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警告

“嗚嗚嗚……女兒你究竟做了什麽?為何大夫人這般慘忍?”

歐陽冰雪看也不看趴在床邊隻會軟弱哭泣的婦女,腫的老高的麵龐看不出一點表情,猶如失去靈魂的娃娃,越是看著,二夫人便越是心慌,怕女兒一時想不開做出點傻事。

“二夫人,您就讓小姐歇會吧,大夫說要小姐多休息才能養好臉上的傷。”

若曦走了進來,明秀這才發現她的左臉也有些紅腫,一看就是剛剛被人打得,明秀一怔,疑惑道:“若曦,你的臉怎麽回事?”

若曦頓了頓步伐,抬頭看了眼二夫人身後的紅燭,隻見她威脅的瞪著自己,仿佛隻要她敢說出來就一定沒好下場似得,於是若曦便搖搖頭,低聲道:“回夫人,若曦沒什麽,隻是摔了一跤,過兩天就好了。”

明秀隻是複雜的看了她深深一歎,然後什麽也沒說,拿著手絹輕輕擦拭歐陽冰雪額頭上的冷汗,突然‘啪’的一聲,被冰雪小手用力一揮,隻聽她冷冷道:“你還嫌我不夠疼是嗎?”

明秀一怔,眼裏霧氣漸漸彌漫,顫抖道,“不……不是,娘親怎會……”

“好了!我很累,你走吧。”

歐陽冰雪不耐煩的下逐客令,半點顏麵都不給明秀,隻見明秀眼裏淚珠一滴滴掉下來,最後不知怎的,猛地抱住冰雪使勁的哭起來,“嗚嗚嗚……是娘沒用……娘保護不了你……都怪我,嗚嗚嗚嗚……”

“走啊!”

歐陽冰雪額頭青筋直跳,一雙眸子狠狠瞪著明秀,嚇得明秀頓時傻了眼,一時間竟是連哭都不敢。

紅燭冷眼旁觀,並不打算上前拉住自家主子。

若曦歎了口氣,小聲道,“夫人您還是回去吧,小姐隻怕是累極了,待小姐休息好以後自會去看望夫人您。”

這也算是給了明秀一個台階,她回過神,滿臉難過的望著自己女兒,依依不舍的看了好多眼,最後實在是忍不住,捂著唇就哭著跑了。

紅燭給了若曦一個警告目光,隨後抬腳朝著二夫人追去。

歐陽冰雪緩緩閉上眼,一滴晶瑩淚珠順著麵頰滑落,沒入枕頭裏消失不見。

……

……

馬車行駛中,歐陽清狂嘴角掛著幹淨溫暖的笑容,掀起簾子一角望著外麵,一旁的皇甫逸軒卻是定定凝視著她,少女小翹鼻子,玫瑰色小嘴兒,一雙溫和親近的眸子閃動著動光芒。

他突然覺得這一刻的氣氛實在太溫馨,有種恨不得馬車永遠不要停下的衝動。

果然,皇上說的很對,對於小姑娘來說主要是投其所好,以往她對自己十分冷淡,今天她雖不見的有多熱情,但起碼給他好臉色了,這就是他成功的預兆不是麽。

皇甫逸軒心下暗笑,總有一天歐陽清狂會愛的自己死去活來。

清狂淡淡收回目光,正好對上他眼底避之不及的勢在必得,以及那一絲絲難以掩飾的得意,她揚起溫柔笑容,柔聲道,“世子爺,你也喜歡幫助難民麽?”

皇甫逸軒被她動人一笑迷得心跳加快,臉色忽然間有些燥熱,他輕咳一聲掩飾住尷尬,笑道:“是啊,皇上大伯經常說老百姓是皇朝子民,隻有老百姓過得好才是天朝之福,身為世子的我,又豈可獨善其身而置難民們於不顧呢?”

這話說得可真夠漂亮,硬是把一個紈扈子弟說成了慈善家,而且這話還是他本人所說,實在是難以讓人信服。

歐陽清狂饒有興趣眨眨眼,輕輕頷首,唇角輕揚,甜美嗓音清脆動人,“世子這般心善,倒是清狂以往看低了你。”

皇甫逸軒半點也不覺得臉紅,依舊朗朗笑道,“歐陽姑娘無需慚愧,當初我不也是對姑娘也有所誤會嗎?”

慚愧?

她淡淡的收回視線,越發覺得皇甫逸軒愚蠢之極,真奇怪,前世她怎麽看上他的?

瞧著她突然垂眸不語,皇甫逸軒倒不是很在意,笑了笑便又把目光黏在她臉上,那目光,仿佛看著自己所有物一般。

片刻後,馬車停住,皇甫逸軒首先從車上下來,然後一派含笑模樣對著馬車內的少女伸出手,清狂帶上麵紗彎腰鑽出馬車,看向了麵前這隻寬大手掌,有那麽一瞬間愣神。

還記得前世成親回門那天,她也是從馬車內鑽出來,原本想扶著皇甫逸軒跳下馬車,豈知對方頭也不回徑自走進府裏,留她一人尷尬站在馬車上忍受周圍下人們嘲笑目光,馬車很高,她一個女子無奈隻好提著裙子跳下,去又不小心崴了腳,疼得她直冒冷汗,最後還是咬著牙一瘸一拐自己走進去。

