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靈鏡廢體
唐菁柔臉色淡然，不怒不喜。
陳揚有時候都覺得自己的師傅是不是已經超凡入聖了，自己很少見到她的神色波動，但這種想法，他卻絕不敢問出來。
“雙腿盤坐，手掌向上，置於雙膝，挺直上身，做自然吐納，聽我口訣，默默引導玄力，周行經脈。”
他正愣神的時候，唐菁柔已經吩咐道。
於是不敢有絲毫怠慢，立即盤腿坐下，挺直胸膛，雙手做自燃吐納。
這種打坐修煉的法子，他再熟悉不過了。
可是多年修煉，他毫無進展，因此功是用足了，卻一無所獲。
他期待唐菁柔的煉體之法，能夠更神奇一點，否則自己體質太差，無法提升，豈不是丟了她的臉。
唐菁柔語氣幽幽：“玄力起始於丹田，散於奇經八脈，四肢百合，以百匯湧泉為基點，到此為半周天，而後回轉入丹田，是為一周天，你此後每天，必須修煉三個時辰，否則就得受罰。”
陳揚暗暗叫苦，不單單因為受罰的事兒，還因為這煉體之法，跟自己小陳村的，也不差什麽，幾乎一樣。
若是這樣的話，自己豈非又要進入那種痛苦的輪回。
隻修煉，不長進。
哎！
他心裏冗長一歎，卻又不敢表現出絲毫的不滿。
卻在這時，唐菁柔又道：“羽靈宗煉體法則，與普通修煉大族有一點不同，別人煉體隻是循序漸進，毫無技巧，但是羽靈宗玄力運轉經脈的時候，卻有一點技巧。”
陳揚聽得大喜，羽靈宗果然是羽靈宗，修煉大派，若是跟自己小陳村一樣，豈非太對不起這宗門二字的稱號了。
唐菁柔知道陳揚聽的清楚，於是繼續道：“這個技巧，就是玄力發於丹田以後，上走陽經，下走陰經，上走陰經，下走陽經，如此循環往複，可收奇效。”
陳揚立即照做。
他的反應力跟適應力都很強，畢竟煉體已經修煉多年，這其中的條條框框，他都已經清清楚楚，卻的隻是技巧。
唐菁柔在一邊看著，見他很快投入，嘴角也不禁微微一笑。
她立足片刻，就走出緋雨別院。
別院之前，有一處絕崖。
這裏青木蒼翠，古老滄桑，山風呼呼吹著，唐菁柔一身白裙，獵獵作響，她孤身一人，走到崖邊，望著雲深霧鎖的羽靈山脈，目中仿佛隱藏著一股深深的心事兒。
不知何時，一個白衣人已經悄然來到她身後。
這正是羽靈宗的宗主，也是唐菁柔的大師兄，唐小樓。
白雲飄飛，烽煙繚繞。
唐小樓的目光，卻隻凝視在唐菁柔的身上，許久才開口：“你有沒有問過陳揚，帝星墓在哪兒？”
唐菁柔沒有回頭，隻淡淡的說了一句：“沒有。”
唐小樓的拳頭似乎有些握緊，語氣卻仍舊平靜：“阿柔，你難道不知道，這帝星墓，對我們有多重要嗎？”
唐菁柔豁然轉身，盯著唐小樓：“是對你吧，百年前，帝星隕落，北塵大陸傳聞，尋得帝星墓者，可得帝星傳承，你費盡心力，打探到線索在小陳村，不就是想要獲得傳承，自己獨霸北塵大陸！”
唐小樓目光凝重，神色肅然：“我是為了整個羽靈宗，要將宗門屹立在北塵大陸之巔，就必須有帝星輔佐。”
唐菁柔卻不屑一顧：“那你就憑自己本事修煉呀，為什麽非要獲得帝星傳承，你明知道，那是禍源，不找到則已，找到以後，很可能令羽靈宗陷入一場殺劫當中。”
唐小樓頓時無言以對，氣氛沉默下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淡然道：“不管怎樣，陳嘯天走了，那目標就隻有一個陳揚，這件事兒你若不插手，我會親自過問，還有……”
他說了一句還有。
唐菁柔身體震了一下，似乎已經清楚他要說什麽。
唐小樓眼中眼中帶著一絲得意：“你要永遠記住，你的命，是我的，你欠我一個情，而且，我會讓你永遠都欠著。”
