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戒 山路(二)
她就這麽不安著,想要一個未來,卻不敢開口。不敢問以後會怎樣,隻能問問自己在他心裏算什麽。
見他不說話,章瀾轉過頭,大聲地又問了一遍:“岑剛,我問你呢!我是你的什麽?!”
岑剛有些不耐煩地皺眉,但看著眼前的美人兒還是笑了笑,一把攬過她的腰,在她額上輕輕吻了一下:“寶貝兒!你是我的一半生命!滿意了吧!”
雖然知道他並不一定出於真心,但她還是不停地問著這句話,牢牢地把他的回答記在心裏。她是他的一般生命,她一直這樣暗示著自己,沒去注意他日益增加的不耐煩。
“好了寶貝兒,我今天還有工作,就不陪你了。”岑剛說完,拿了*包去了門。
這個精致的單身公寓是他送給她的禮物,說要一輩子像這樣嗬護著她。可是現在她看著這個公寓,無力的孤獨感瞬間占據了每個角落。
她給自己梳洗了一番,拿上小包出門購物,恐怕這是大多數女人自我安慰的方法吧。外麵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她來到一個又一個的商場,麵無表情地挑選著自己喜歡的東西。
她到了自己常來的店前剛準備進去,見裏麵熟悉的身影正摟著個三十來歲的女子,女子打扮得很是華貴,手上牽了個六七歲的男孩。他溫柔地笑著,不時慈愛地摸摸男孩兒的腦袋,像個好爸爸。
可他真的是個好爸爸嗎?章瀾苦笑著搖頭,這一副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場景她也是第一次看到,也是第一次正視他有家庭的問題。她從沒問過他這個問題,
大概沒有人談戀愛的時候會想到問這種問題吧……
“你……我昨天在商場看到你了。”
“嗯?”他愣了一下,有些煩躁地皺眉:“你看到什麽了?”
“你……已經結婚了吧!”
“那又怎樣?”
章瀾被他責怪的眼神弄得低下頭,似乎她犯了什麽錯誤似地,輕聲問:“那我怎麽辦?”
“嗬~”他輕蔑地笑了聲,這個女人最近是越來越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什麽怎麽辦?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我的婚姻狀況!你有青春,我有容貌,我們不過自取所需而已!這場交易很公平!”
他說得對,她一早就意識到了,隻是不願意承認更不願意麵對。這是一場交易,但並不公平,她付出了不隻是青春,還有愛情!她付出得更多,要的自然也更多。
章瀾開始出入岑剛的公司,公司裏的每個人都認識她,閑言碎語漸漸地傳開。
“你到底想幹什麽?!”岑剛奔進章瀾的小公寓,怒氣衝衝地質問著“現在弄得我老婆都知道了!”
“那還不好?”章瀾苦笑著,自顧自地剪著指甲不去看他“既然有人告訴她這件事,就不用你開口了,什麽時候離婚?”
“離婚?”他把包重重地摔在她麵前,指著她的額頭:“你瘋了是吧!我們之間隻是交易!我告訴你!我現在要結束這筆交易,你給我有點兒自知之明,別給我添亂!”
“結束?”章瀾心裏很痛,臉上卻妖嬈地笑著。交易結束,她多付出的愛情怎麽辦呢?她不想要錢,但她能要的,也隻有錢而已了。“好啊!給我三百萬!”
“三百萬!”他嗤笑地看著章瀾,手捏住她的臉:“你覺得你值三百萬嗎?”
“沒錢就等著離婚吧……”她的語氣淡淡的,聽不出她的情緒。
岑剛拽著拳頭,他清楚她的性格,如果自己不給,她一定會把事情鬧大。他絕對不能離婚,自己能有今天靠的就是妻子娘家的地位,這時候離婚,他就什麽都沒了。
可現在自己哪有那麽多閑錢,強壓下心中的怒氣,拿著*包拉開大門,冷冷地說:“你下個星期來找我。”
一個星期過去了,章瀾的想法很天真,以為他拿不出這麽多錢,就會繼續和自己在一起。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來到和岑剛約定的地點。
進門,屋裏擺著一桌豐盛的晚餐,旁邊還放著一瓶昂貴的紅酒。岑剛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將她帶到餐桌旁坐下。章瀾心裏一陣歡喜,他妥協了嗎?不想結束他們的關係了?
