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故人

這個冬季裏,阿虎享受著屬於他的幸福時光;

江湖紛爭,暫時不需要他去有什麽想法,一切有大哥呢;

眼看著年關將近,文黎卻有些淡淡的憂傷,就算與阿虎呆在一起,依舊是那般的玩鬧,不過那笑容卻顯得有些勉強,不再是那般發自內心底處的快樂;

對此,阿虎是看在眼裏,卻不知道該怎麽著手;

文黎從來不說關於她的家世,自然阿虎也不會問,隻是從文黎說話的口音判斷出她不是山城的本地人;這年關將近,想來應該是想家了;

對於咱們國人來說,年關的情結,是不需要多說的;

一年到頭,無論在外過得怎樣,在大年除夕夜,誰都想與家人呆在一起,吃一頓團圓飯,一起守歲,放鞭炮;

阿虎也並不是真的像看上去那般的一點腦子都沒有,對於文黎最近的一些變化,是有猜到的;可是,他卻不知道該著手去解決;

偏文黎又從不說起她的家世,如果貿然提出陪文黎回家,可能會引起很多的麻煩事;

對於阿虎那欲言又止的模樣,文黎是看在眼裏的;如他們這般互知心的戀人,很多事不必說出口,隻是那麽一點的表示,就能知道對方在想些什麽;

文黎明白阿虎對她的尊重,既然自己不說,阿虎也是盡量的不問,甚至都不往這上邊搭話題;

阿虎似乎總是學不會哄女孩子,在那時是這樣,到成年後依然是這樣;

看著文黎那淡淡的憂傷,竟然還跑去問周定國,該怎麽辦;

對此,大哥隻回了阿虎一個白眼眼;

我是你大哥,那沒假,咱們的這份感情,那也是經曆時間磨難考驗的,可這怎麽哄女孩子,似乎不該問我吧;

於是,阿虎又跑去問代君;

大姐對於阿虎這樣的問題,反應與大哥一樣;恨不能將阿虎給嚼著吃了,哪兒有這事兒來問大姐的;

最後阿虎沒轍了,竟然還去問了把子;

對把子來說,阿虎這問題真是問對人了,不過得到的答案卻讓阿虎想將把子掐死的衝動;

自周同定國吃下整個西城區以後,便由阿虎座鎮天星橋紅街;而一直跟著阿虎的把子,那也是水漲船高;

原本滿嘴跑火車的把子,竟也搖身一變,成了把哥;

對阿虎來說,他是跟著把子來的山城,而且最早在一起看場子;雖然把子是滿嘴跑火車的主兒,可對阿虎來說,卻是最能玩到一起的朋友;

更準確的說是,阿虎不喜歡說話;所以呢,一般也沒人拾理他;隻有把子,整天跟阿虎混在一塊兒,不再乎阿虎不喜歡說話,總是跟阿虎講一些江湖裏的趣事,盡管阿虎基本上都不回應什麽,甚至連吱一聲都懶;

可把子不再乎,不但不在乎,甚至阿虎偶爾要買點什麽,把子還甘心去跑個腿兒什麽的;同時,對於看場子得到的賞錢,也總是為阿虎爭取;這也怪阿虎不喜歡說話,別人讓幹什麽就幹什麽,得賞錢的時候也不去計較;

在江湖裏,這樣的人可不怎麽混得開;就算是常人,這樣的人無論是學習還是工作,都挺難的;

那時候,隻有把子總是想著他;所以,在阿虎與大哥大姐重逢後,江湖地位飛升,也沒有忘了把子;

特別是在阿虎座鎮天星橋紅街以後,把子更是隱隱成為天星橋紅街的二爺;一般有什麽事兒,都不用報到阿虎那裏去,就讓把子自己決定就行了;而阿虎則整天跟文黎混在一塊兒,雖然每天也會到場子裏轉轉,可什麽事兒也不管;

這對於把子來說,無疑是上位的機會;可他卻每次見到阿虎就在那兒鬧,不想管理場子的事兒,還願意與原來一樣,跟著阿虎身邊;有事沒事的,給跑個腿兒;

造成這樣的原因,也是把子自己的問題;誰叫他整天滿嘴瞎話,要不是看在他哥哥的麵子上,誰會願意搭理他;

