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五 秀蓮
瀲灩見崔太妃的臉色有些難看,心中有些疑惑不已,究竟是什麽事能讓崔太妃如此?
崔太妃坐起身子,朝秀荷招了招手。秀荷忙走上前來,扶崔太妃站起身來。
崔太妃將手搭在秀荷的胳膊上,話也不說就朝外麵走去。綠雲一拉瀲灩的衣袖,兩人忙跟在後麵。
瀲灩見崔太妃朝臨川王妃的屋子走去,心中越發疑惑:剛才見臨川王妃也沒什麽異樣,難道隻這一會兒的功夫就出了什麽變故不成?
早有小太監將崔太妃來的消息告訴了臨川王妃,臨川王妃忙帶著青黛和翠黛迎了出來。
崔太妃拉著臨川王妃的手,道:“不必多禮了。”說完就攜著臨川王妃的手走了進去。
瀲灩跟在崔太妃身後,就見青黛正看著自己,她的目光中似乎別有深意。瀲灩雖有些疑惑,可卻無暇細想,隻是垂了頭,跟著進了屋子。
一進屋子,就見秀蓮正跪在地上,鬢發蓬亂,一臉淚水。
瀲灩隻是在第一天來的時候見過秀蓮,因為秀蓮是服侍臨川王的,因此平日裏倒是不常見。今天見她跪在這裏,心中暗自揣測道:難道是她服侍臨川王出了什麽紕漏不成?而且自己曾聽綠雲說過,這個秀蓮是崔太妃賞給臨川王的,雖然名義上是侍女,實際上是一個沒有名分的侍妾。她這樣的身份,如果不是犯了極大的錯,臨川王妃等閑是不肯刁難她的。
臨川王妃扶著崔太妃上坐了,又親自用小托盤捧了一杯茶,這才在崔太妃身邊的一個繡墩上坐了。
崔太妃看了一眼秀蓮,道:“我素日裏看著你倒是極好的,所以派了你過來服侍王爺,哪知道你這麽壞?竟然做出這樣的事來?”
秀蓮叩頭不已,帶著哭音道:“奴婢冤枉,還望太妃娘娘明察。”
崔太妃回頭看了青黛一眼,青黛忙將一個荷包呈了上來。崔太妃拿起荷包,打開看了一眼,就將荷包擲到地上:“你還想狡辯不成?”
秀蓮顫抖著雙手拾起荷包,打開看了一眼,不由臉色大變:“太妃娘娘,奴婢委實不知,還請娘娘明鑒。奴婢如昧心做了此事,天打五雷轟。”秀蓮說到最後,竟賭咒發誓起來。
秀荷輕聲喝道:“不得放肆。”
秀蓮不再說話,隻是叩頭不已,額頭上青紫了一片,已有血絲滲了出來。
臨川王妃在一旁說道:“母妃,依臣妾看來這秀蓮素來端方,定不會做出此事。這過端午節麝香冰片一類的香料本是常用的,想是放錯了,也是有的。”
崔太妃一臉冰冷,道:“王妃為人賢德,禦下甚寬,我素來所知。隻是今日這樣的事情,絕不能輕易放過,如不嚴懲,將來不知道還會鬧出什麽樣的事情來?”
瀲灩站在一旁,留神細聽幾人的話,心中已經猜出了大概:想來是在秀蓮獻給臨川王妃的荷包中發現了麝香,這麝香對女子是最不相宜的,所以才會驚動了崔太妃。
崔太妃又道:“且這樣的事關係王府子嗣,豈能糊塗了事的?”
臨川王妃聞言,臉色瞬時蒼白得如同白紙一般。
崔太妃恍若不見,扭頭問青黛:“你說說你是怎麽發現這麝香的?”
青黛忙走到崔太妃麵前,跪下道:“回太妃娘娘,適才王妃娘娘去了太妃娘娘那裏,因為節下事多,奴婢也就沒有跟著去,留在屋裏收拾節下要用的東西。昨晚收齊了荷包,可王妃娘娘已經歇下了,奴婢也就沒呈給娘娘看,想著今天拿給王妃娘娘看,就放在這外間屋子了。今早娘娘走後,奴婢思量著等娘娘回來後呈給娘娘,也就整理了一番。因聞見這個荷包香氣有異,就順手打開看了看,才發現裏麵有一塊麝香。”
崔太妃慢慢點了點頭:“難為你有心,起來吧。”
青黛磕了一個頭,道:“這是奴婢的本分。”說完就站起身來,退到一旁。
瀲灩不由看了青黛一眼,就見青黛也正看向自己,不由驚覺事情隻怕沒有那麽簡單。
崔太妃問秀蓮道:“如今你還有什麽說的?”
秀蓮垂淚道:“太妃娘娘,奴婢鬥膽說一句大膽的話,奴婢縱使真的有心要害王妃娘娘,也不會在自己做的荷包裏放麝香,試想萬一被人發現了,隻怕第一個被懷疑的人就是奴婢。奴婢雖然蠢笨,也斷不肯做出這樣的蠢事來,這定是有人要陷害奴婢。再說如果奴婢藏了麝香,隻怕昨晚青黛妹子就能聞出來,怎麽會等到現在?”
崔太妃沉吟不語,臨川王妃陪笑道:“母妃,秀蓮說得倒也有些道理。”
崔太妃眼中精光一閃,沉著聲音說道:“那我倒要查個明白,看看究竟是誰這麽大膽?”因又問青黛道,“你昨晚收了荷包放在這外間屋子裏,可拿到過別的地方沒有?可有人動過這些荷包?”
