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照不宣
“我在外麵。”
裴琪薇的聲音低了一些，似乎在想什麽，說，“你先回去吧，別擔心，他沒事的。”
聽了裴琪薇的話戚早早終於鬆了一口氣，掛掉了電話，她看了看外麵的天空，雨算是小了一些。
她衝進了雨裏，渾身上下都被雨水給淋濕了，攔的士，卻沒有的士停下來，若是有的士有停下來的驟勢，就有一大批人過來爭搶，戚早早是個孕婦，當下隻敢護住自己的肚子，也不敢和他們搶，一來一往，光是攔的士她都攔了二十分鍾。
夜幕降臨，在雨幕下的霓虹燈閃爍起來，整個城市的繁華，就好像是夢中的一幅畫，在雨中飄忽而遙遠。
就在戚早早放棄的想要回去躲雨的時候，一輛跑車驟然停了下來。
季承恩早就回去了，但是鬼使神差的又開著車出來了，開到這邊來，就看到在雨中攔的士的戚早早，那張小臉上都是雨水，頭發都濕透了，她那雙大眼睛黑漆漆的，這般看去，竟然是有些不忍。
戚早早也看清楚了季承恩，不過她並不認識他，但記得在咖啡廳的時候，他在自己的背後盯著自己看，戚早早的眼底閃過一絲警戒，就在她開口的時候，季承恩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裴家少奶奶怎麽這麽可憐？連個專車都沒有？在雨中攔的士？很狼狽的好不好！”
戚早早一愣。
“你是誰？”
“有什麽話，先上車在說吧！”
戚早早不動，季承恩又笑道：“裴少奶奶還怕我吃了你不成？還是說你想一直就這樣在雨中等著？我看沒有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你很難攔到的士。”
季承恩說的是對的，戚早早猶豫了一會，還是鑽進了車裏，她是怕自己感冒了，孕婦感冒了可是沒有不能吃藥，且，在這個天氣，感冒是件很難受的事情。
“是回裴家還是裴少的公寓？”
戚早早一愣，“公寓。”
看來，這個人應該和裴亦非是熟悉的。
不過在婚禮上她並沒有見過他。
戚早早看他，季承恩正好轉頭過來，四目相對，他笑的有些痞，“你是不是在想，怎麽沒見過我啊？”
戚早早點點頭。
“你們婚禮的時候，我剛好有事出國去了，對了，我叫季承恩。”
“哦，謝謝。”
眼前的男人笑的和桃花似的，不過他確實長了一張招桃花的臉，和裴亦非的精致不同，是個一眼看上去就很風流不羈的男人。
接下來兩人都沒有怎麽說話，戚早早一直都在看自己的手機。
“在等你老公的電話？”
戚早早沒有說話。
她微垂著眼簾，睫毛像是展翅欲飛的蝶翼，頭發還是濕的，搭在她的臉頰上，季承恩拿出了之前備在車裏的幹毛巾遞了過去。
戚早早看了他一眼，接道：“謝謝。”
她沒什麽話說，隻是很客氣的說謝謝。
季承恩又看了她一眼，他見她第一眼是在炫時酒吧裏，這個小女人那個時候還不是裴家的少奶奶，看起來柔柔弱弱的，但眼底有種認真，那個時候他還調侃亦非，說他還是喜歡那個類型的女人。
卻沒有想到出國一趟，回來就聽到裴亦非結婚的消息，更讓他吃驚的是，照片上的女人就是當時在裴亦非在酒吧相助的女人。
竟然是那麽速度！
季承恩突然想起了什麽，說道：“今天早上飛往巴黎的一趟航班遭遇了強烈的氣流，迫降了你知道嗎？”
對於他突然的話題，戚早早抬眼，那一刻，眼底的光華就好像是寶盒被打開了那般，靈氣十足，黑漆漆的，像是黑珍珠那般好看。
季承恩一愣，就聽到戚早早說，“電視上不是報道了嗎？”
她的表情沒什麽變化，季承恩有些咂舌，看來，她還不清楚那件事情啊！
戚早早下了季承恩的車後就回去了公寓，公寓裏沒有人，裴亦非並不在家裏。
頭發不再滴水，卻還是濕的，戚早早拿出了電話，發了短信過去：你在哪裏？是不是有什麽急事？
另外一邊。
飛機迫降的地方距離A市距離不算很遠，但也不是很近，當時遭遇氣流的航班本身就晚點，起飛後不久就遭遇了氣流，所以迫降，但也是因為氣流的強烈，迫降的時候導致了數十人受傷。
醫院裏。