“你……”章瀾想問,被岑剛打斷。
“先吃飯吧,吃完再說。”他溫柔地說,給她倒上一杯酒。
她聽話地乖乖吃飯,開心喝酒,不再說一句話,也不再問他的意思。好不容易等到吃完飯,她要問的話還沒來得及出口,岑剛就將支票擺在桌上,用食指輕輕推過去。
“這裏是三百萬……你離開這個城市吧。”
“嗬……嗬嗬……哈哈哈哈……”章瀾有些神經質地笑起來,拿起支票放在包裏,站起向後退著:“好!很好!我會離開的!”
章瀾臉上帶著苦澀的笑,走出小區沒幾步,突然覺得一陣劇痛襲來,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過了一會兒,她看見自己躺在地上,岑剛鬼鬼祟祟地跑來拿走了她放在包裏的支票。
他走了之後,又有一個年輕男人帶著個布偶向她走來,看著躺在地上的自己道:“沒想到是被謀殺的!”
“謀殺?!”她又看了眼躺在地上的自己,想去拉自己一把,手卻像劃過空氣一般。章瀾看著自己的手,想起不斷給自己倒酒卻一口沒喝的岑剛,喃喃自語:“謀殺?我死了嗎?他殺了我?他殺了我!”
岑剛處理完現場,緊張地回到家,那張支票已經被他燒掉了。
這幾天,他每天都買許多報紙回家,瘋狂地翻找著有關章瀾的消息。可是什麽都沒有找到,一切都風平浪靜。實在是忍不住,岑剛幾次都走到章瀾死的那個巷口。
她的屍體已經不見了,周圍一個**都沒有,似乎一切都沒有發生過,隻是他做了一個可怕的夢,一個讓他坐立不安的夢。
岑剛拉住一個散步的老人,打聽道:“大爺~最近這裏有發生什麽事嗎?”
“沒聽說過。”老人搖頭,奇怪地看著眼前這個臉一半明一半暗的人。
他的心思都在毫無聲息消失的章瀾屍體上,完全沒有意識到老人奇怪的眼神。他開始害怕,害怕章瀾沒有死,隻是躲了起來。那麽她躲在了哪裏?為什麽不去告發他?
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行人都側目看著他,低聲交談著。他看著他們的表情,心裏的不安更重了,似乎每個人都知道了他的罪行,在用眼神責怪他……
他不安地躲藏著他們的眼神,夜漸漸深了,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少,冷風竄進他的脖頸。一個聲音隨著風灌進耳朵:“我是你的什麽?”
那聲音陰沉得很,桀桀地笑!她怪聲怪氣地重複著:“我是你的什麽?我是你的一半!你的一半已經死了哦!”
“章瀾!你是章瀾!啊!”岑剛的聲音在顫抖,拔腿狂奔在大街上。他看到所有東西都在坍塌後活了過來,它們剩下一半的身體在扭曲著嘲笑他的罪惡。
在恐懼中回到家,開門的妻子隻剩下了一半,就像從中間劈了一半去似的。掛著肉末的嘴角擔憂地問:“你怎麽了?慌慌張張的!”
岑剛想跑,卻怎麽也挪不動步子,被她拉進了屋。兒子隻剩下上半身的小小身體端著半杯茶跳到他的麵前,甜甜地笑:“爸爸喝茶。”
“乖~”妻子用僅剩的右手接過茶送到他的嘴邊喂他喝下,剩下一半的臉溫柔地笑:“快喝吧,喝了大家就一樣了。”
他清晰地感覺到茶水迅速遍布全身,侵蝕著他的內髒,每個髒器都隻剩下了一半,血淋淋的樣子就像在他麵前。岑剛的意識漸漸模糊,在閉上眼的那一刻,
他又聽到章瀾問:“我是你的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