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兩人一進宮便由皇上的貼身總管高斐領著遊覽禦花園,高斐初見右相大人,沒有料到右相如此年輕竟還長得如此好看,兀自想著麵具下的容貌,一時間居然呆了神。直到雲寒汐帶笑喚到:“高大人?高大人?“

高斐這才回過神來:”奴才失禮了。”順勢要往下跪賠禮,一雙微涼而滑(和諧)嫩的手扶住了他:“高大人不必如此多禮。”那帶著笑意的聲音聽著竟如此悅耳,差點又失了神,高斐忙埋下頭道:“奴才這就帶大人遊覽禦花園。”

一路走走看看,花去了大半日的時辰才把禦花園草草地遊過一遍。聽風倒是很聽話,進了宮就一直乖乖地跟在雲寒汐身後,一點兒都沒有了平日的調皮樣。

兩人昨日都吃得過多,午膳隻嚐了幾塊糕點。高斐送雲寒汐和聽風去了皇上賜下的宅院休息,就在宮外不遠處。修得清新雅致,別具一格,一看便知是出於名匠之手,可見皇上對這位右相大人的重視,大門上高懸著匾額也是由皇上親自提筆,上書:竹苑。以竹喻人,可比得上任何稱讚了。

高斐交代道:“傍晚時分自會有人來接大人進宮用膳,現在大人可以回府稍作歇息。”雲啟宇微微點頭,高斐這才告辭回宮。

見沒人了聽風連忙拉著雲寒汐進了院子,一推開門就聽見十來位仆人站在路的兩旁迎接主人的到來,年紀稍長的那位上前向雲寒汐行禮:“老奴李貴,是皇上派來的總管,以後冷大人有什麽需要盡管吩咐我們就是。”

雲寒汐點點頭,讓李貴帶他進屋休息。庭院深處有個僻靜的院子,那邊是雲寒汐得住處,他倒是很喜歡這處院子,夠靜。覺得走了一上午有些疲了,便進去小憩一會兒。聽風覺得這處宅子新鮮,早沒了人影,興許是跑到宅子裏哪個角落裏晃悠去了。

臨近傍晚時分,雲寒汐著上朝服出院子尋聽風。這孩子倒是變得很不安分,一身衣服弄得髒兮兮的,衣擺竟然還劃破了個洞,雲寒汐無奈地歎口氣,喚了他回房洗幹淨,再換上身幹淨衣服。

待他弄好時門外來接他們入宮的侍衛都等了一會兒了,雲寒汐拉著聽風的手上了轎。二人在宮門便下了轎,由人領著走向宮中去。

到的時候,朝上重臣和眾位皇子都已到齊,獨缺右相和皇上。雲寒汐在眾人的目光下走向自己的位子坐下,不理會那些人驚豔的眼神。的確,雲寒汐一身華貴而又簡潔的白衣,身子略顯單薄,添了一股儒雅之氣,白玉墜在衣擺相得益彰。一頭如墨的長發綰起一個結,露出額上那點紅色的朱砂,銀色的麵具更添神秘之感。嘴角含笑,卻讓人不得親近。這般如仙的人,著實令人驚歎。

雲寒汐端坐著輕啜一口茶,突然感覺有道熟悉的目光一直包圍著他,淡淡地抬頭看向那目光的主人,正是坐在皇子之列的柳驍。雲寒汐在心中輕笑,看來遇上了一個麻煩。

雲寒汐穩了穩心神,十年了,不知他變成什麽樣子了。如今再次見他心中沒有半點緊張,而是滿滿的期待。如今自己終於有資格和他站在一起,幫幫他了。想著不覺笑意加深了。

“皇上到。”

眾人都齊齊站起來,迎接著皇上的到來。雲啟宇快步走進殿內,頓時殿裏的氣氛沉上了幾分,雲啟宇坐在上座打量著在站的人,突然竟對上了一道目光,雲寒汐眉正眼含笑地看著他。

雲啟宇心中一滯,沒有計較他居然直視自己,兀自想著那眼神,覺得好熟悉。撇開眼不再去看:“眾卿平身。”

“謝皇上。”

“今日設宴為的是給右相接風洗塵,諸位愛卿都是初見右相,借此也認識一番。”

“是,皇上。”

雲寒汐站起身,對皇上行了禮轉身道:“在下冷月,今後望各位同僚多加指點。”

右相大人都開口了,下麵的人豈敢還坐著,紛紛起身還禮。柳驍盯著眼前清高如月的人,心中冷笑,冷月是吧!本王一定會讓你成為我的人。

“既然如此,晚宴開始吧!”皇上金口一開,樂師們就開始了奏樂,鶯鶯燕燕的舞女們也悄然起舞。

雲寒汐默不作聲地坐著打量每一個人,心裏把他們和爺爺給的畫冊和他們的資料一一對位。不一會兒就將這些人記下,而那位柳驍的真實身份是大皇子雲驍,因其母名為柳月,所以才化名柳驍吧。雲寒汐心中冷笑著,看來這入朝立威的第一個對象便是這大皇子了。

雲寒汐感覺到皇上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徘徊,心中也不害怕,自己已經不是當年那瘦瘦小小的模樣了,連相貌都變了不少。雲寒汐抬起頭也直直地望向他,他還是像當年一樣,鬢若刀裁,鼻梁直挺,唇色略淡顯得嚴厲絕情,雙眼如刺刀般銳利能看穿人心,可是你曾看穿過我的心嗎?

