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在十來日後,終於到達上京。一入京城的門,便覺得這裏比上京要繁華些,畢竟一國之都,人口自是比中京要來得密集,街頭巷口,擺攤弄販的人不少。見著耶律赦他們進京,都頗為恭敬地讓出一條道來。
曉霜聽到竊竊私語,關於耶律赦。他們在背後讚美,那欽佩之情滔滔不絕,幾乎要崇拜他。曉霜抿著嘴唇,頭壓得很低。既然耶律赦是人人關注的目標,自然他懷裏的女人少不了被別人多看。曉霜尤其不適應那樣的目光。
耶律赦緊抿著嘴唇,駕馬停在一個驛站門口。這個驛站是為往來將軍兵而提供,耶律赦戰功顯赫,在這裏一直有獨立的房間,他先進去將染曉霜安置,“這裏是我的方間,除了這兒你哪裏也別去。”
曉霜看著他,“那你呢?”
“進宮處理完事情就會回來。”耶律赦立即出門,話並不多留一句。
染曉霜打量著這個屋子。和在將軍府時的陳設差不多,頗具耶律赦的風格,簡單豪邁。床占據了最大的空間,她坐到床畔,呆呆出神。耶律赦沒中把她帶來京城做什麽,難道就那麽怕她跑了嗎?
就那麽恨她,非要把她困著不可?
可是他又不是真的那麽狠心的人,還會給她買靴子準備披風!越來越弄不清楚耶律赦究竟是怎麽樣一個人。她想上街去走走,可是耶律赦交待過她隻能呆在這裏,她知道她不能忤逆,大約一走出這個門,就會有人問她是誰。
她拿出懷裏的那枚飛鏢,他們染家管它叫“回旋”。雖然沒有染家的記號,外形也很普通,但是在製材方麵卻有區別。外麵的飛鏢多用生鐵或純鋼,染家的不是,它是用一半銅一半鐵製成的,兩個麵的顏色不一樣。
江南染家當時財勢可稱天下第一,用銅製飛鏢也不足為奇。但是天下間真的還有別人製這種雙麵的飛鏢嗎。
她懷疑。
難道……那天晚上那個人是染家的人?是爹的手下?
她想想又搖頭。這個可能性不大……染家的人,在那一場劫難中,應該都死得差不多了,除了他們兩……哦不,現在隻剩她一個人了。先有爹爹的墜崖而死,才有染家的滿門抄斬。他們一路艱難地逃跑到北固鎮,原以為可以苟活,卻原來,娘還是在那裏喪了命。
曉霜深呼吸了口氣,想到劫數,眼前和腦海裏,仿佛有血腥在噴薄。已經很久,她都沒有敢想到這裏了,來到北固鎮,也似乎將它忘記。然而一枚回旋,讓她禁錮在腦海深處的畫麵,通通調轉了出來。
她的胸腔一陣緊窒,狠狠甩了甩頭。想把那些畫麵趕出腦海似的。
皇宮之內,耶律赦朝拜遼國當朝皇帝耶律沅。耶律沅大力拍著耶律赦的肩膀說,“好樣的,此次收複南邊小國,又屬戰功一件。你說,要孤王賜你什麽好?”
耶律赦淡道,“屬下並無求賜之意。”
耶律沅微笑,“孤王知道。最近從大宋進來一批上好的茶葉,孤王賞你幾盒頂好的毛尖,如何?”
“謝大王。”
耶律沅微微一笑,此時下麵一個武官忽然道,“聽聞耶律將軍這次進京,帶來一位絕色美人要送給大王,怎麽不見帶進宮?”
耶律赦的眸光一凜!那個武官渾然未覺,笑得燦爛無邪。耶律沅麵露訝異,笑笑問耶律赦道,“真有這樣的事?難得難得。怎麽不見那美人?”
耶律赦隻道,“大王,此番進宮屬下有事情與大王商議。”
“哦。”耶律沅點頭道,“走,去孤王的書室。”
耶律赦臨走還不忘那武官笑嘻嘻的臉,在轉身的那一刹,濃眉緊皺。從皇宮出來,鍾毓立刻攔住了耶律赦,“將軍,他們說的是真的?”
耶律赦瞥了他一眼,“這是我的事吧?”
鍾毓認真道:“染姑娘已經夠苦了,你為何還不放過她?”
耶律赦心裏不是滋味,冷冷地道,“你隻需管好自己的事便好。”
鍾毓看著他遠去,眸子裏神色複雜。他不否認,那就是真的準備這麽做?!回到驛館,耶律赦先去洗澡,他立刻奔到耶律赦的屋子。
曉霜正趴在桌子上打瞌睡,聽見敲門聲,還以為是耶律赦回來了。拉開門見外站著鍾毓,十分吃驚。“鍾大哥……”
鍾毓道:“染姑娘,快跟我走。”
“怎麽了?”看他一臉緊張,曉霜也禁不住緊張起來。
“別說那麽多了,走了再說。路上我再和你解釋。”
染曉霜心裏有點慌。雖然已經做好了準備要隨時離開耶律赦身邊的,可是觸手可及的時候,她又有些猶豫了。
鍾毓看穿了她似的,“你不舍得走?”
染曉霜慌忙搖頭,“這怎麽可能。隻是現在,真的走得成嗎?”
“趁將軍在洗澡。我們走。”鍾毓將她的手一牽,硬把她從房間裏拖了出來。
曉霜對鍾毓還是挺信任的,跟著他跑出去,寒冷頓時襲來。鍾毓一邊走一邊說,“聽說將軍要把你送給皇上,你還是快點跑吧,要是進了宮,可就插翅難飛了!”
這幾句話,像晴天霹靂一樣在曉霜腦海裏炸開。她的嘴唇抿了抿……
耶律赦,要把她送給皇帝?
心驀地抽緊,呼吸有些不暢。
難道,這就是他帶她來京城的目的嗎?
嘴角慢慢的勾起一絲笑意。還以為他隻是怕自己跑了,原來他存著這樣的心思!想用她來討好皇帝。
耶律赦,根本沒有她所想的那麽好,他終究還是恨她的!原來,對她好的背後,隻不過是想讓她安份一點,不要想著逃跑,好讓他把她送進宮!
手腳的血液都被抽走,所以她四肢冰涼。
鍾毓道:“所以我要趕緊送你走。”
她啟口,聲音幽幽:“你不怕耶律赦怪罪你嗎?”
“不怕。”鍾毓握著她手腕的手加緊了力道。
他們正要從驛館的牆上翻出去,身後傳來一聲冷冰冰的怒喝:“你們在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