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不知所措
十二點的鍾聲敲過，屋子裏還是空蕩蕩的，除了江木暮的房間。
“啊！死吧，死吧……”連鍵盤都在咆哮。
江木暮在房間裏與虛擬怪物廝殺，華麗的裝備，英俊的人物，醜陋的小怪，配上特技效果，形成一幅幅血腥的畫麵。
網遊，有時候在一定程度上也能為他們的生活帶來收獲。當無聊時，廝殺拚打就是最好的娛樂，當窮困時，割心灑淚的賣人物裝備就是最快的經濟的來源。
練一個大號不容易，那是多少個通宵達旦辛苦熬夜出來的心血。但是一當練就成功，威風炫耀，欺淩弱小，強權占有就成為了樂趣。在這方麵，江木暮是網遊江湖老手，還培養了一個與他功力相當的徒弟鄭昊。
兩人聯手，在網絡遊戲這個虛擬戰場上，可以說是八麵威風，所向披靡！
江木暮連續幾小時的砍殺，眼睛潮紅，渾身酸痛不已。他不得不停下來，稍稍活動筋骨，下意識的拿出手機，應付一大堆未回複短信。
有時候太自由的生活也是一種無聊！
江木暮抱著頭，看著自己的遊戲人物，感歎著：把你養這麽大，還真不容易！
看看時間，都已經快一點了，阿昊那小子竟然還不回來？該不會是東窗事發，害怕了不敢回來吧？這個臭小子，敢私藏美女，把人帶回家還不跟自己說一聲！難怪他發神經，把一床被子洗個幹淨，原來是心裏有鬼。
罵歸罵，江木暮看著時間跑得這麽快，還不見鄭昊回來，心裏多少有些擔心他。Familyday不就是回去吃個晚餐，看看伯父臉色，然後說些好聽的話哄哄伯母，最多就再吃個甜點也該回來了！怎麽到現在都還不見人影？他之前都沒有留宿的例子，該不會今天真的是心虛不回來了吧？
他拿著一瓶冰凍的啤酒，一口氣喝個精光，滿足的打個酒嗝。
不對勁，不對勁！該不會給伯父扣留了吧？我要不要去解救他於水深火熱之中？
江木暮拿起手機要打鄭昊電話，才想起自己把他的手機很大方的扔進江了。
“卡擦”，門外傳來幹脆的開門聲音。江木暮蹦跳著幾步奔到大廳：嘿嘿，這小子總算回來了！咱們算算總賬！
一見鄭昊，雖然那件自己心疼的衣服刺激著他，但他還是停止了計劃。
鄭昊渾身酒氣，有氣無力的看了江木暮一眼，重重地摔在沙發上。他把電視打開，然後一直換台，最後還把聲音調到最大聲，使得整個屋子‘嗡嗡’作響。
江木暮識趣的不說話，隻拿來兩瓶啤酒坐下。鄭昊接過來，一拉開就‘咕嚕咕嚕’的灌酒。江木暮本來是要幹杯的，結果兩瓶啤酒一下子給鄭昊一個人處理完了。
江木暮眉頭一皺，心裏發麻：這種情形，真的很不對勁！一般人這個樣子，不是失戀，就是失業。但是鄭昊不是一般人，雖然他有女朋友跟沒有女朋友一樣，不過就是沒有分手；明哥又舍不得他離開酒吧，自然就是回家受了他爹的火爆脾氣，給憋了一肚子怨氣回來吧！
“去酒吧了？”他試探性的詢問。
鄭昊冷著臉不答。但是他一身的酒氣已經出賣了他。
沉默片刻，隻聽到電視巨響震耳欲聾。半夜把電視開這麽大聲，明天一定又有人來投訴。江木暮拿過遙控器，把聲音調小，問：“吵架了？”
上次也是這樣，一定是他爸逼得急了，惹火了他。以江木暮的認識，鄭昊的脾氣不是一般的好，竟然也能這麽生氣，事情一定不簡單！
鄭昊喝完了啤酒，手下一用力，啤酒瓶發出刺耳的聲音，被捏得變形。他狠狠地往前一扔，差點把他們昂貴的等離子電視撞到。江木暮心裏發虛，差點就叫出來了。
