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季家的結局

顧行歌微微往後退開,看著男人的眼睛:“你說我信不信?”

“我不知道。”葉錦言誠實地說,“所以才會問你。”

她認真地看著男人,發現他的神情並不像作偽。

不知過了多久,顧行歌輕笑一聲,調轉了目光:“葉錦言,這個問題你能不能得到答案,很重要嗎?”

“不過既然你問了,那我也就告訴你好了。我不相信,我一點兒也不相信。”

女孩子的聲音很輕,可是說出的字句卻好像被賦予鋼鐵一樣的形體,擲地有聲。

可葉錦言似乎並沒有覺得多麽奇怪,微微揚眉:“當真?”

顧行歌並沒有再多說話,而葉錦言也沒有在意,繼續說了下去:“在你眼裏,我就是這麽一個人?”

“你是什麽人,你比我更清楚,何必再來問我?”她歪了歪頭,帶上了點俏皮的意思,“還是說,你想知道,關於這件事我到底是怎麽想的?”

“你會說?”

“當然,這又不是什麽難以啟齒的事情。”顧行歌從車載冰箱裏摸出瓶水,喝了一口,這才輕聲慢語地繼續,“很簡單,我覺得很正常啊。”

這完全是一個意料之外的答案,葉錦言甚至懷疑起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正常?”

顧行歌大大方方地點點頭:“是啊,當從季涵涵的話裏猜出是你動的手時,我就覺得,這件事八成是給你提供了一個做某事的契機,不過沒猜到是跟你的任務有關係就是了。”

“你從來都沒考慮過我剛剛說的那種情況?”葉錦言盯著她的雙眼,語氣不帶一絲情緒地問道。

她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一樣笑了起來:“你難道沒聽到我對季涵涵說的話嗎?人貴有自知之明,我個人覺得,我在這點上做的比她好多了。”

“你不信任我。”男人語氣雖淡,可是卻無比肯定。

顧行歌聳了聳肩:“你同樣不信任我,看,扯平了。”

談話進行到這裏,再往下談就純屬自找沒趣了,顧行歌放下水瓶準備開門下車,可胳膊卻被男人一把扯住:“我說你今天是發什麽瘋,你……”

“你出事以後,蔡明睿告訴我,季涵涵把謠言到處散布的時候我還不信。”葉錦言的眼中閃爍著意味不明的光,“這件事不算小,但是我出麵的話,謠言必然不攻自破,我以為你就算想要自己處理這件事,至少也會先跟我說一聲。”

顧行歌覺得,這男人今天多半是又放棄治療了。

不過好在她早就習慣了麵對這種狀態,嘖了一聲,還是放下了想要開門的手:“你先鬆手,這麽大力氣,你當你是在訓練場上?”

葉錦言這才發現,自己下意識就用了力,連忙鬆開了,仔細看著她的胳膊:“沒事?”

她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搖了搖頭:“我就猜到這件事蔡老大一定會告訴你,不過他壓到了我出事以後才說,總算是讓我覺得又愛上這個世界了。”

“葉錦言,你剛剛的話,是不是就想問我,我為什麽不去尋求你的幫助?”她抬起頭,直視男人的雙眼,一雙眸子像極了上等的黑曜石。

“因為這件事情,僅僅隻跟我一個人有關係,我沒有必要去讓你幫忙。”

他聽出了顧行歌的言下之意:“你是覺得讓我幫忙,會欠我人情?”

顧行歌並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但是她的眼神,卻已經給出了答案。

“顧行歌,你不願意欠別人人情,我能理解。”葉錦言笑了,可眼睛裏卻閃動著危險的光,“可我們倆是什麽關係,你至於……”

“我們倆是什麽關係?”顧行歌出聲打斷了他的話,淡淡地歎了口氣,“我們兩個是什麽關係,難道你不清楚嗎?”

一句話說的葉錦言啞口無言。

是,他很清楚,他們兩個不過是被一紙契約綁在一起的、連朋友都算不上的人而已。

就好像顧行歌不知多少次地告訴他的那樣,他們兩個不過是各取所需。

不過如此罷了。

看著男人的表情,顧行歌便知道他已經理解了自己的意思,想了想,還是開口繼續說道:“你救了我一次,我記著呢,終究還是……我欠你的。”

男人歎了口氣,像是十分疲憊似的靠回了駕駛座的椅背:“顧行歌,有的時候我都想問,你究竟有沒有心?”

除了牽扯到她的母親和哥哥,葉錦言從來沒有見過她失控,或者說,從未在其他方麵見她顯露過自己真實的感情。

有沒有心?