在他的眼裏,隻有阿虎願意聽他那滿嘴的瞎話,於是,這倆看著都沒人願意搭理的人,就這麽著相互看作是了朋友;

而隨著阿虎的上位,把子也跟著水漲船高;於是,原本懶得搭理他的人,這一下子變得那個熱情,見麵就是把哥的叫得極其的親熱;

對此,把子也表現得極為的親熱,至少看上去是那樣;畢竟,在江湖裏也這麽久了,再有跟著阿虎,這地位的上升,麵子上的事兒,把子也能夠應付;盡管,他在心裏是懶得與這些人打交道的;他寧願在阿虎麵眼滿嘴胡說,而麵對阿虎那無所謂的表情;

可阿虎是重感情的人,看場子那會的小混混兒,就把子願意跟他呆一塊兒;現在,上位了,也不能忘了不是;

這座鎮紅街那天起,就將把子提到二爺這個位置,什麽事兒都交給把子全權處理;

就事實而言,把子這綽號還頗為貼切;滿嘴的瞎話,實際能力不怎麽樣;

這也是把子寧願跟著阿虎身邊,也不想做這個看著,而且實際的江湖地位都不低的位置;

終於,讓把子給找著機會,又跟在了阿虎的身邊;

這個機會就是那個迷路事件,大哥大姐給鬧騰得,真是哭笑不得,又不知道該怎麽說來得好;

於是,把子便自告奮勇的願意跟著虎哥做個跑腿兒的;

對此,代君倒是真的有高看把子一眼;

放著紅街的二爺不做,還願意跟著老朋友做個跑腿兒的,這讓人很難理解,同時也很難得有這份心;

在江湖裏,誰不是想著上位,而一旦上位,那更是豁出命也要保住的;

可這把子,紅街二爺,那算是上位了的人物;至少比他哥哥在江湖裏混了這麽久,也不過一個場子裏的小頭目的地位要高了不知道多少;

當然,隨著把子的上位,他哥哥的地位也是上升了不少,不再是那隻一個場子的小頭目;可比之把子,卻還差得遠;

既然把子願意,代君也不好多說什麽;就這樣,把子重又回到阿虎的身邊,有事沒事兒給阿虎帶個路,文黎買什麽東西,去跑個腿兒,結個賬什麽的;

這段時間,阿虎煩著文黎的事兒,不知道該怎麽哄,就拉著把子問了;

結果是,沒有結果;把子還是滿嘴跑火車,沒一點有用的主意;不過,阿虎也習慣了;

問題沒能解決得了,阿虎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最後給看著文黎那淡淡憂傷,給實在心疼得沒辦法了,就拉著文黎去了定佛山,原因是山上下雪了,而文黎說過喜歡雪,今年的山城沒有下雪,文黎為此感概過幾句;

定佛山是山城下屬的一個比較偏辟的小縣城裏,算是山區;

在那個旅遊業還不發達的時候,這樣的窮鄉辟壤很少有人去,隻有一些家世不錯,而又吃飽了撐的人才去自己駕車去逛逛;

而對阿虎而言,他們就屬於這種吃飽了撐的人,於是就拉著文黎去了定佛山;

事實證明,阿虎還是挺會哄女孩子的;

知道文黎喜歡雪,便拉著文黎跑這麽遠個窮鄉辟壤去看雪;

這到山上以後,文黎確實很是歡喜;還賞了阿虎一個熱吻;

對於阿虎來說,與文黎這般的親密,可是第一次;

當然,較之現在的男女可以若無其事的在大街上擁吻,那時的阿虎與文黎可就嫩多了;

雖然整天混在一起玩,也沒什麽避諱,可這般的親密,卻還是不敢的;

這幸福來得這般的突然,阿虎除了高興之外,也算是體會到了什麽是幸福;

當然,對於把子來說,咱們虎哥也混得太差了吧;

身在場子裏這麽長時間,什麽樣的女人沒見過,隻要稍有點心思,那不知道什麽事沒做過;而且都上位這麽久了,想玩多少女人,那還不是隨隨便便的事兒;現在,居然還會為這些高興得連姓什麽都給忘了;

當然,把子可不敢跟虎哥跟前去說,隻是在一邊遠遠的做個大燈炮,自己跟自己說;

對於這突然到來的幸福,阿虎真有些忘乎所以了;陪著文黎在山上玩了很長時間,真到快除夕了,才在大姐的電話裏那頓臭罵中,返回了山城;

這頓臭哭,是應該的;

也不看看現在這江湖什麽局麵,以阿虎的身份,適合這麽長時間不在城裏嗎?