鄭昊突然怒吼：“他怎麽可以這麽霸道！從小到大，我都是按著他鋪的路走，現在我不過是想要過我自己的生活，他怎麽可以這樣對我？”
江木暮抹把冷汗，沒有去接話，靜待他下文。他看鄭昊應該喝了不少酒，滿臉酡紅，半醉不醒的，等他發泄完就好了。
“你憑什麽封殺我？一句話就要決定我的人生！我到底是你兒子還是你奴隸？你有今天的成就，還不是你自己拚殺出來的，搞成一副暴發戶的樣子，給我看什麽臉色！”說著激動，腳下一踢，把茶幾踢得歪到一邊。
“封殺？”江木暮心裏暗叫不好，難道上麵的人要開始采取行動了？
“啊~~~~~~~！”鄭昊大叫一聲，整個屋子回蕩著他的呐喊。
江木暮在一旁安慰著，又試探性詢問：“你爸逼你回公司？”
鄭昊無神的搖頭，惹得江木暮心裏癢癢的，又不能直接問，急得手腳無措。
待得鄭昊平靜下來，才把今晚的事情說了出來。
原來鄭昊的爸爸剛剛與一家外貿公司做成了一筆金額龐大的交易，因此外貿公司準備了一場慶功宴會，還特別邀請了鄭爸爸公司的人。本來這樣的宴會沒什麽，但是鄭爸爸竟然要鄭昊代替他去出席這次宴會。公司的事情本來就與鄭昊無關，你們開慶功宴，鄭昊跑去湊什麽熱鬧？但是鄭爸爸卻堅持要鄭昊參加，就連鄭媽媽也加入了勸解。
後來，從鄭媽媽口裏知道隻言片語。這次的宴會說是慶功宴，實際上是鄭爸爸給鄭昊準備的相親會。據說對方公司駐本地經理有個女兒，剛從國外留學回來，進入了這間外貿公司。鄭爸爸見人家女兒一回國，就懂得到公司幫助自己父親，就想借此勸鄭昊回公司幫助自己，以後好接管自己的生意。後來又知道那個女孩學業有成，很有能力，再是剛回國還沒有男朋友，想到自己兒子一直在外麵吊兒郎當的，或許撮合一下這兩人，兒子就會懂事，說不定還會回到公司幫助自己。
這樣，商場生意變成了‘政治’婚姻！
鄭媽媽心疼自己的兒子，對他在外麵受苦本來就不太支持，隻是太過溺愛鄭昊，才給鄭昊騙去支持他。現在知道有機會能把兒子叫回來，自然就是滿心歡喜，舉雙手讚成了。所以，兩老合起來，一致逼著鄭昊去參加這場慶功宴會，更要他去爭取那個女孩，賺個有能力的兒媳婦回家。
鄭昊本來就不願意去什麽慶功宴會，後來知道這是一場相親會，更是爭得臉紅耳赤，堅決不去。鄭爸爸想著自己都是為了兒子好，可是鄭昊卻是這個態度，惹得鄭爸爸大發雷霆，放下狠話，鄭昊要是不去這個宴會，就再也別想在家裏要一分錢，更別想在他那一行混。
鄭昊雖然口上說脫離家裏，不靠父母，可是畢竟是過慣了少爺生活，花錢就像流水。加上平日的工資都給了江木暮投資揮霍，生活經費還是鄭媽媽以給零花錢的形式支助的。鄭媽媽想著：畢竟是自己兒子，能讓他在外麵受苦受累，吃穿都成問題嗎？鄭爸爸是看在眼裏，卻不點破。鄭昊本來還有傲氣，不願意接受這份資助，但是真正當家了，才知道生活不容易，半推半就的也就接受了。
現在鬧僵了，鄭爸爸就以此威脅鄭昊。鄭昊心裏火，飯也不吃就怒氣匆匆的離開了。後來想到自己爸爸這樣相逼，媽媽也不幫助自己，感覺這個家，再也沒人關心自己。他們隻知道公司，隻知道生意，連自己的兒子都要賣出去！
這是什麽生意，根本就是搞政治婚姻！鄭昊越想越氣，跑到酒吧放縱自我。
“慶功宴，那是鴻門宴！”江木暮在一旁也是咬牙切齒。家庭的壓力，他自己深有同感，自然就是義憤填膺。
鄭昊大手一拍：“他要封殺就封殺！我鄭昊七尺男兒，還怕活不下去？”
“兄弟我無條件支持你！”江木暮眉毛一挑，拍著胸口做出保證。
