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你想怎麽死

白幽蘭理所當然的說:“做好改嫁的準備啊。”

“王妃……還真是快人快語。”洛銘軒停頓了一下,才算是想出來個詞語來形容白幽蘭。

仿佛根本沒有看見洛銘軒有些陰沉的臉色,白幽蘭一手扯過洛銘軒拿的書,看了幾眼,見識一本風物誌,隨即又扔到了一邊,說道:“沒辦法,誰讓某人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死活呢。”

保命的藥都讓人給換了,還有閑情看風物誌,真是……

洛銘軒沉默不語。

他怎麽可能不在意自己的死活!母親的死,兄長的死,他一直認為不是單純的病死,他還沒有查清楚,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他怎麽可以死?!

他這一身的毒,每隔五日,他都需要服用一劑湯藥,來壓製體內的毒性。今天不過是稍微耽誤了一下,居然差點就倒在洛浩宇的麵前!

洛銘軒藏在袖筒裏的手,悄然收緊。

“開方子的人,不可能害我。”洛銘軒拉回思緒,語氣平淡的說。

那人,一直在幫他,要不是她,他可能早就化為一捧黃土了。一直吃的她開的藥,要他死何其簡單?哪裏需要忽然來下毒害他!

“拿來!”白幽蘭把小手往洛銘軒麵前一攤。

洛銘軒看著眼前,白幽蘭瘦瘦小小,帶著繁重工作後,留下的繭子的小手,一絲心疼在心底蔓延,隻是這絲心疼很輕很淡,淡到洛銘軒自己都沒察覺。

吩咐了莫風去拿,煎藥剩下的藥渣,洛銘軒看著白幽蘭,明明就是一個瘦弱的女孩,那種自信到張揚甚至有一點點張狂的氣勢,到底是哪裏來的?

見她輕輕拈起一塊糕點,細細的啃著,洛銘軒在心裏不禁笑了,到底還是一個小女孩,如此貪吃。心中忽然一動,洛銘軒說道:“王妃放心,本王會安排好一切的。”語氣中,是他從未出現過的輕柔。

嗯?

聞言,白幽蘭詫異的抬頭,正正撞見洛銘軒望過來的眼神,幽暗深邃不見底,讓人一不小心就會迷失在其中。

“你還是先讓自己活著再說吧。藥方也拿來!”白幽蘭渾不在意,隻要能找到娘親,其他的事情,無需任何人幫她安排。

本著送佛送到西的態度,白幽蘭決定不放過一切可疑的地方。雖然洛銘軒肯定開方之人不會害他,可是知人知麵不知心,誰知道,那人會不會背後做手腳。

洛銘軒點頭,然後拿起之前被白幽蘭搶過去,又棄之如敝履的書,遞給了她。

於是,疑惑的接過書的白幽蘭看見,就在她之前看過的那一頁上,有著一首類似於詩詞的文章。

狐疑的抬頭看看洛銘軒,白幽蘭說道:“你是不是治好了啞醫,又患上了幻聽?”她是要那張藥方,不是要看詩詞!

何況,有這麽奇怪的詩詞嗎?

“異國低頭思故鄉,芭蕉垂淚悼長眠,雲霧蔽日三九時節,大雪紛飛穿林過。睡醒秋聲無覓處,狂風吹斷荷花徑,飛泉直自天際來,九死一生春常在。”

看著白幽蘭疑惑的表情,洛銘軒的唇角微微上翹,念到:“異國低頭思故鄉,生地、懷熟地。芭蕉垂淚悼長眠,葉下珠、水安息。雲霧蔽日三九時節,鎖陽、天冬……”

洛銘軒的話尚未說完,白幽蘭已然明白過來,這是一首中藥詩謎!

“天花粉,木通,明天冬,半枝蓮,澤瀉,淩霄,獨活,四季青!”白幽蘭將洛銘軒未能說完的,中藥名一一說了出來。

誰能想到,洛銘軒用來保命的藥方,就這麽堂而皇之的,存在於一本風物誌之中,一首似是而非的詩詞之中!

“再加夕顏,羽衣甘藍,幻蝶蔓和望江南。”

白幽蘭點頭,此方用藥均屬平常,卻巧妙的結合在一起,正好可以抑製洛銘軒體內的毒性發作。

這方子,沒有任何的問題。看來,問題應該出在煎煮的湯藥之上。

正在此時,莫風將藥渣拿了來。

立即,白幽蘭就再次聞到了東落草的味道,心中了然的白幽蘭站起身來,將那些藥渣攤開在桌子上,細細的看著,嗅聞了一下,卻隻聞其味,不見一星半點的東落草在其中。

“莫風,是誰負責抓藥,煎煮的?”

“回王妃,藥材是屬下去抓來的,煎煮是管家負責。”

管家?白幽蘭的腦海中,立即浮現出一花白頭發老者。管家安福,屢次阻止她走出紫羅閣,被她毒倒在地足足曬了半個時辰的陽光!

“命倒是夠硬,居然還能爬起來!”白幽蘭笑的燦爛而帶著絲絲邪魅。初見這安福,就感覺他有一些不對勁,現在看來,他還真的是心懷鬼胎呢。

看見這笑容的莫風不自禁的心底一寒,在心裏嘀咕著:王妃真可怕,幸好這笑容不是因為自己而出現的,幸好幸好!

“洛銘軒,你的管家借我用一段時間。”

洛銘軒微微點了點頭,也不問白幽蘭要做什麽,隻是對莫風說道:“吩咐下去。”

莫風微帶詫異的抬頭看了一眼洛銘軒,王爺真的要這麽做?

