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策略

景王府

“什麽?我不同意!”

景王猛地一拍桌子,臉色當即沉下來,八仙桌上的精致茶具被震得晃了一晃,差點從上麵掉下來摔碎,可見這一掌拍的有多麽用力。

屏風左邊,靠著紅木長椅的皇甫逸軒皺眉,聲音內透著一些不滿,“爹,這是皇帝大伯的意思,難道您連皇命也要為抗嗎?”

景王猛地抬眼瞪著他,額頭上青筋暴露,怒吼道,“好你個混小子!學會用皇命威脅你爹了是吧?”

“孩兒不敢。”

看到清狂不妙,皇甫逸軒連忙軟下了語氣,坐直了身子,一臉認真的看著景王,“爹,孩兒不是故意要氣你的意思,隻是孩兒真覺得歐陽姑娘跟孩兒很般配,換成其他女子就不同了,爹爹可曾見過皇上特別喜歡過哪個少女嗎?我知道爹爹是為了孩兒將來著想,這些孩兒也都考慮到了,細細想去,皇帝大伯這般喜歡歐陽清狂,那日後我娶了她,豈不是很容易讓皇帝大伯歡喜無比嗎?皇上都喜歡了,那孩兒將來還有何後顧之憂?根本就不用擔心以後前程之類的事情。”

聽他這麽說,景王倒是覺得有幾分在理,不禁道,“娶歐陽家族的嫡女也不是不可,但你必須娶了正妻之後再納她為妾。”

“納妾?”

皇甫逸軒驀然怔了怔,一雙好看的濃眉微微皺起來,似乎想到什麽,說,“皇上不會同意的。”

“你是本王的兒子,皇上難道連本王做爹的權利也要剝奪嗎?”

不知為何,每次聽到兒子口中都是以皇帝為先,景王心裏便有種說不出的怒意,縱然皇帝大過天,可總不能連他的家事都要攙和進來一腳?

“爹,歐陽家族也是個大家族,孩兒娶他的女兒為妻有何不行?孩兒很不明白,為何爹和娘都這般不願接受歐陽清狂,難道她很差嗎?爹莫非沒有聽說過天朝對她的傳言,清狂是個心地善良,菩薩心腸的好姑娘,這般小小年紀還有一身不錯的醫術,若是在別的門戶內這樣的少女又有幾個?可以說清狂是個難得一見的好姑娘,想來皇上也知道這一點,自然發現了她的好才會將她有意賜給我做妻子,可孩兒就真心不懂了,你們就這麽不待見她?她可是的罪過你們?還是說歐陽家族得罪過你們?”

皇甫逸軒冷笑一聲,俊美的臉孔蘊含著隱隱怒氣,但又不能直接對著父親大吼,無奈之下,他隻能用委婉的語言告訴景王,歐陽清狂並沒有他們想象中的不好,反之,她絕對是個好姑娘。

但,景王半點也不領情,語重心長道,“你聽著,你可以娶歐陽家的那個女兒,但前提是她必須為妾,能夠做世子妃的人必須是才華橫溢,聰慧伶俐,有些手段有些氣勢的人,不然以後我和你娘老了,整個家業落在你身上後誰來替你分擔?兒啊,聽爹一句勸,莫要執意娶她為妻,她絕對不適合做世子妃。”

“爹你……”

皇甫逸軒猛地站起身,眉凝糾結,語氣裏透漏了一絲煩躁,“算了,孩兒不想再跟你整治下去,總之,孩兒是一定要迎娶歐陽清狂為正妻!”說罷,怒氣衝衝的離開了。

“你給我站住!”

景王孥吼一聲,臉色鐵青,可皇甫逸軒半點猶豫沒有,直接不見了人影,氣的景王胡須顫動,眼眸猛沉,“逆子!你就是個逆子!”

砰——

桌上原本就搖搖欲墜的杯具頓時被他掃落在地,碎了一地。

景王妃正好端著人參走進來,看到這種情景,她一驚訝,彎得像柳葉的細長眉毛就高高揚了起來,“王爺,您這是怎麽了?”

“還不是那個逆子!”

景王咬牙切齒的瞪著眼,心裏很不得把混小子抓回來狠狠揍一頓方可解氣。

歎了口氣,她端著人參走到了桌前輕輕放下,然後命丫鬟將地上狼藉收拾起來,這才走到景王身邊,拉住他的手安撫性的拍了拍,“王爺莫氣,逸兒那孩子從小被寵壞了,一時半會也不可能改得了他那個倔脾氣,妾身知道王爺為何發氣,想必是為了歐陽家嫡女的事情吧?王爺先莫要著急,妾身早已有了對策。”

“什麽策略?”

景王頓時緩下臉色,疑惑的望著麵前這個風韻猶存的美麗中年婦女,隻聽她輕笑道:“王爺,既然軒兒不好說服,不妨從另一個人身上下手。”

她微笑著給景王爺捏著雙肩,看著他時候滿臉溫柔,可隻有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在景王府,景王爺很多時候都會聽著王妃一些建議,可以說,這個景王妃絕對是個有手段有心計的女強人。

“另一個人?”