到處都是人影走動，徐燕受到消息趕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
“若涵，若涵？”
找到病房，推開門徐燕就看到了病床上的人，正是裴若涵，而站在窗戶前的背影，是裴亦非！
裴亦非轉身看徐燕，徐燕匆忙走到了床頭，急忙問道：“怎麽樣了？”
裴亦非的臉上並沒有過多的表情，“受了一些傷，暫時還在昏迷當中，醫生說沒有什麽大礙，情況好一點後我會派人過來接她回A市。”
徐燕鬆了一口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接到電話的時候，我都魂都快要嚇沒了，亦非，謝謝你及時趕來！”她撫了撫心口說道。
對於徐燕的話，裴亦非沒什麽表示，視線移到了病床上的裴若涵臉上，那張小臉有些蒼白，發絲有些淩亂的散在枕頭上。
他的瞳孔暗了暗，眉頭微微擰在了一起。
徐燕的話在耳邊響起，“我都說了，讓她晚點去法國那邊，最近飛機頻頻出事，她就是不聽，這下好了！誒，長生那邊剛才和我打了電話，他正抽空趕回來。”
裴若涵這次去法國見陸長生，隨便拿證件，卻沒有想到這飛機就出事了。
回答徐燕的是裴亦非的背影，他出了病房，直接去了醫院的停車場，從車裏拿出手機，上麵的未接電話還有短信映入他的視線裏。
都是戚早早的電話。
他那修長的手指正想回撥過去，這個時候，一個電話首先撥了進來，“亦非，若涵醒了，要見你，你是回去了嗎？還是在醫院附近？”是徐燕的聲音。
裴亦非淡淡的應了一聲，掛掉了電話，大步流星的朝著病房的方向走去。
進了病房，徐燕卻不在，裴若涵抬眼，視線對上裴亦非的眼睛，“哥——”
“好好休息。”
他坐到了床頭旁的椅子上，緩緩說道。
“哥，你要回去了嗎？”裴若涵的臉色還是有些蒼白，那本來櫻紅的唇也沒有血色，她用那雙盈盈水眸來看裴亦非，加上受傷的原因，顯得十分的柔弱。
看著她那雙眼睛，裴亦非的腦海裏突然想起了戚早早那張臉，動了動唇，裴若涵卻抓住了他的手，她的手心還在冒汗，說，“哥，你留下陪我好不好？我害怕。”
她的語氣裏帶著懇求，那雙水眸就好像要滴出水來似的。
裴亦非看著她的臉，卻是不動聲色的收回了自己的手，裴若涵注意到了，眼底湧上了失望，垂下了眸子。
他的聲音驀然響起，“好好睡一覺，等你恢複了一些，我再走。”
裴若涵豁然抬眼看他，蒼白的臉上湧起了喜悅，她的手抓住被子，上半身趟了下去，說道：“哥，媽媽說你是第一個趕來的是嗎？”
裴亦非靠在椅子上，雙手交叉，眸光沒有任何的閃爍，看不懂他的情緒，但在裴若涵期望的視線下，還是微微頜首。
裴若涵的心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那些傷口也不疼了，他隻是一個點頭，但就好像點燃她心中的火焰，在慢慢的燃燒。
徐燕站在門口，從半掩的門裏看兩人，看到了自己女兒眼裏的欣喜，看到了她那柔弱而又帶著期望的話語，忍不住長歎了一聲。
她委屈了若涵。
是她委屈了若涵，若不是那個時候，她用那樣的話語去騙裴文軒的話，也許若涵現在能過上自己想要過的生活。
徐燕沒有進去。
畢竟是自己的女兒，平日裏就算再怎麽逼迫她和陸長生的事情，可在這個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心軟了下來。
裴若涵半夜醒過來的時候，慌忙的去找裴亦非的身影，一眼就看到了他，他還在。
哥哥還在。
隻要哥哥還在，她的心就會變的很安穩很安穩。
借著微弱的光芒，她看到了他緊閉著眸子的臉，是那麽的精致，就是那張臉，經常在自己的腦海裏徘徊。
她的思緒是複雜的，但更多的是喜悅，對，就是喜悅。
哥哥已經結婚了，可是從上次和這次發生的事情來看，哥哥的心裏還是有她的，若不是中間橫著哪些事情，也許她會和哥哥很幸福。
她差點遭遇車禍，打電話給哥哥，他馬上就趕來，還記得當時他很緊張的樣子，這次飛機遭遇氣流，哥哥也是第一個趕來，哥哥，他......
