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極力否認的血源

無論有有多少種方式來形容德、州、撲、克,說白了,這也不過就是一種高端一點的比大小罷了。

但是這個比大小又比較複雜,有不少的花樣可以玩,有些數學好的人會算概率,有些數學不好的會裝作很厲害的樣子,下大注忽悠別人認輸,種種技巧不一而足。

而德、州、撲、克的賭注也比較嚇人,開局的時候可能是一百或者是一千起步,前一個人下了,後一個人如果不放棄,要跟注的話,必須至少是前麵人的兩倍,最高無上限,直到所有的公共牌都揭出來,大家誰也不認輸的話,就翻牌比大小。

打上幾圈,上個十萬百萬都是正常的。

“不用那麽看我,隻不過是用籌碼算著玩,那時候都是窮學生,哪裏有那麽多錢來真的。”看到葉錦言的表情,顧行歌靠在椅背上淡淡地說,“不過後來想想,如果我當時拿真錢來玩的話,說不定現在也是可以躺著吃存款的了。”

雖然嘴裏這麽說著,可她臉上卻是一派雲淡風輕,好像隻是在說等下要去那裏吃飯一樣。

“你就沒想過現在去玩?”葉錦言不動聲色地問道,“反正你也有資本。”

顧行歌一笑:“為了什麽,為了錢?”

還沒等葉錦言回應,她的手機就響了起來,聲音在狹小的車身空間裏簡直是震耳欲聾,他眉頭不由自主的皺起:“我說你能不能換個鈴聲?”

“這說明我們的審美有代溝,”看了眼來電人,顧行歌頭也不抬地拋出了兩個字,“大叔。”

葉錦言在心裏提醒自己,這丫頭還在跟別人打電話,要給她留點麵子,一邊卻又曲起兩根手指,決定等她打完電話,讓她知道什麽叫禍從口出。

顧行歌這個電話打的很簡短,可是等她打完電話,一句話就讓葉錦言忘了要敲她頭的事情:“你把我靠邊放下吧,我從這邊坐地鐵走。”她稍微猶豫了一下,“有點急事。”

“出什麽事了?”葉錦言開始考慮從哪裏掉頭,“要是哪兒,我直接送你過去。”

可誰知向來能少走一步就少走一步的顧行歌卻拒絕了他這個提議:“我直接坐地鐵就行,你不是說回去還有事?”

男人沒有再堅持下去,隻是把她載到了地鐵站那裏:“回來的時候給我打個電話,我要是有空的話就來接你。”

顧行歌點了點頭,心思已經完全不放在這個上麵,拎起包就徑直走進了地鐵站。

看著她的背影,葉錦言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不見,臉上也覆蓋了一層寒霜。

剛剛顧行歌接電話的時候很快,他沒有看出來電人到底是誰,可是從電話漏出的點聲音,他也聽出了對麵是個男人。

他突然就意識到,除了他調查到的那些東西之外,他對顧行歌的過去可以說得上是一無所知。

而相對的,對自己的過去,顧行歌也是守口如瓶。

那麽,在他不曾參與的那些過去裏,顧行歌是不是有喜歡、甚至是愛的人?

葉錦言煩躁地嘖了一聲,點了一根煙,好讓自己平靜下來。

自從遇到了顧行歌之後,他情緒不受控製的時候也就越來越多,就在剛才,他警覺自己心中居然浮現出了強烈的怒意。

要知道上一次他有這種感覺,還是在演習的時候,自己一整隊人被對方給埋伏了的情況下產生的。

葉錦言心中在為一個電話思來想去,這些思緒顧行歌卻是完全不知道,來電話的人並沒有他想的那麽複雜,就是顏清和為了晏盛平的事情,約她見個麵詳談。

她戴著耳機坐在座位上一邊聽歌一邊無所事事的刷著微博,這世界上實際每天有很多事情在發生,很多人歡欣鼓舞也有很多人在痛哭流涕,顧行歌笑了笑便退出了微博,然後鎖上了手機屏幕,換了一個姿勢靠在座椅上專心聽歌。

這些和我有什麽關係呢,顧行歌這樣想著,他們的悲歡喜樂在我眼裏不過看看就罷,甚至是被我當做一個談資來作為和別人聊天的開場白,但是歸根結底也不過是其他人的事情。

到站了之後,顧行歌隨著人流出了地鐵,一個人晃晃悠悠的往站外走,路過一家奶茶店的時候,也不管氣溫和自己根本受不了刺激的胃,幹脆地從笑的很甜蜜的奶茶店店員姑娘那裏買了一大杯現打的芒果沙冰邊走邊吃。