鄭昊心裏的氣沉了下去，酒也醒了七八分，看見江木暮誇下海口，滿心疑問：“你怎麽支持我？”
“呃……”
鄭昊重重捶他胸口，大罵一口“臭小子”。江木暮早跟家裏鬧翻了，靠他做兼職的工資勉強養活自己，哪裏能資助鄭昊。
江木暮眼睛一轉，嬉皮笑臉著說：“兄弟，我精神上支持你。”
鄭昊苦笑著說：“精神？”的確，江木暮的精神力量是無比強大的。按他的話來說，他是打不死的小強，什麽事兒，一夜之後都會完全改變。當然，改變的不是外界條件，而是他自己！
“不過，我覺得你是應該去的，”江木暮突然轉過頭來看著他，神色凝重，“第一，說不定那個海歸是個超級美女，去看看不會吃虧，要是醜，甩頭直接走就是了。”
鄭昊聽他說應該去這場‘鴻門宴’，心裏不爽，以為他有什麽好的理由，竟然是這個，抓著他脖子，使勁搖晃他一把，怒罵：“你以為我是你啊！就知道這些！”不過，他還是在等待他的第二個理由。
“別搖，別搖，快死了。”江木暮吐著舌頭，掙脫鄭昊，“聽我說下去嘛！這第二，我正在策劃投資旅遊產業，我是想，如果能利用我們父母公司的資源，包攬一些熟悉的公司旅遊，也是一筆不菲的收入啊！”
鄭昊瞪他一眼，“你要我出賣自己去為你撈生意？”
江木暮翻白眼：“說的什麽話？你是我老板，投資的都是你的錢，我這是在為你的錢增值！”
“還有第三，這種有頭有麵的人物多認識一些，也好為以後的生意做鋪路，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能用的上。第四，你去了就不用跟你家裏鬧翻，也算是孝順伯母，讓伯母開心一下嘛！當然，還有第五。”他眉毛一挑，得意的嘻哈一笑，“第五，你可以去整蠱一下你爸，讓你爸丟個臉，以後就不敢再叫你去參加什麽‘鴻門宴’了，這還不是為了你自己？”
鄭昊聽著覺得有理，如果放下相親的總目的，好處還真不少。去了，最起碼對得起媽媽。看見媽媽那雙眼睛，心裏也是不忍。可是整蠱我爸，讓他丟臉，那不是要我自己先丟臉？當下又板起臉，“去你的，我爸丟臉不是要我丟臉嗎？那不是讓我出醜，拿我自己開玩笑？”
江木暮臉色一沉，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什麽話，有得必有失！魚與熊掌你還想同時兼得，哪有那麽好的事情？阿昊，做人要厚道，不能太貪心，意思意思完就夠了，還想圖個什麽？好了，就這麽說定，這場‘鴻門宴’你就大方的接受了吧。有我江少在，保管你鴻門宴安全無事。”
鄭昊瞪他一眼，翻著白眼，“到底是我去赴宴還是你去赴宴？你還幫我做決定？”
“兄弟嘛，你有難，我當然站在前麵給你頂著!”江木暮恢複了他嘻皮賴臉的樣子，解決了這裏的事情，忽然想起他的遊戲還掛在那裏，忙的跑回房間繼續他的廝殺。
“喂，我沒罵完。”鄭昊還想趁機罵他一番，竟然給他逃了。他癱軟在沙發上，發現自己氣了一個晚上，也真的累了。關了電視，正要收拾東西洗澡，江木暮從房間裏露出半個頭，扔了一件衣服過來，說：“你身上的當是北京的手信，這次就放過你小子吧！”說完，關上房門，一陣鍵盤的咆哮配著‘狼嚎’的聲音震耳欲聾。
鄭昊把衣服翻開，竟然是自己那件珍貴的衣服！心情突然翻江倒海的莫名洶湧著，呆立在客廳裏，久久不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