景王爺眸光一閃,不禁想到什麽,微微笑了,“還是王妃有辦法。”說著,拉過她的手握著,深情款款望著自己的妻子。

隨後神色一暗,又道了句,“王妃可要好好管教一番那個混小子,別沒事總是張口閉口的皇上,誰家兒子不是向著自己的父母,可他呢?不但不跟我一條心居然還三番四次的跟我較勁,反倒是對皇上的話言聽計從的,本王才是他的親生父親,難道在他心中皇上地位比本王還要高?”

他沒有看到,當說完這句話後,景王妃的臉上劃過一抹異樣,仿佛在掩飾什麽一般,她緩緩垂下眼睛,低低說了聲,“妾身明白。”

“恩。”

景王滿意的笑了,將她緊緊抱住,景王妃把頭靠在男人胸膛內,目光看向地上,滿臉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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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萬籟俱寂,天蒙蒙亮,黑夜正欲隱去,破曉的晨光慢慢喚醒沉睡的生靈,灰藍色的穹隆從頭頂開始,逐漸淡下來,變成天邊與地平線接壤的淡淡青煙.空氣絲絲清冷,劃一葉扁舟,緩緩穿越記憶的海,忘記了時間,卻憶起了往事清晨清爽恬淡,雲淡風清。

歐陽清狂早早便讓莫塗起床梳洗完畢,為他準備好一些東西之後,便叫來下人送他去那夫婦二人家中。

“塗塗,那二人並不是一般人,女子是個捕頭,你跟著她能學到很多防身本領以及決鬥技巧,男子表麵上雖是個小偷,但實際上他的功夫比他妻子過之無不及,加上他精通逃生之道和一些普通人不知道的暗殺與隱藏技能,總的來說,你跟他們學習將來後必定有所成就,不用擔心你嬤嬤的事情,我會派人一直去找她,直到找到為止,怎麽樣,你可有話要說?”

歐陽清狂站在窗前比對著他,日光射進來度在她身上,為她漆黑的長發鋪上一層淡金色,看起來她就像個沐浴在聖潔中的仙子,唯美如畫。

少女悠揚溫暖的嗓音剛落,莫塗便抬起頭望著麵前少女,眼裏有些探究,但更多的是疑惑,他雖然很想變強,但始終搞不清楚少女的目的,通過這些日子了解,莫塗發覺她並不像表麵上那麽柔弱,但他也沒發覺她的惡意,歸根究底,她就像個謎團,既讓人猜不透又讓人不自覺放下警惕。

不過,莫塗並未忘記來歐陽家族的真正目的,要想為母親報仇,必須變強,這是一個很好機會,錯失之後絕對難有下一次,而她也並未發現他身份。

至於歐陽興讓他做暗衛,他不傻,明白歐陽興是想借機會除掉自己,他怎能夠讓歐陽興如願以償呢?

所以,即便猜不透歐陽清狂這個人,他也要變強。

“怎麽不說話?你不想去了嗎?”

少女緩緩轉過身,雪白的裙子對著她的動作劃出優美孤度,她一雙墨黑色的眼珠猶如寶石般炯亮,望著一個人的時候會讓人感到全世界都是溫暖的。

是的,她的確有這種神奇能力,能讓任何人不自覺放下警惕。

他搖頭,雙眸閃動著期盼,“不是,姐姐,我想知道去了後,還能再見到你嗎?”

歐陽清狂不禁莞爾,笑容幹淨,衝著他調皮眨眼,“當然嘍,每個月你都要回來一次,放心吧,有姐姐在,你無須擔心其他隻管安心跟著他們夫婦二人學習本領就是。”

“那……他們會好好教導我嗎?”

“你放心,姐姐有恩於那二人,他們既然答應了就必定會遵守諾言。”

白嫩小手揉了揉他的發,少女臉上滿是寵溺,深深瞧了她眼,莫塗用力點頭,“莫塗一定會好好學習,將來後保護姐姐。”

清狂但笑不語,看了眼一旁下人,後者會意點頭,這才帶著莫塗離開。

“大小姐,老爺請你去正堂。”

丫鬟低頭站在門口,恭敬垂著眼簾,清狂轉過頭一看她,這才想起小丫鬟的不對勁,上一次那莫名其妙的提醒之後,小丫鬟便再未多說半個字,實在是古怪的很。

清狂微笑著點了點,“好,我這就去。”抬腳走出房門,卻在前一步跨過門檻時,回頭好奇瞧著丫鬟,“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奴婢小草。”

“小草?很特別呢,春風吹盡頑強不息,給你取名之人是願你像小草一般堅強活著對麽?”

不成想她話剛落,小草身子一怔,低著頭嗯了一聲,始終未抬頭,清狂不以為然笑笑,頭也不回朗月閣,小草見她走遠才抬起頭,神色怔怔望著前方。

歐陽清狂一路走在青石板小道上,飄逸白裙隨著她愜意的步子劃出美麗孤度,一縷長發被她拿到身前,有一下沒一下的纏著指尖把玩。

歐陽興找她有何事呢?