千金有價，人情無價。
唐菁柔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痛色，唐小樓卻已經拂袖而去，人逐漸消失在峰上的晨霧當中。
三個時辰轉瞬即過。
但陳揚卻絲毫沒有醒轉的跡象，他繼續修煉，大概有五個時辰，日光將柳樹周圍的地麵全部籠罩，他才一個縱身跳起：“哇塞，體內有玄力運轉的感覺真是太妙了，師傅，你看我是不是有進步？”
唐菁柔站在緋雨閣的台階上，負手望著陳揚，臉上毫無表情：“修煉不是看一朝一夕的，你實力還在煉體三階，若需突破，就得勤學苦修，如此一年後，也許有效果。”
一年？
陳揚頓時聳拉下腦袋：“得這麽久呀。”
唐菁柔瞪了他一眼：“你的資質太差，說一年，我都是在激勵你。”
陳揚狂汗，不過想到唐菁柔也覺得自己太差，心裏就更是不服輸，暗暗發誓，將來一定要努力，讓師傅刮目相看。
唐菁柔看他不說話，以為生悶氣，於是道：“先吃飯吧，別發愣了。”
陳揚哦了一聲，進入緋雨閣，坐下吃飯。
相處幾天，他對唐菁柔，不自覺的有一種親切感，也打從心底把她當做了自己的師傅。
雖然她比自己也大不了幾歲，可是那種冷豔高貴，遺世獨立的氣質，卻總讓他覺得離自己很遠。
忽然，陳揚想起一事，於是問道：“師傅，你從來不吃肉嗎？”
唐菁柔平和道：“修煉本來就是一件逆天的事兒，若再殺生食肉，豈非更染罪業，將來別說永生，估計天劫都難渡。”
陳揚一臉誠懇：“師傅，你真善良。”
唐菁柔蹙感慨萬端：“可這卻是一個實力為尊的世界，善良的人，也終會被人欺負。”
陳揚眼中一亮，立即道：“所以昨天我被管城欺負，師傅才會要我打回來，對嗎？”
唐菁柔點點頭：“不錯，昨天隻要你敢打，我一定不會讓你出事兒的。”
陳揚頓時明白唐菁柔對自己的一片苦心，心中不由一陣感念。
可唐菁柔眼中卻閃過一絲疑惑：“奇怪的是，昨天你卻能夠憑借氣勢壓倒管城，這讓我也無法置信，陳揚，你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氣氛頓時有些尷尬。
陳揚相當無語，他就知道，早晚還是免不了回答這個問題，他低頭猛喝了兩口粥，然後才抬起頭，正視唐菁柔：“師傅，這件事兒我也一直都很奇怪，因為有時候，我隻要被逼急了，就會情不自禁的暴怒起來。”
他思忖著，獸神的事兒，還是不能說出來。
不但太過驚世駭俗，若是傳出去，對自己也極為不利。
唐菁柔一直望著他，似乎想要看出他是不是說實話，但陳揚一看就是老實人，一本正經的說起謊來，還真是令人無法猜測真假。
最終，她隻有道：“這也許是你特殊的體質原因吧，等吃完飯，我就帶你去羽靈鬥場的靈鏡前，看看你到底是什麽體質？”
陳揚苦笑：“師傅不才說，我的體質很差嗎？”
唐菁柔白他一眼：“人眼總有看錯的時候，靈鏡卻不會看錯。”
吃完飯，陳揚就被唐菁柔帶著走出緋雨別院，去往羽靈鬥場。
這羽靈鬥場，乃是羽靈宗最大的一個比鬥場所，很多修煉有成的弟子，都會在這裏切磋武藝，而一般宗門有任何比鬥賽會，也都會在這裏舉行。
陳揚來的時候，頓時就萎了，原來此刻鬥場上，有很多的羽靈宗弟子。
他們一身統一服裝，隻有自己像個外來物種一樣，低著頭走上去。
場中有一棵超級龐大的楓樹，楓葉通紅，宛似鮮血，據說，此乃羽靈宗的聖樹，也是整個獨天峰的靈脈匯聚之處。
樹幹上方的第一個樹杈處，有一個鏡麵卡在其中。
陳揚心想，這就是所謂的靈鏡了吧。
就在他研究聖樹的時候，忽聽場上一陣**，竟有人帶頭起哄起來：“嘿，那不是新來的陳揚小師弟嗎？”
陳揚不知道自己何時已經這麽出名。