裴若涵的嘴角微微上揚，若是時間就這樣停止下來，那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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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早早一大早醒來的時候，身邊的位置是冷的，裴亦非一晚上都沒有回來。
她坐起上半身，臉上湧起了一股失落，這股失落，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道。
她想要起床，渾身上下都是乏力，頭也有些暈，腳步才落地，人才剛站起來，就感覺眼前一黑，坐到了床shang，她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竟然是有些發燙。
心裏咯噔了一下，大概是昨晚淋雨才造成的。
她雖然不懂，但也知道孕婦不能亂服用藥物，一時間她也倍感無奈和無措，甚至是有些難過，也許是懷孕了，連情緒都變的如此的多愁善感。
就在這個時候，手機鈴聲突兀的響起。
戚早早看了電話，是裴亦非打來的，接了電話後，她卻沒有說話，電話那頭傳來他的聲音。
那麽的熟悉。
“醒了嗎？”
隻是三個字而已，但耳邊聽著那熟悉的聲音，還是忍不住鼻頭一酸。
“沒醒，怎麽接你的電話？”其實她更想說，你昨晚上哪裏去了，不是說好來接我的嗎？
她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嗓音已經變了，另一頭的裴亦非卻是聽了出來，眉頭微微一挑，“你感冒了？”
他這樣說，戚早早的心裏更為難受。
可是她就不說話。
氣氛一時間有些變了。
另一頭的裴亦非在歎氣，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說，“昨天突然有些急事，電話也忘記在車裏了。”
這算是解釋麽？
“那你為什麽不給我回了一個電話？”
“現在不是回了麽？”
戚早早一聽，心中卻是有火氣竄了出來，昨晚上和今早打電話，那區別是不一樣的，天知道她昨晚是在等著他的電話睡著的！
裴亦非正欲說什麽，電話那一頭卻掛掉了！
戚早早掛掉了電話就窩在了床裏，胸口還有些難受，腦子也有點沉，她看著自己的矯情了，掛掉了他的電話，可是就是覺得難受。
什麽急事，就連電話都不回一個？
裴亦非有些怔愣，聽著嘟嘟的聲音，是戚早早把電話給掛掉了。
他想了想，再回撥回去，電話那頭卻傳來機械的女聲。
他那好看的眉頭擰了起來。
那小妮子是掛他電話？
裴若涵看著窗邊的背影，目光有些呆呆的，她聽到他說，“你回去看看，她現在怎麽樣了，然後馬上給我電話！我大概需要三個時辰才到A市。”
是在和小李打電話。
剛才是和戚早早在通電話。
掛掉了電話後，裴亦非轉身就對上了有些發呆的裴若涵，她回神過來，臉上的笑容有些牽強，她想說什麽，但是裴亦非先開口說道：“你好好休息，晚點我會派人過來接你回A市的醫院。”
“哥！”
她突然喊道，分貝有些大。
裴亦非微挑的眉頭更甚，“怎麽了？”
裴若涵昨日複蘇的心，就好像再次被打入了地獄一樣，她囁嚅著唇，“哥哥就要走了嗎？”
“嗯。”
“不能再陪陪我嗎？”
“有人陪你。”
“哥，可是我想讓你陪我。”
“不要鬧了。”雙眉間蹙了起來。
裴若涵的心涼涼的，睫毛輕顫了兩下，“哥，其實你可以和嫂子說實話的，說我飛機出事了，你是因為我所以才沒有回去的。”
裴亦非的眉宇擰的緊緊的，“你這是在教我怎麽說話嗎？”
裴若涵心中難受，“對不起，哥，我不是那個意思。”
是什麽意思？
連她都不知道了。
“你好好休息，有什麽事情再給我打電話。”他還是要走，那挺拔而修長的身影要離開她的視線。
“嗯，我知道了，哥......”
