈浪沮喪地走回餐廳,頹然坐到餐桌上。

今天已經是第幾天了?感覺好像是才過了幾天,但又似乎是過了幾個月。沈浪一邊胡亂地往嘴裏塞著壓縮食品,一邊漫無頭緒地回憶著。

手中是剛剛解凍的壓縮食品,用手捏上去比石塊還要堅硬,也說不上是什麽食材製成的,沈浪先將它用酒浸泡過了才能啃得動。這種不知名的食品非常抵餓,小半塊肥皂大的一點就能讓人忘掉饑餓,但它的味道實在令人不敢恭維,就像是石灰跟肥皂混和在一起壓縮之後再放上好幾年,一直放到發黴再拿出來,就算是真正的肥皂也應該比它要美味一點。這讓沈浪不禁有點惋惜以前沒有去品嚐一下肥皂的味道,不然的話對這個問題會比較有發言權。

除了這種石塊般的壓縮食品之外,這裏還存有大量的烈酒,這是沈浪在這裏唯一算得上喜歡的東西。

這裏沒有其它淡水,人體在無水份攝入的情況下捱不過三天,這些酒是這裏唯一的水份來源。酒的口感非常醇厚,但酒性極烈,幾口下去就能讓沈浪醉得人事不知。正因為此,沈浪在這裏幾乎都是在這種半醉半醒的狀態中度過的,這也讓沈浪對時間徹底失去了概念。

這個地方沒有白晝沒有生氣沒有將來,隻有無邊的黑暗和無止盡的孤獨。除了角落裏的螢光燈發出的一點微弱的光亮,這裏再沒有任何其它的光源,等到螢光燈的電量用完的那一天,這裏就將被黑暗徹底吞噬。

胡亂往胃裏塞滿不知名的壓縮食品後,沈浪趴到鐵製的餐桌上,用一把螺絲刀用力地在桌麵上刻上一條橫杠,橫杠的數量表示自己的用餐次數,以此來推算大致時間。條條杠杠已經刻滿了大半張桌子,用不了多久大概就要刻到桌子底下去了,剛醒過來的頭幾天自己的用餐次數還算比較有規律,但沒過幾天之後就全亂了套,有時喝醉酒後像是沉睡了一個世紀才醒過來。那些刻畫得密密麻麻的橫扛早已經變得毫無意義。

桌麵是鐵製的,手上的螺絲刀已經很鈍了,沈浪刻劃了半天才勉強刻上了一條歪歪扭扭的蚯蚓。

沈浪輕輕撫摸著桌麵上刻得像麻花一般的橫杠,一個令人渾身冰冷的念頭又襲上心頭。真的會有人來救自己嗎?自己是不是已經被所有人遺忘了?恐懼感伴隨著無邊的黑暗侵占了全身,沈浪突然發瘋般地操起桌子砸向牆壁,桌子跟牆麵猛烈撞擊在一起發出一聲咣當巨響,一根桌腿應聲而斷。

沈浪狠命地往牆壁上踹上幾腳,直踹得腳底生疼。這地方甚至連一隻老鼠或蟑螂都沒有,就連蚊子,沈浪都不曾找到一隻。

我真的被這個世界遺忘了嗎?這個世界的所有一切都與我不再有任何關聯?這個不時蹦出的念頭讓沈浪感到抓狂,卻始終無法將它趕出大腦,此時此地這似乎是唯一合理的解釋了。

存酒總有喝完的一天,那一天就是自己的死期,或許自己根本等不到那一天就已經一頭在牆上撞死了。難道這就是自己的最終命運?孤身一人束手無策地死在這個鬼地方?剩下一具腐爛的屍體在某一年被人發現?

這個地方的每一個角落都已經被沈浪摸索過無數遍,這是一個幾乎全密封的基地,沒有窗戶,隻有天花板頂上的幾個小孔用來與外界交換空氣。它的牆壁是完全實心的,無論怎麽猛砸都難以撼動分毫,而且回音無比沉悶,似乎整個空間是處於地底下,看上去像是一個廢棄的地下實驗室。組成這個實驗室的是幾個互相連通的房間,每個房間裏都擺放著許多叫不上名稱的儀器設備,其中一個較大的房間裏還排列著兩排整整齊齊的櫃子。櫃子每排有十二個,隻有一小半空著,其餘的裏麵都裝著一個個的人。

透過櫃子上密封的半透明玻璃,能比較清楚地看到裏麵那一張張覆蓋著冰霜的臉孔,他們中有男有女,都是青壯年,但都不知死活。

每個櫃子的右上角都鑲嵌著一小塊銘牌。

左起第三個櫃子的門已經打開,這個櫃子的銘牌上寫著:

姓名:沈浪

性別:男

年齡:28

職業:化學工程師

N天前沈浪正是從這個櫃子中鑽出來的,看樣子自己是唯一醒過來的一個。

桌腿也是鐵製的,十分堅硬,沈浪拎起剛剛被自己砸斷的那根桌腿,走到一具櫃子前準備開始飯後運動。

這具櫃子裏麵映出一張安詳的臉龐,借著螢光燈的微弱光芒,隔著玻璃能看到他的臉上罩著厚厚的一層白霜,很難辯論出什麽樣貌,也看不出是死是活。沈浪不相信自己是這裏唯一的活人,這麽多人裏麵總還能找出幾個活的,隻要再找出一個活人,自己就應該能搞清楚這到底是什麽地方,最起碼也有個人一起想想對策。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要找到辦法打開櫃子。

沈浪已經和這些櫃子較勁了好幾天,櫃子的表麵和玻璃上已經布滿了無數的刮痕,這些都是沈浪堅持不懈的努力之下取得的勞動成果,但也是僅有的成果,不管沈浪費多大的力氣也隻是增加一些刮痕而已,這些櫃子設計得天衣無縫,嚴實得幾乎連根針都插不進去,連那層半透明玻璃都堅比金石,此時的沈浪比任何時候都渴望自己手上有支槍。

沈浪拎起一把自製的錘子,用錘子將桌腿的一端在地上砸扁,然後再用力將砸扁的桌腿塞進櫃子側麵連接處的一道裂隙之中,這道裂隙起先小得幾乎看都看不出來,沈浪費了好幾天的勁才將它擴大到現在的程度。沈浪將桌腿作為杠杆,希望能從這裏打開突破點。

沈浪一使勁將全身的力氣都釋放在手中的杠杆上,全力施為之下,鐵製的桌腿已經被彎成了一個可怕的弧度,但櫃子還是絲毫沒有鬆動的跡象。沈浪有點惱怒,深吸一口氣手上漸漸又加重了力道。

隻聽耳邊一聲清脆的咯蹦脆響,感覺手上突然一下子全空了,全身的力道頓時失去了支撐點,猝不及防之下,沈浪一頭狠狠地撞在了櫃門上。

桌腿斷了。沈浪的腦門和櫃麵親密接觸之下發出了一聲可怕的撞擊聲,撞擊聲在零分貝的環境中顯得格外清晰,餘音繞梁。

沈浪倒在地上痛苦地抱著腦袋直哼哼,能感覺到腦門上已經迅速隆起了一個大大的包,這一下撞擊的衝擊力極大,或許足夠讓自己腦震蕩。沈浪覺得眼前的地板似乎正在打轉,天花板也在打轉,雙手努力地扶住櫃子想站起身來,但兩條腿卻止不住地打顫,最終往地上一栽昏死了過去。

等到迷迷糊糊地醒轉過來的時候,沈浪隻覺得嗓子裏像煙熏火燎一般難受,幾乎快要冒出煙來。這一昏也不知道昏了多久,還好終於醒了過來,要是在這裏以這種方式與世長辭那可就死得太冤了。沈浪苦笑了一下,努力扶著櫃子站起了身,腿上有了點力氣,但腦袋還是很暈。

那個空蕩蕩的曾經屬於自己的櫃子就倒在麵前,自己最初就是從這個櫃子中爬出來的,記得剛睜開眼睛的時候櫃門就是敞開著的,或許當裏麵的人醒過來的那一刻櫃子就會自動打開,但是想從外部撬開櫃子卻是難比登天。

沈浪小心地摸索著回到臥室,床腳邊放著幾瓶酒,沈浪拎起一瓶酒砸掉瓶蓋痛快地喝了個夠,又將餘下的半瓶酒從頭頂澆了下來,感覺腦袋中的痛楚好像減輕了一點。幸虧這裏的存酒數量還有不少,這些酒水支撐著自己的生命不至於過快地凋謝。

當滿滿半瓶酒從喉嚨灌進胃裏後,本來煙熏火燎的喉嚨有如久旱逢甘霖一般清爽,但同時又有一種火上澆油的感覺,這種感覺讓腦袋似乎又變得沉重起來。沈浪一頭趴到由手術台改裝成的床鋪上,讓四肢盡量舒展開來,看來要再睡上一覺才能徹底擺脫腦部震蕩後帶來的不適。

這個所謂的臥室其實是一間手術室,這張床其實就是在一張手術台上鋪了幾層白布。剛開始的時候睡在手術台上總感覺怪怪的,有時候睡到一半就會被噩夢驚醒,但現在這種不適感已經消失了,除了麵積小了點轉身有點不方便之外,這其實是一張很不錯的床,不但可以調整高度還能調整傾斜角度。

這種日子還會持續多久呢,是不是將來會有那麽一天,自己一覺睡去之後就再也不會醒過來。到個世界太大了,自己對這個世界來說根本就無足輕重,所以也就不會有人知道在地球的某個漆黑的角落有某個人在某一張手術台上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一定會有人記得我的,一定會有人來救我的,一定會的。”沈浪在心裏默默地告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