青黛忙跪下答道:“回太妃娘娘,奴婢昨晚收了荷包就一直放在這裏,這屋裏除了奴婢和翠黛沒人來過。”
瀲灩聽到這裏,不由大驚,心中明白此事隻怕要牽扯到自己。
果然青黛似是猛然想起來一般,又道:“回太妃娘娘,今早瀲灩倒是來過一陣子,奴婢見她似乎拿過桌上的荷包。”
瀲灩苦笑,該來的終究會來,隻得走到崔太妃麵前,雙膝跪下道:“奴婢今早過來,因王妃娘娘正在裏間屋子梳妝,也就不便進去。翠黛姐姐讓奴婢暫在這外間屋子等一會兒,奴婢因見荷包上的花樣繡得精巧,也就拿起來看了看。”
瀲灩此時心中已經隱約猜出事情的大概:必是今早青黛見自己拿過荷包,就在荷包裏藏了麝香,嫁禍給秀蓮。而秀蓮想要脫罪,必然死咬著自己不放。隻是這件事究竟是青黛所為,還是臨川王妃也牽涉在其中?
瀲灩不由暗中打量臨川王妃的神色,就見她的臉上似乎有一絲不安。
崔太妃沒有說話,臨川王妃也不肯說話,屋內一時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瀲灩知道此事事關王妃,因此絕沒有人肯當著臨川王妃的麵替自己辨白,又磕了一個頭,道:“奴婢請太妃娘娘和王妃娘娘明察,若奴婢要陷害秀蓮姐姐,又哪裏知道這個荷包是秀蓮姐姐做的?且奴婢平日裏與秀蓮姐姐素無交往,又何來的私怨?”
眾人聽瀲灩說得有理,目光不由都看向青黛,因為青黛口口聲聲說這荷包一直放在這裏。
青黛感受到了眾人的目光,道:“依奴婢看未見得是要陷害秀蓮。”
青黛話音一落,瀲灩不由在心中冷笑,看來這個青黛不過如此,因此接口說道:“若說奴婢要害別人,奴婢如何知道今天太妃娘娘會派奴婢來王妃娘娘這裏?豈有天天帶著那個東西的道理?”
果然崔太妃問青黛道:“那你說說看是要陷害誰?”又示意瀲灩起來。
青黛被問住了,不知該如何回話是好,垂了頭,早出了一身的冷汗。
臨川王妃道:“母妃,依臣妾看來這其間定有人來過這間屋子,不如暗中查訪為是,此時鬧得沸沸揚揚,隻怕於王府無益。”
崔太妃點頭:“王妃能這樣想是最好不過的了。”
崔太妃又安慰了臨川王妃幾句,就扶著秀荷走了。綠雲和瀲灩忙跟著崔太妃去了。
臨川王妃送崔太妃出去,回來見秀蓮依舊跪在地上,忙道:“你先回去吧。”
秀蓮磕了一個頭,起身走了。
秀蓮一走,臨川王妃看了翠黛一眼,沉聲說道:“翠黛出去。”
翠黛躬身行了一禮,就退了出去。
屋內隻剩下臨川王妃和翠黛兩個人,臨川王妃頓時滿臉怒色,看著青黛冷聲說道:“你如今的膽子也太大了些。”
青黛忙跪下道:“王妃娘娘恕罪,奴婢這也是為娘娘著想才出此下策的。”
臨川王妃輕歎了一口氣,青黛見臨川王妃臉色緩和了下來,這才輕聲說道:“奴婢從小就侍候娘娘,娘娘待奴婢是沒的說,所以奴婢一直替娘娘暗中擔心。雖然太妃娘娘和殿下都對娘娘極好,可這又有幾分真心?娘娘現在也沒個一兒半女的,將來連個可倚仗的人都沒有。如今太皇太後娘娘在,自然誰也不敢小瞧了娘娘,可萬一將來有一天——”青黛住了口,不肯說下去了。
臨川王妃見青黛說得懇切,加之她自幼服侍自己,兩人的感情極深,也就長歎了一口氣,不肯再責罵她,一把拉起了她。
青黛起身走到臨川王妃身邊,附在臨川王妃耳邊低聲說道:“娘娘,奴婢昨晚見殿下拉著瀲灩的手在後麵的涼亭裏說話,見奴婢去了,瀲灩的臉色都變了。奴婢昨晚想了一夜,始終覺得這個瀲灩不妥,萬一殿下真的納了她,娘娘隻怕難處,所以今天才會想出這個法子來。”
臨川王妃神情一滯,半晌道:“你也太莽撞了。”
青黛恨聲道:“奴婢隻沒想到那個小賤人這般伶牙俐齒,她越是這般,娘娘越是小心才是。”
臨川王妃淒然一笑:“她縱使做了殿下的侍妾又能如何?”
青黛剛要說話,臨川王妃道:“如今該想個辦法才是,你這一鬧,太妃娘娘該疑心是我要故意擠走秀蓮。秀蓮是太妃娘娘的人,太妃娘娘心裏豈會高興?”
經臨川王妃一說,青黛也知道自己闖了禍,不由低了頭。
臨川王妃更是煩心不已,一心想找出個辦法來了結此事。
突然門外傳來翠黛的聲音:“娘娘,殿下派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