他轉頭望去，看到一人正狠狠的盯著自己，卻不是管城是誰。
宗門之中，崇尚實力。
誰的實力高，誰的地位就高。
那天管城被陳揚打臉的事兒，不脛而走，所以很多人都認為陳揚是個相當牛逼的人物。
但陳揚心裏卻有苦自知，等下靈境探查結果一出來，自己就苦逼了。
這時，唐菁柔已經開口：“別管那麽多，走到靈鏡下，等到有光芒罩住你的時候，就把你的手掌貼到樹幹上，然後釋放全部玄力。”
陳揚依言照做。
他在靈境正下方站定，很快，一道白光灑落，將陳揚罩在其中，他將手貼在了樹幹上，默運玄力，輸送出來。
陳揚正納悶沒有動靜的時候，一片楓葉，似乎被風吹落，飄在眼前。
不等他出手，唐菁柔已將楓葉取在手裏。
她看了一眼，似乎無限失望。
陳揚不由問道：“師傅，結果怎樣？”
唐菁柔把楓葉遞給了他。
陳揚拿過後自己查看，但見血色楓葉之上，兩個字深刻無比：廢體。
廢體，連聖樹都說自己是廢體？
難道自己一生，注定毫無成就？
陳揚的心底發出一絲不甘的怒吼，拳頭攥緊，滿是不屈。
唐菁柔歎了一口氣：“這也許是定數，你出生在小陳村，若非吃了晶核，修煉到現在，都沒有絲毫功底，這足以說明一切。”
她說完，就邁步而去，身形逐漸消失在羽靈鬥場。
陳揚卻呆呆的站在那兒，心裏一時間空了。
一次又一次失敗的打擊，讓他幾乎要絕望。
忽然，手中的楓葉被人搶走，陳揚望去，竟是管城，他怒喝一聲：“還給我。”
管城哪裏理會他，看到上麵的廢體二字，不禁笑出聲來：“哈哈，廢體，我一直以為最差的修煉體質，也是玄體，沒想到，還有廢體，陳揚，你這個廢物，可真是讓我開了眼界呀。”
他這麽一喊，大多數師兄弟都圍過去，要看看這個難得一見的靈鏡品評。
然後就是一陣陣的譏嘲，諷刺。
廢體兩個字，格外刺耳。
陳揚似乎已經承受了足夠的打擊，他的身形依舊堅韌，從人群中走出去，要離開這個群嘲的台麵。
然而管城卻難得得到這個機會，自然不肯放棄：“陳揚，你急著走幹嘛，既然來了，咱們是兄弟，就再切磋一番，也給我一個報仇雪恨的機會。”
陳揚別說根本不是管城的對手，就算是，現在也一點打的的心思都沒有。
他根本無動於衷。
管城見此，不由大怒：“陳揚，你給我站住。”
他身形一動，快速掠過陳揚，雙手一展，已經橫臂攔住陳揚去路。
陳揚抬頭望著他：“你怎麽這麽賤，我懶得理你，你卻一直纏著我，難道你取向有問題？”
管城臉色一黑：“看我不撕爛你的嘴巴。”
他出手就對準陳揚的臉，似乎要報複上次打臉之恥辱。
陳揚現在也有玄力底子，他下意識的防範，可是怎比得上管城這等煉體九階的高手。
啪的一下，他的嘴上被抽出一道血印，身體倒飛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管城沒想到自己一招奏效，心中大喜，走上前去，神色得意道：“臭小子，你不是很張狂嗎？”
陳揚屈辱萬分，卻無力扭轉局麵，隻能默默忍受。
一旁無數師兄弟觀看，指指點點，全部都是對他的冷嘲熱諷。
每一句話，都宛若利箭，射入他的心裏。
他的心不但痛，還很絕望。
可忽然間，一陣熟悉的清香傳來，繼而有人聲音甜美道：“誰在欺負陳揚？”
唐璃！
倒在地上的陳揚，腦海中浮現的第一個人物，就是那綠裙少女，唐璃。
管城等人看到唐璃到來，立即讓開一條路。
唐璃年紀雖小，可是氣派卻足。
她大步走上羽靈鬥場，來到跟前，一看陳揚倒在地上，立即扶他起來，神色憤然道：
“跟我說，誰打你了？”
（4千字大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