如果她估摸的不錯,應該是有關景王府吧,上次為了莫塗她第一次跟他叫板,歐陽興嘴上不說心裏一定存在不滿,這份不滿正好借助她給他帶來的利益相抵。

由此可見,距離給她定下親事的日子不遠了。

想到這,少女嘴角笑意加深,整張小臉似乎也明燦起來。

她真的很期待後麵的事情呢,尤其是見到景王夫婦兩人……

還記得前世,景王夫婦也不喜她,若不是皇帝旨意,根本容不得她蹬景王大門半步,那時皇甫逸軒對她虛偽假意,憑著她自以為是的滿心愛戀在景王府艱難生活。

試問,被公婆就不喜歡兒媳婦又怎會好過的了呢?

即便是她生下孩子也未曾得到過半點溫情對待。

景王夫婦從一開始便看不上她,又因她是商家之女而不是貴族,更加不把她放在眼中,皇甫仁應十分討厭奸詐狡猾利益至上的歐陽興。

清狂忽然覺得,現在想起前世的自己,還真的是很可憐呢,無依無靠,飽受欺淩。

思緒間,她來到了正堂,歐陽興端著茶杯坐在上位,若曦體貼給他錘肩,清狂環顧一圈,李香蓮並未來,或許是歐陽興故意不通知她。

“清狂來了。”

歐陽興一抬頭就看到門口站著的少女,笑的十分慈祥,不知道還以為他有多疼愛這個女兒。

若曦對著清狂甜美一笑,“大小姐。”

此時她成了高等丫鬟,就連眼神和氣質也不同往日,身為低賤丫頭時到哪都會謹慎小心,不敢抬頭,如今的若曦看起來充滿了信心。

清狂故作疑惑的眨巴眨巴眼睛,“娘親呢?”

“你娘有事不在,爹爹找你來是有事相商。”

歐陽興意示她走上前,笑嗬嗬的樣子一點也不似外界傳言那般卑鄙奸詐,倒像十分耿直的生意人。

找她商量事情?

清狂心下玩味,麵上乖巧坐到歐陽興身邊,看著他,“爹爹請講。”

歐陽興看了眼若曦,隨後笑著對清狂道,“清狂啊,爹爹已經找出破壞藥房的人,若是皇上怪罪下來,你盡管來找爹爹便是,不管怎樣爹爹都不會隱瞞於你。”

“是誰?”

故作震驚的睜大雙眼,清狂猛地站起身,見她這般反應,若曦看了歐陽興,小聲的說出來,“大小姐,是……是二小姐所為。”

“什麽?二妹?”

清狂先是不可思議,又是眉頭微微蹙起,眉宇間淡淡的落寞讓人忍不住為她心痛,單薄肩頭使她看上去更像一個孩子,喃喃道,“為何?為何你妹她這麽做?”

她一下子像是沒有力氣跌落在椅子上,一雙小手緊急抓著椅子把手,神色黯然的垂下頭。

歐陽興歎氣,“你也別難過,冰雪那丫頭原本性格怪異,常年不與人溝通,即便是你二姨娘也說她不聽,可能是一時情緒不穩才會那樣,想來她也不是故意的。”

清狂抿了抿唇,低低的嗓音滿是落寞,“也怪我,上次在大街上我若忍住性子不說她便好了,也不會被她嫉恨到現在,隻是……隻是皇上賜給的東西她也毀了,皇上那裏要如何才能交代?”

歐陽興神色一緊,重重放下杯子,啪的一聲,茶杯應聲而裂,他恨鐵不成鋼咒罵,“真是個孽女啊!”

“老爺別這樣,相信二小姐覺不是故意的,大小姐也不想看到二小姐受皇上懲處。”

若曦緊忙跑到櫃子前麵拿出藥膏和紗布,小心翼翼包紮好歐陽興被劃破的手掌,那細心擔憂的神色簡直堪比伺候親爹。

瞧著若曦這般緊張,歐陽興摸了摸她的頭發,不由感歎,“若是冰雪那丫頭有你三分懂事,也不至於……唉!”

清狂眯起眸子看了片刻若曦,故作遲疑的說道:“若曦,你怎知是二妹所為?”

若曦為歐陽興包紮好後,這才抬頭對著她,有些愧疚道,“不瞞大小姐,當時若曦親眼看到二小姐去了竹林,卻未想到她竟然毀了藥房,若是早一點想到,若曦無論如何都會去阻止。”

搖搖頭,清狂勉強笑道,“這不怪你,怪隻怪當初我說話太嚴厲,若是我讓著二妹一些,後麵的事自然也不會發生。”

她站起身,緩緩朝著門口走,“我回去想想辦法,看看能否保住二妹,不然皇上怪罪下來,二妹她……”

“清狂且慢。”

歐陽興一抬手叫住了她,見她回頭,他沉思片刻,道,“為父倒是有個法子能救冰雪。”

“爹爹請說。”

清狂停下腳步,就站在原地疑惑的看著他。

歐陽興緊盯著她反應,眯眼道,“隻有你嫁給世子爺,皇上方可龍顏大悅。”

清狂沒有立刻說話,反倒是若曦抓著紗布的小手猛然一緊,眼睛死死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