從小就跟隨在洛銘軒身邊,莫風怎麽會理解錯他的意思?洛銘軒所說的吩咐下去,並不是單單指王妃借用管家這件事,而是在說,景王府內的所有人,要聽從王妃的調遣安排!

白幽蘭並不知道,洛銘軒話中的意思,也就沒能猜透莫風的心思,見他踟躕不去,誤以為這莫風和管家安福的關係不簡單,當即隨意的擺了擺手,說道:“莫風你放心,本王妃不會對管家做什麽的。”

洛銘軒沒有再說什麽,隻是嘴唇緊抿,麵無表情的看著莫風。

莫風立即知道王爺已是非常不悅!王爺平時一派淡然,但是不代表他沒有發怒的時候,而且他一旦發怒,後果是很恐怖的!

莫風惶恐的應聲出去,隻感覺後背都已然被冷汗沁濕!

白幽蘭將那些藥渣,盡數倒進了洛銘軒書房中,一株紫迷迭的花盆裏,拍了拍小手,鬆了一口氣說道:“好了,就這樣吧。”徑自出了書房。

及至白幽蘭的身影消失在書房之中,洛銘軒才輕聲喚道:“微風。”

“屬下在。”微風自暗處悄然出現。

“還是沒有查到嗎?”

“屬下無能!”微風低頭跪在洛銘軒麵前,心裏慚愧異常。

據微風之前調查顯示,丞相府庶出且不被白博寧承認的女兒白幽蘭,生性膽小怯懦,卻在嫁入景王府的當晚,不但性情大變,且精通毒術,擅使暗器!

這樣的轉變,洛銘軒如何能不在意?自是再派微風詳細查探,隻可惜無論微風如何調查,都沒有發現任何被掉包的可能,也查不到白幽蘭究竟為何會轉變。

“不用查了。”

“王爺恕罪!”微風叩首。

“去查一查白博寧,王妃這邊,你們隻負責保護好她的安全即可。”

當微風再次消失在黑夜裏的之後,洛銘軒疲憊的合上了雙眸。他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會看錯白幽蘭這個人,她自信張揚,在對待敵人的時候是冷酷嗜血的,可是她的雙眸中,絕對沒有半分陰謀詭計的意味。

這天,白幽蘭正在院子裏“晃悠”,就聽到從旁邊樹叢後路過的,兩個小丫鬟的議論聲。

“小菊你說,那個翠柳說的是真的嗎?看著王妃不是那麽壞啊……”

“你不就是伺候王妃洗漱一次嗎?能看出來什麽呀!那個翠柳可是王妃的陪嫁丫鬟,說的還能有假?”

“那倒也是……”

兩個人估計是壓根沒有注意到,周圍還有人吧,一邊說著一邊走遠。

白幽蘭挑眉,翠柳?

嗬,不提還真差點要忘記翠柳這個人了。看來,她的“規矩”學的差不多了?已經出來走動了。

差人去將翠柳,和那當初被白幽蘭“拜托”教導翠柳的段嬤嬤,一起喊了來。

“老奴見過王妃!”

“奴婢見過王妃!”

兩人依次行禮,翠柳也規矩的跪在地上,原先的囂張全然不見。

白幽蘭不語,盯著她們二人許久許久,久到那段嬤嬤幾乎要跪不住的時候,她才出聲說道:“起來吧。段嬤嬤,本王妃記得,吩咐你的是,好好教導這丫頭的規矩,何時規矩學好了,何時出屋。這麽快,規矩已然學好了嗎?”

此次見麵,白幽蘭也不複見當初對段嬤嬤的客氣。

“回王妃,老奴已經教導好翠柳這丫頭的規矩,隻因這些天王妃一直在忙,是以沒有及時回稟王妃知道。”

段嬤嬤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最後還是在翠柳的扶持下才站起來回話。

“嗯,”白幽蘭淡淡應聲:“嬤嬤可以回去了,翠柳留下。”

段嬤嬤見白幽蘭不再多說,心裏有些茫然,迷惘的看了看白幽蘭的臉龐,感覺很是陌生,恍惚著走了出去。

室內,又是一陣的沉默,翠柳規規矩矩的站在那裏。

“翠柳,你知道本王妃三日回門的時候,發生了什麽事情嗎?”白幽蘭笑著詢問,仿似在和翠柳閑嘮家常一般。

“奴婢不知。”

“本王妃的娘親失蹤了!”白幽蘭看著翠柳疑惑而帶著快意的表情,聲音漸漸轉冷:“你狠得意是嗎?不過呢,翠桐翠雨死了!陳曼和白心柔也得了重病,你知道是怎麽回事嗎?”

白幽蘭的聲音森寒,目光冷厲的看著翠柳,眼睛一眨也不眨。

翠柳忽然感覺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幾乎瞬間就蔓延至全身,那股寒意幾乎凍僵了她的全身,她顫著聲音問:“怎……怎麽……回事?”

“是本王妃做的!翠桐翠雨是本王妃毒死的,陳曼和白心柔重病也是本王妃下的毒!翠柳,你說你想要一個什麽樣的下場?”

“撲通”一聲,翠柳被白幽蘭說的話和她陰冷的表情,嚇得直接坐在了地上。

白幽蘭一步一步的逼近翠柳,口中“嘖嘖”的感歎著:“丞相夫人身邊的大紅人呢,怎會這般膽小?既是如此膽小,怎麽又有膽量到處說本王妃的壞話!”

伸手一把捏住翠柳的下巴,白幽蘭再次展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