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鳳兒公主

18鳳兒公主

沒去過皇宮的人自然不知道宮裏到底是個啥樣,就是住在宮裏的人也並非能道個一清二楚來,就知道富麗堂皇豪華氣派,裏麵全是些金呀銀呀珠寶什麽的,這世上最金貴最稀有最好的,全堆在這兒了。

就拿宮裏的主兒,皇帝來說吧,除了自己的老婆,就是那正宗的皇後娘娘是唯一的一個外,究竟有多少個妃子兒子女兒,他心裏能有個數兒嗎?至於朝裏有多少個官兒多少個太監什麽的,那就更不用說了,一本稀裏糊塗的賬。

勤勉一些的皇帝,一天之中還知道上個朝,理一理政事。有那麽些純混的,大事小事不伸手的,這一年三百六十五個日夜,怎麽過的呀?

就倆事:女人;想法兒多活。

這世上萬物,男人唯一離不了的便是女人;而女人,最美的那一個,是永遠見不著的那個。

於是,源源不斷的女人被送進宮裏,送到了皇帝的麵前,個挨個地輪著臨幸。

就算你是個主宰萬民的皇帝吧,難道是鋼筋鐵骨打的身子?不是——那麽,他就得用上催情催欲的淫藥,用多用濫了,不短命嗎?於是,就想千般萬般的法子延年益壽,什麽人參果,不老丹,隻要死不了人,統統笑納,從來沒有一句謝謝的話。

這日裏,皇帝還沒從床上爬起來,首席大太監來報,某某府快馬送來一打美女,請皇上過目。

皇上淡淡地問:“首監,是最美的嗎?”

首監立馬諂媚地說:“那是自然的。全天下的美女盡著你挑。”

皇帝便懶懶地說:“那就獻上來吧!”

你以為他會因此而激動呀!自打他坐上了這個位置,眼前過往了成千上萬比他頭發數還多的女人,貌若天仙環肥燕瘦早膩了,可他總得有點兒事做吧,是不?

於是,偌大的一個殿堂,十八般武器三十六般樂器全擺上了,難道是考文武狀元啊!

非也!這世上的女子美不勝收的多了去了,難說誰美得過誰去,那就來點兒別的比比吧。這不,十八般武藝,三十六般才藝就登堂亮相了,就看誰的招數能入皇上的眼了。

還別說,這般的選美竟一直沿用至今,唱的舞的耍槍弄棒的,睜大了眼去瞧瞧,如今哪哪都應有盡有。人哪,沒誰比誰更聰明,就那麽些套路。

一時間,會媚的,會嗲的,舞著槍弄著棒怪嚇人的同時,仍不忘賣弄風情的,全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過了一遭。他身邊獻上美女的那位首監,一會兒往他臉上瞧瞧,一會兒又往他襠裏瞄瞄。

呔,這豈不是對皇帝大大的不敬嗎?

哪呀,這是皇帝曆來選美時約定成俗的一個規定,是經他準許的。你不是說來的都是些最美的美女嗎?你說了不算,得要他襠裏的那物兒說了才算。這皇帝選美的唯一標準便是那物兒立不立得起來!

這一打的美女,可著勁兒把渾身的細胞全都調動起來了,可沒一個讓皇帝的麵兒上露出哪怕丁點兒的興致來,下場後個個都打了蔫兒,巴巴地朝那首監使著眼色,可千萬不能讓她們使的銀子打了水漂兒。

這首監怎會看不見皇帝那副興味索然的樣兒?他還比那些美女多看到了皇帝襠裏的那物兒沒能立起來,但他仍敢鬥膽對皇帝薦言道:“皇上,看上哪一位了嗎?瞧那那,還有那那那位,又靚又怪可人兒的。”

皇帝隨意往他指的方向瞟了一眼,懶懶地說:“那就那幾位了吧。”

別以為他隻是隨口胡說,他將來還得指望這些太監們為這事兒替他忙活,既然選來選去都不能讓襠裏的物兒立起來,還得靠淫藥去催情,他也懶得炒了他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所以,首監才敢遞上這話兒。

然後,皇帝對首監說:“去煉丹房裏看看,那能讓朕活上千年的丹丸煉出來了嗎?”

那首監去煉丹房裏轉上一圈過來了,說還沒出世。

皇帝不由怒道:“這些太醫丹師是幹什麽吃的,讓朕等到何年何月?”

首監忙道:“太醫們都到鳳兒公主那廂去了,聽說……”

豈知皇帝一下從龍椅上站了起來,急切地問:“朕那鳳兒怎的了?”

首監說:“鳳兒公主的老毛病又犯了。”

皇帝急得原地轉了幾圈說:“要是朕的鳳兒有個什麽三長兩短的,朕非得把這些太醫一個個閹了不可!”

前麵不是說了皇帝連自己有多少個兒女都不知道,他怎麽會對這個叫鳳兒的女兒如此緊張呢?