對文黎來說,是有些舍不得回城的;這段時間有阿虎陪著,身處於這看上去與家鄉的雪極為相似的環境,是真的很開心的;同時,文黎也明白阿虎現在是不太適合太長時間不在城裏;

在接到大姐電話後,也就隨著阿虎返回山城;

在下山時,也不知道是把子嫉妒虎哥與文姐還是自己個憋太久了,急著回城;再加上這冰雪道路,一時給開快了點,還是怎麽的,差點給衝到山下去了;

還好隻是差一點,在車衝到外道時,被上山的一輛車給撞了,算是從鬼門關轉了一圈;

按說被人給撞了,那是很不爽的;

可是對於林琳來說,這世界真的是無奇不有;

林琳本來是想山上逛逛的,因為不太熟悉道路,加上這冰雪道路濕滑,這車在手裏也不怎麽聽話;

然後,山上下來一車,一時荒亂,結果就給撞了上去;

以林大小姐的脾氣,敢撞咱的車,不想活了是怎麽的;

車停穩,就下車準備要找個說法;

可這還沒等她開口,車裏下來二男一女;顯得極為的興奮,激動;也不知道是給撞了後嚇的,還是怎麽的;

然後就是極為熱情的拉著她的手,一個勁的道謝,那個熱情啊,就好像是見到了救命恩人一般;弄得林大小姐極為的不爽,這什麽人都是;

直到手都給那男的給捏痛了,終算是將手收了回來;

如果不是這麽冷,帶著手套,還真是有心占人女孩子便宜,拉著人手這麽久都不鬆開;

冷靜下來後,林大小姐問起關於撞車怎麽個說法;

得到的結果是,送你一輛新的;現在就跟著一起去買,絕不拖欠;

這樣的說法,倒是讓林大小姐有些吃驚;

開什麽玩笑,不過就撞了一下;以林大小姐的脾氣,就發泄罵幾句,那用陪輛新的,甚至陪錢去修理都用不著;

就算是現在,撞了人的車,而且人都沒什麽事兒;誰會大方到直接陪輛新車,還現在就一起去買;說得跟去買盒煙一樣的簡單;而且還是在那個時候;

什麽啊這都是;這是林大小姐最真實的想法;

可看著這三人那模樣,也不像開玩笑啊;

不過,還是算了吧;這人際罕至地方,跟個陌生人走,可是很危險的;

經過幾句你來我往的,顯得極為真摯的道歉,大度之後,終於算是分開了;

不過,在分開的時候,那占人便宜,拉著手不放的男人給她留了一個電話,說是什麽想要新車,隨時到山城裏打這個電話,找虎哥;

對林琳來說,虎哥這個名號好像是聽過,不過一時也沒想來;就應付著答應下來,然後就放那三人走了;

直到那車跑得沒影兒了,才想起虎哥是誰;想要招呼住的時候,哪兒還找得到人影兒;

而經過這麽一事兒後,原本上山逛逛的興致也沒了,也就下山了;

這隻是那年去定佛山遊玩的一個小插曲,對這些的幾個人,也沒有誰真的放在心上;

阿虎一行返回山城後,已是臨近除夕;

而阿虎在經過這次遊玩後,膽兒似乎也變得大了些;

敢主動的邀請文黎去他們家過年,與大哥大姐一起;

雖然周定國與代君都知道阿虎與文黎整天的混在一起玩,也見過文黎,還一起參與著吃下天星橋紅街,可這正式的登堂入室,還真沒有過;

現在的人們,對於什麽請客吃飯,做個喜慶酒席都習慣在外麵酒店辦,看著挺有麵子的;

其實,對於傳統來說,登堂入室,到家裏才是最高的禮儀;

對於文黎來說,阿虎這個邀請,頗有些見家長的味道;

在一起這麽久,阿虎也從不說起他的家世;隻是按照文黎的要求,其實也是那時候阿虎自己說的有故事的人,然後給文黎說些故事;當然,以文黎的聰慧,也能聽出這些故事裏的事所隱含著的東西;自然,對於阿虎現在稱呼的大哥大姐,也是明白他們在阿虎心中的份量的;

這乍一下的,就要見家長;就算以文黎這般的女孩子,也有些忐忑的;

不過,還是被阿虎說服了;

這大過年的,一個人呆家裏,太冷清;盡管還有個小姐妹陪著,那就不能陪著我嗎?