裴亦非還是走了。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裴若涵突然感覺自己呼吸不過來，心在抽疼，比任何一次都要來的疼痛，就好像是給了她希望，然後又給了她絕望那般。
眼淚突然就掉了下來。
徐燕出現在病房門口，看著裴若涵掉眼淚的樣子，忍不住說道：“你真的是個傻丫頭！”
“媽——”
徐燕走上前抱住了裴若涵，“你怎麽能這麽認真呢？”
“媽，我知道自己錯了，我知道了，可是心裏很難受，真的很難受，對不起，媽，你就讓我哭一次吧。”
徐燕重重長歎了一聲。
小李知道自己老板公寓的密碼，其實他也不想這樣進去的，但是按了門鈴，沒有人開門，他這才按了密碼進去的，他去臥室看了看，沒想到少奶奶在睡覺，而且睡的竟然那麽沉！
小李上前看了一眼，艾瑪的叫了一聲，“是發燒了？！”
我去，孕婦發燒可不是什麽小事啊！
他趕緊打電話，裴亦非已經在車上了。
小李在等待，他按照少爺的話喊了私人醫生過來，坐在客廳裏時不時看來看臥室的方向，忍不住歎了一聲，今個是周末誒，周末應該在家裏好好休息才是誒，有木有？
可是重點不是在這裏，重點是在他們家的裴少爺丟下了少奶奶，跑到小姨子那邊照顧小姨子去了。
可憐他們家少奶奶。
少奶奶還不知道來著，有時候連小李都搞不懂了少爺心裏是怎麽想的，兩人雖然說是協議結婚，可是完全就不像是協議結婚，兩人平日的相處就和新婚夫妻那般，其實小李自個也開心，因為咱們裴少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起來。
可糾結了，這裏麵還橫著一個小姨子，這小姨子時不時就鬧點事情出來，而這少奶奶還不知道中間那些事情，裴家每個人都知道，不過都心照不宣，連他都是心照不宣啊，怎麽看都覺得他們少奶奶可憐。
小李認為，雖然和少奶奶接觸的時間不多，但是能感覺到她是個好姑娘，而且努力的女孩子，總是不差的。
私人醫生來了，可無奈的是，不能開藥，小李聽了是心驚膽顫，若是到晚上少奶奶還在發高燒的話，很有可能會影響到孩子，導致孩子畸形甚至很有可能成為死胎。
戚早早就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是暈的，迷迷糊糊的，她還看到小李著急的那張臉，還有一個陌生的男人，穿著白大褂，是醫生麽？
裴亦非呢？
戚早早伸出了手，想要站起來，但整個人都是軟的。
不知不覺又睡了過去。
直到感覺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在那一刻，心跳動的頻率加快了，戚早早睜開眼睛就看到了裴亦非那張精致的臉蛋，他的眼底還帶著一絲緊張。
對，是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