顧行歌扯了扯嘴角,想像往常那樣扯出一個微笑來,可是還是以失敗告終,就連她自己都沒發覺,自己的聲音有多苦澀:“我當然有,不然我怎麽還能坐在這裏跟你說話?”

“你明知我問的不是這個。”葉錦言苦笑著搖了搖頭,就此終止了這個話題,“上去吧,晚上想吃什麽?”

頓了頓,顧行歌聽到他說道:“你並不欠我什麽,我救了你一次,也把你當做我達成目的的幌子,我們兩個扯平了。”

雖然話題就此終止,可顧行歌的心情直到晚上洗漱完躺上床時,都沒有平靜下來。

尤其是葉錦言最後那句扯平了,先不說把自己從那種狀況裏救下來能不能和把自己當做幌子相提並論,自己本來就是根本不介意這件事,何來扯平一說?

身邊的男人呼吸平穩,顧行歌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沒有睡熟,隻是躺在床上,在一片黑暗之中看著天花板發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自己和葉錦言的關係,似乎走入了一個奇怪的氛圍之中。

但是這種事情,永遠是越想越亂,顧行歌抬手想揉揉太陽穴讓自己放鬆下來,卻敏銳的察覺到,在自己抬手的那一瞬間,葉錦言原本平緩的呼吸聲停頓了一下。

看來,並不是隻有自己一個人睡不著啊。

顧行歌淺淺的笑了,翻了個身,合上了雙眼。

自從這次談話之後,他們兩個之間的氛圍變得極其微妙,雖然說話還是一樣的說,連照顧剛從寵物醫院接回來的蛋餃都十分默契,可是硬要說的話,兩個人之間,多了一種詭異的的氣氛。

顧行歌轉著筆歎了口氣,如果硬要她形容的話,大概相敬如賓會是個不錯的選擇。

她今天上午把收集到的、關於季涵涵在工作上的嚴重失誤的資料交了上去,算是對季涵涵在咖啡店裏說的那些話的回敬,也等於是對她的最後一擊。

紀檢部門已經開始對季家進行徹底檢查,季庭貪汙受賄的證據一件一件的曝光,而且據可靠來源——也就是段雲帆——得到的消息,有不少東西,是通過季庭的妻子才到了季庭手裏的。

季家現在徹底倒了,認識季涵涵的人,大部分都是一種幸災樂禍的態度,畢竟季涵涵仗著自己的家室,平日裏結下了不少仇家。

也不知是不適應了天道好輪回這句話,顧行歌停下了轉筆的手,懶洋洋地想著,如果不是季涵涵對自己做出那樣的事,就算是葉錦言也找不到這麽好的一個機會下手。

這個時候,她的手機響了起來,看清了來電人,顧行歌不由挑了挑眉,這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啊。

“嗯,怎麽了?”

聽了幾句後,顧行歌重新恢複了懶洋洋地狀態:“行我知道了,不過這個點你從機場回來不會堵死嗎?我是給你留飯還是怎麽辦?”

“在外麵吃?”顧行歌抬眼看了眼牆上的鍾,“行我知道了,那我就到安寧那兒蹭頓飯就行。不用,地鐵直接就到門口了,走幾步正好當消食。沒什麽事的話我就掛了?”

掛上了電話,葉錦言對站在自己麵前的高挑女人說道:“抱歉,月妍。讓你久等了。”

女人溫柔的笑了笑,摘下了自己的墨鏡,露出一雙略帶狡黠的狐狸眼來:“怎麽,是雲帆?”

葉錦言拎起了她的行李,帶著她去找自己的車:“不是,是我媳婦兒。”

丁月妍愣了一下,隨後立刻恢複了原先溫柔的笑容:“你什麽時候結婚了,我居然都沒聽到消息。”

“有一段時間了,怎麽,你家老爺子沒告訴你?”

“我家老爺子不是還撮合過我們兩個嗎?”她坐進了車裏,敏感地察覺到自己坐慣了的副駕駛位,已經被人移動過了,“你早跟我說啊,我好給嫂子帶點東西回來啊。”

葉錦言失笑:“得了吧,她那個破脾氣,連我都摸不清她到底喜歡什麽,你還是別費心思在這上麵了。”

雖然嘴裏是這麽說,可是在提起她的時候,葉錦言的眼角眉梢仍舊滿是溫柔。

丁月妍心頭一動,但臉上卻還是沒露一點兒端倪:“哪有你這樣的人,在外人麵前還這樣說自己媳婦兒……對了,什麽時候為我引見引見?”

“過一過吧,”葉錦言的全副心思都在想著顧行歌知道這事後會是個什麽表現,絲毫沒有再關注丁月妍,“最近她有點忙。”

有點忙?

丁月妍露出了抹玩味的笑容來,但聽起來可不是這麽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