地鐵站裏明顯是要比外麵沒有空調的環境要舒服得多,顧安安想了想後,掏出手機給顏清和發了一條短信告訴他自己在地鐵站裏等他,然後就帶著耳機自得其樂的在地鐵站裏麵吃那一杯沙冰。

但是如果她知道會用這種姿態偶遇一個跟顧家有很大關係的人的話,她倒寧願自己走過去找顏清和。

“行歌。”直到頭發已經開始出現花白的男人站在她麵前,並用因為看到了她戴著耳機,微微提高了的聲音叫她的名字的時候,她才反應了過來,“你外公已經到了這裏,他很想和你見一麵。”

顧行歌扯下了一邊的耳機看著麵前自己很熟悉的這個人:“他怎麽……算了,你知道我不把事情查清楚,我是不會回去的。”

看上去應該被顧行歌叫做叔叔的男人在聽了她這句話之後,並沒有露出任何驚訝的神情出來:“行歌,他是你的外公,而且你結婚了都沒跟他說一聲,他自然會擔心。”

“不他不是。”顧行歌回答的速度很快,她秀氣的眉皺了起來,表情之中少見的出現了極度的厭惡之情,“在我母親離開的時候我就跟他沒有半點關係了。”

“無論你心裏是怎麽想的,但是你不能改變你的血源,行歌。”男人依舊是用那種平靜溫和的語氣和她交談,“你必須承認的是你的天性源於你的血源,哪怕你竭力想要否認,你的血液依舊還是奔湧在你全身上下所有的血管之中。”

顧行歌本來是專心致誌的聽著男人的話,可是聽到這裏的時候突然就笑了出來:“那麽你的意思就是我幹脆自殺算了?”

男人幾乎是微不可聞的歎了一口氣:“我沒這麽說行歌,你知道我會一直選擇站在你這邊,但是你也同樣清楚這件事情發生的前提是什麽。”

“是,我當然知道。可是承叔,我知道我現在想要的究竟是什麽。”顧行歌收斂了笑容,露出了疲憊的神色,“但是你這樣跟我討論血源問題,那在他讓我母親嫁給莫長海的時候,怎麽不考慮什麽血源問題?”

男人聽完了她慢慢說出的這一句話,麵沉如水的留下一句話:“事實上,行歌,你並不知道,否則你不會這樣輕率的跟現在這個男人結婚。在不短的一段時間之中,你的外公都會一直呆在帝城,你想好了就打我電話,你知道我的號碼的。”

隨後他轉身離去,留下顧行歌一個人站在在此刻顯得無比寂靜的地鐵站裏。

顧行歌手上的那杯吃了半杯的芒果冰沙已經化成了奶昔,她有些遲緩的咬上了吸管,卻半天沒有喝上一口。

男人的話一如既往的一針見血,毫不留情的揭開了顧行歌一直不想要正視的問題。

就像他說的那樣,無論顧行歌再怎麽否認自己的身份,她的血管裏流著的血,甚至於組成顧行歌的這個人的DNA,也都和那個人有著不可分割的聯係。

顧行歌看著自己對麵燈箱裏屬於顧氏珠寶的新品宣傳海報,一直保持著這種姿勢直到顏清和站到了她麵前:“怎麽,天熱把腦子煮沸了?杯子都空了。”

她這才像是突然驚醒了一樣,也剛剛反應過來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喝完了原來還是冰沙的奶昔:“沒什麽,就是無聊了而已。”

顧行歌把空杯子扔到了對麵的垃圾桶以後,這才和顏清和一起往外走,雖然麵上平靜無比,甚至還和顏清和相互挖苦相互諷刺,可是心裏卻是如同台風過境一般一片狼藉。

自從離家之後,她原以為自己會在平靜的讀完研,然後窩在有著福爾馬林味道的法醫室裏冷眼看著周圍的所有人,然後用盡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方法來查清當年的真相。

這些年,她看著很多人為了錢權兩個字活的如同一具具行屍走肉,皮膚下麵是血肉,期間還包含著無數的神經,然後在下麵就是骨頭,再然後就什麽都沒有。

顧行歌每次握著手術刀解剖時,每次都冷漠地想,你看你看,支撐著我們走下去的就是這些東西,而且還走得這麽眷戀無比。

雖然她知道這麽想其實挺中二的,但是顧行歌卻像上癮似的停不下來。

可是今天男人的話卻揭開了她最不堪卻也是最完美的偽裝,她比那些人更加不堪,因為顧行歌以為自己是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可是她不過是懦弱。

濁和清,醉與醒不過是在比較之中才能體現出來的,其實哪有人是那麽幹淨那麽清醒的呢?

“還沒回過神,都打算闖紅燈試試了?”顏清和微微皺了好看的眉,一把拉住了直衝衝地往前走的顧行歌,“趕緊的,遇到誰了,說給我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