除夕夜,阿虎終算是正式的將文黎帶回了家;

對大哥大姐來說,真的很高興;

他們之間的感情,就不多說了;對於阿虎,那也不需要多說;

總之,阿虎能這麽正式的帶一個女孩子回家過年,大哥大姐是真心的感到高興,也感到欣慰的;

團年飯後,放鞭炮,守歲;

那時候的城市裏還沒有煙花炮竹限製燃放的規定,那時是想怎麽放就怎麽放;

這一個除夕對於阿虎來說,是他這麽些年來,過得最開心的了,很突兀的想到,這就是他所想像的幸福;有家人,有愛人,陪著一起,熱熱鬧鬧的過年;還有什麽比這更幸福的呢;

而對於文黎來說,遠在異鄉,能這般的開心過除夕,也是打心底裏高興;同樣,也感覺到愛的幸福;

借著春節,阿虎與文黎,還有大哥大姐,這一家子好好的混在一起玩了幾天;

對於江湖人來說,這樣的生活,從來都隻有在夢裏才有的;現在,真實的感受,原來是比夢還要幸福得多;

元宵節時,他們還一起去逛了燈會;也是他們第一次發現,原來文黎竟這般的博學;

猜燈謎;大哥大姐,是很難猜中一個的;阿虎偶爾能猜中一個;而文黎,幾乎每一個都能猜中,甚至還能說出這個燈謎是出自哪兒,有什麽典故;

一家人高高興興的逛著燈會,完全的沉浸於這曾經隻在夢中出現的幸福之中;

直到淩晨,才意猶未盡的回家;

在將文黎送回家後,阿虎才回去;

回去的路上,路過紅街時,被一個女人攔了下來;

這大過年的,對於紅街來說,也是生意紅火的時候;

而攔住阿虎的女人,卻也這熱鬧的紅街,顯得是格格不入;

沒人出來找樂子的人那般的熱鬧,也沒有這新年裏應該有的歡喜,也沒有失意那般的酗酒;

一般來說,在大過年的,沒有快樂的人多了去了;可這樣的人,不會出現在紅街,那也是酗酒買醉;

阿虎看到的是一個冰冷的女人,或者更準確的說,是一座冰雕;

看上去沒有絲毫的生息,甚至那抓住阿虎手臂的手,都是那般的冰冷刺骨,盡管阿虎穿得很厚,卻還感覺到了刺骨的寒冷;

“虎哥,能不能單獨談談;”這是阿虎從女人嘴裏聽到的話語,可那聲音卻如同冰渣一般的冷;

原本的喜悅心情,被這女人給打散得無影無蹤,莫名的就興趣想與這個冰冷的女人談談;

就在這熱氣騰騰的紅街的道路旁邊,阿虎饒有興趣的聽這女人訴說著;

直到這個女人說完,阿虎才問起她的名字;

女人的事在江湖裏來說,並不算稀奇;阿虎對此也沒有表示什麽同情,甚至連虛偽而廉價的安慰幾句話都沒有;

江湖就是這樣;

誰會願意去理會一個陌生人與你說起與之毫無關係的江湖仇殺,如果以前認識,還可以虛偽的同情幾句,這一點關係都沒有,那麽這些虛偽也是可以省下的;

這是阿虎最真實的感覺,之所以問這個女人的名字,隻是想在接下來對這個女說:如果願意,可以在這條紅街裏安身,不會有人找麻煩;

而想這樣說,隻是因為紅街的生意越來越好,聽把子說起過,好像是小姐有些不夠;這主動送上門,也就隨口多嘴一句;也算是這大晚上來求助於他,僅能給與的搭手;

不過,阿虎這樣的想要說的話語,並沒有能夠說出口;

因為女人的名字;

對於阿虎而言,許多的人,他見過一麵之後,不會再記住;而有些人,無論多久,他都能夠清晰的記得;

而這個女人說的名字,是阿虎無論多久都能夠清晰記得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