且隨皇帝老兒到鳳兒的心怡宮裏去看看便知。

心怡宮處在皇宮的東麵,小小巧巧地立在那兒精致極了。心怡宮原本不是這個名兒,是鳳兒公主十歲那年自己重新起的。她認為一個人住的地方首先就得讓人心曠神怡,才對得住自己。

她不僅把自己宮的名兒改了,還把大皇子、金皇後和銀貴妃的宮殿也重新改了名。

大皇子心慈手軟,從不對下人施威,她就改了他的宮名——心慈宮。金皇後多年未得皇帝的寵愛了,她還天天盼著他來臨幸,鳳兒就改她的宮名為心碎宮。而銀貴妃呢,雖然很長一段時間受到皇帝的專寵,但隨著新人的更迭,近幾年亦漸漸失寵,就被鳳兒起了個心酸的宮名。

如此看來,這個被皇帝千萬般嬌寵著的公主應該有些些調皮搗蛋了。

花團錦簇的被窩兒裏,一張如花似玉的小臉蛋兒上一對嬌俏的娥眉緊蹙起,長長而卷卷的眼睫兒下一雙漆黑而迷蒙的眸兒,輕輕而緩緩地輪著圈兒散發出些些苦楚而無望的水波兒,挺括鼻梁尖尖兒上沁出幾粒玉珠般的汗星兒,兩片薄薄的帶些兒菱形的紫色的唇兒,惹人憐惜地微微噏嚅著,似在向身邊的人表露著身體上如何如何的不適。

真真的一個讓人一眼看去就喜歡上了的小可人兒!

有次皇後娘娘問皇帝,他到底要選上一個什麽樣的美女才算個完。

這皇帝竟然恬不知恥地宣稱道:“就像朕的鳳兒這般的。”

可見這鳳兒的美,美到了何等的極致,又是何等的境界。

皇帝三步並作兩步地邁進了鳳兒的廂房,圍在床邊的眾太醫們慌忙閃開一條道,皇帝急趨鳳兒的床頭,伏身她的麵前憂慮地問:“鳳兒,你怎的不好?哪兒不舒服?”

鳳兒欲掙起身子,被皇帝伸手按下。她那蹙著的眉兒稍稍舒展些許,聲音微弱地說:“父皇,沒怎的,隻是稍稍有些不適罷了。”

皇帝責備地說:“你怎的就不能好好的呢?總要讓朕牽腸掛肚的。”

鳳兒說:“我也想好好的呢,隻是這身子恁的不爭氣。父皇,別再為孩兒些些小事兒憂心了,到季節它總要犯個幾回,沒事兒的。”

皇帝心疼地說:“哪能沒事兒呢?嬌嬌弱弱的一個小人兒,哪裏經得起,直叫人心憐。”

一邊的首席大太醫說:“隻要這秋風起了,公主須得在屋裏避著才不會犯病兒。”

鳳兒便蹙起了眉說:“我就喜歡這秋色呢,怎的就在屋裏呆得住。”

皇帝唬起了麵孔說:“秋秋秋,秋天哪點兒好了?灰灰蒙蒙的一個天,花兒草兒的也都歇息了,不知你從哪裏看得出好來。”

鳳兒嘴角露出了些些笑容說:“春天太鬧了,夏天太豔,冬天呢又太寂了,就這秋天恰恰的,靜靜兒的,淡淡兒的正好。”

皇帝於是便也笑了說:“恰似你的性子是麽?文文靜靜的柔柔弱弱的散散淡淡的。”

鳳兒欣慰地說:“還是父皇了解孩兒多些。除了一個大哥哥,就父皇最心憐孩兒了。”

一旁的首醫指著自己的鼻子說:“鳳兒,怎麽把舅舅給忘了?我也是萬般地疼惜你的呢!”

鳳兒嘻嘻笑著說:“你是我娘家人,自然是的了,隻是你該謙虛些才是,別什麽都要爭個頭名兒。”

皇帝對首醫瞪了瞪眼說:“首醫呀首醫,虧你還是朕的首席大太醫,連自己外甥女的病兒都治不好,還好意思在這兒圖表現,快邊兒上去,別礙了朕和鳳兒說話兒。”

輕蹙了眉,鳳兒說:“父皇,怎的還沒見大哥返回呢?他說了至多十天半月的,這眼急急地盼著,一個月都快過了呢!”

皇帝點著頭說:“好了,說了這些話兒,你也累了,好生歇息著。”

鳳兒忙趕著說:“父皇,大哥要回了,你得著人第一個告訴我一聲兒才成。”

皇帝說:“哪裏就得這許多日子了?你是心裏惦記著,所以這日子就難挨的很。你自己說說,哪一回不是讓你頭一個知道的?你也須得好好養起身子,要不大皇子怎樣帶你四處兒耍去。”

鳳兒撐起身子要送皇上一程,遭他虎了個臉“嗯”的一聲,鳳兒便嘻笑著躺了回去,小嘴裏懨懨地說了聲:“父皇,慢些兒走。”

皇帝當著鳳兒的麵一張臉好好的,一出了鳳兒的屋,就沉得比天上的烏雲還要黑,一幹太醫便黑壓壓一片全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