而現在,幾乎不用她一個眼神,對方便大獻殷勤百般討好於她。

嗬嗬,這待遇可真是天差地。

很快把視線從他手上移開,歐陽清狂抬眸對他溫和一笑,然後提起裙子,動作利落跳下馬車,沒有絲毫柔弱之態,皇甫逸軒一怔,看了眼自己空落落的手,緩緩攥成拳頭收了回來,心下卻對歐陽清狂另眼相看了幾分。

沒想到看似弱不禁風的大小姐竟然一點也不做作,這樣的的她幹淨利落,比起那些扭捏的女子不知好了多少倍,自然而然的,在他心中,她的形象又美好了幾分,也更有資格站在他身邊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

他被自己這個想法震驚到,原來不知不覺中他已這般重視她了麽?

不過,這感覺也還不錯。

臉上帶著滿足笑容,他大步跟了上去。

這裏是難民窟,最近幾天很多外來者蜂擁而入,他們都是別國子民,因國家打仗不得不背井離鄉來到天朝,按照大陸規定,凡是來天朝的老百姓定居下來便是天朝人,以後也不能在回他們本國去。

要說其他國家在打仗,為何天朝沒事?很簡單,試想,天朝有個所向披靡戰神,有哪個國家膽敢前來犯?更何況天朝物產豐富軍隊武器裝備充足,比起其他國家地理麵積不禁大了很多,軍隊人數和作戰裝備都比其他國家多得多。

對於龐大獅子王國,周邊覬覦者縱然有心也不敢貿然進犯。

歐陽清狂剛一走進便聞到濃烈腐臭氣息,周圍哭喊聲,叫罵聲,甚至是嬰兒哭嚎聲比比皆是,她麵不改色的走進難民群眾,身後的皇甫逸軒卻是臉色一黑,連忙捂住鼻子,盡管如此,還是有臭氣鑽進來,惡心的他差點吐了,再看她那麽從容,他心下劃過異樣,卻也十分佩服。

他終於明白低賤難民為何稱她為活菩薩了,因為她從不嫌棄他們,甚至還親近他們,光是這些,皇甫逸軒認為自己絕對做不到。

幹淨溫暖的少女忽然出現在這個極為髒亂地方,頓時引起了人們注意,她微笑著對著他們點頭,然後命人搬出馬車上帶著的食物和銀子一點點分給大家。

“天啊,食物?竟然真的是食物!”

“難道老天爺聽到我們祈禱了嗎?太好了!”

“菩薩啊!活生生的菩薩啊,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啊!”

“太感謝您了,太感謝了!”

難民們蜂擁而至,激動的熱淚盈眶,哭天喊地。

“大家別搶,都有份。”

少女嗓音溫潤如令人如沐春風,她的出現仿佛一道溫暖陽光,頓時照進了難民們枯澀心底,那些難民竟然像是被催眠了一般,居然真的安靜下來,不再爭搶食物,老老實實呆在原地任由他們發放。

他們感動的落淚,紛紛給她磕頭,這其中不乏小孩子和嬰兒,看著他們骨瘦如柴的慘淡模樣,歐陽清狂眼中閃過一抹心疼,向來戰爭事起的年代,最受苦的便是這些可憐孩子們,大人還能安且活命,可他們呢?有父母守候的縱然能活下來,那些沒有父母的可憐人便要忍受饑餓和寒冷折磨,最後忍受不住悲慘死去。

想到這,清狂回憶起了自己那個悲慘死去的兒子,那麽小的一個嬰兒,硬生生被切開肚臍,他哭的那麽慘,恨不能把喉嚨哭破一般,該是有多疼……

後麵的皇甫逸軒捏著鼻子躲閃著難民們靠近,心下嫌棄的不得了,幸好不經常來這裏,不然非得熏死他,這群難民也不知多久沒洗澡了,身上說不定還有跳蚤。

正嫌棄著,他忽然感到前麵少女投來的目光,皇甫逸軒唯恐被她發現自己內心的厭惡,於是連忙擺正表情,抬頭就對著她露齒一笑,當他觸及到少女目光後,頓時感到一陣驚顫!

她的目光好冷,仿佛讓人冷到骨子裏,一雙眼睛黑的深不見底,猶如可怕深淵般捉摸不透。

不待皇甫逸軒從震驚中回過神,少女便扭過頭,剛才冷厲的眼神仿佛不曾發生過一般。

他猛地回神,神色複雜的看著她,剛剛那一瞬間的驚顫,究竟是怎麽回事?隨後一想,難道她看出自己對這些難民的厭惡了?所以就不高興了?

他覺得一定是這樣,不然她怎麽會突然用那種莫名其妙的眼光看自己。

想通這一點後,皇甫逸軒呼出口氣,放鬆身子,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正常……

絕對不能讓她再有機會討厭自己了!

這麽想著,皇甫逸軒重新掛起笑容,艱難走進了難民群中。

“我的兒啊!你這是怎麽了?千萬不要嚇娘啊,娘還沒有讓你過上好日子,你怎麽就死了啊,嗚嗚嗚……你還這麽小,娘親對不住你啊,娘親該死……是娘親對不住你啊……嗚嗚嗚。”

突然,一名婦人尖叫聲響起,伴隨著痛哭絕望聲,聽著著實讓人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