雲啟宇有些疑惑地看著冷月,為什麽從他剛剛的眼神中看到了濃濃的眷戀?難道他們之前見過?那為什麽自己沒有任何印象,更何況是如此出眾讓人難以忘懷的人。經不住也好奇起來麵具下的容顏,“冷愛卿為何用麵具遮擋自己的容顏?若是摘下這麵具不知要迷倒多少女子。”舉杯的大臣們也都豎起了耳朵。

冷月隻是搖頭笑笑,如泉水般泠泠的聲音響起:“回皇上,其實不然,下官自小生得醜陋,父母嫌棄下官棄之荒野,所幸被師父撿到才得以活命。今次入宮怕這容貌嚇著大家,所以帶上了麵具。”眾人一陣唏噓,紛紛歎惋。

雲啟宇也不再深究,隻道:“天無完事,人無完人,事事都如此完美反而沒了趣味。”眾臣皆言皇上英明。

餘下的便是鶯歌燕舞,觥籌交錯了。各位大人各抱心思輪番上前以示慶賀敬酒,冷月皆以素不飲酒一一婉拒。

沈棋看著這右相倒是一陣沒由來的喜歡,嬉皮笑臉地上前,手中倒是沒有拿酒而是拿的一杯茶:“在下沈棋,聽那些老家夥說你不喝酒那喝茶總可以了吧!喝過這杯茶我們就算是認識了!”

冷月知道這個人,在文官中算是出類拔萃的了,辦事極有自己的一套,隻是性子不拘小節,據說是皇上的玩笑都敢開。冷月看著眼前這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人,也對他有好感,拿過他手中的杯子飲盡。

“有機會再和你暢聊,我先過去了。”沈棋笑著說,冷月略微欠欠身:“一定!”

沒過一會兒,雲驍手持酒杯緩緩踱到冷月桌前:“冷大人,不知我有沒有這個榮幸也和你喝上一杯呢?”

冷月站起身含笑望著雲驍的雙眼:“謝大皇子抬愛,隻是在下不勝酒力,向來不飲酒。”

雲驍高冷月一些,伏過身斜著眼問道:“若是我要你非喝不可呢?”眾人都沒料到大皇子竟然這樣不給右相大人台階下,懷著各自的心思看著這場戲。

冷月也不惱,順著他伏下的身子湊上前去低聲道:“皇子未經允許私自出宮這樣的事多多少少都會被罰吧!”雲驍萬萬沒有想到這事,色厲內荏道:“你就知道我沒告訴父皇?”

冷月抬起身子,笑開了些依舊低聲:“嗬嗬,皇上能放心把嫡長子獨自放出宮嗎?”

雲驍臉色變了幾變,終究沒再出聲,憤憤地喝下手中的酒,轉身離開。眾臣都暗暗驚歎,這冷大人究竟是使了什麽手段居然能讓向來跋扈的大皇子吃癟,不過大家都暗暗歎道,這一定人不簡單,不可輕易招惹。

冷月那日見他時就隱約覺得熟悉,怕是在畫冊上見過他,今日一見果不其然,之後又馬上想到那日居然隻有他一人,怕是有什麽問題。今次他不敢讓我向皇上提他出宮之事,他肯定也知道若真是跑出去玩玩最多關上幾日禁閉,對這大皇子來說用這幾日禁閉換回一個麵子算是千值萬值了,可他卻不這樣。這些不得不讓冷月懷疑他那日出宮的動機了。

冷月不理會大家敬畏的眼光,自顧自地品著手中的茶。雲啟宇眉微蹙地看著冷月,心裏很是不解。為什麽剛才驍兒親近他時心裏會有一種莫明的怒意?為什麽自己對這初次見麵的冷月又有太多的熟悉的感覺?如果這樣寒汐又該擺在心中的哪個位置?十年來,無數個夜裏,雲啟宇早認清了自己對那個兒子的感情,是喜歡!沒錯,是男女之情的那種喜歡!可如今這種感覺竟在一個初見的人身上出現,讓雲啟宇有一種背叛的負罪感。

晚宴散了,冷月出了宮門帶著聽風依舊走著回家,終於看見他了,忍不住滿心的雀躍。可快結束時他好像不開心了,冷月蹙眉想了想還是不解。可如潮水的喜悅還是衝走了那一點點的愁思。

聽風看著他的表情不禁問道:“小汐,幹嘛一會兒笑一會兒皺眉的啊?”

冷月笑笑看著他說:“有嗎?對了,以後不能叫小汐了知不知道。”

聽風似是沉思了一會兒說道:“那叫小暖吧!”

“小暖?為什麽呢?”

“因為別人覺得你很冷,可是在我眼裏你是暖的。”聽風用歡快的童音解釋道。

冷月呆呆地聽著這話覺得心裏有一陣熱流流遍全身,聽風拉拉他的袖子,冷月回過神來,二人說說笑笑地回宅子了。

夜裏,冷月臥在床上,笑著凝視窗外的月。自己終於回到他身邊了,幸福的感覺滿得從他身體裏溢出來。冷月含著滿足的笑入睡了。

可在深宮中卻有人望著月難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