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突然落到法天懷中,遙汀本能的側目望向法天雙眸,身子輕抖,不禁打了一個寒噤。

雖然未經情事,但遙汀畢竟是待嫁女兒,宮中派來的老嬤嬤幾乎是每天到處追著遙汀,將一些新婚之夜圓房的注意事項,一條條的說給遙汀知道,也不管她是不是左耳聽右耳冒,總歸是不厭其煩,倒是遙汀真的很煩。

當時聽得稀裏糊塗,老嬤嬤是講了不少的長篇大論,但她卻僅是聽了十之一厘,隻是隱約記得,老嬤嬤說起的男女情趣。

因為遙汀要嫁的是皇子,因此派來的都是宮中對男女**最為精擅的嬤嬤。

女子即使如遙汀一般才華超絕,也終歸逃不脫附屬男子,侍候服侍男子命數,那些嬤嬤都是宮中老人,所講的也都是如何令皇子歡喜,如何挑逗承歡男子的技法。

當時遙汀聽得麵紅耳赤,講習的雖然都是奴才,可也畢竟是宮中派來的奴才,遙汀身為臣女,又是即將嫁入皇室,實在也不好開罪,也不能不去受教。

老嬤嬤講到男子燃起情/欲時候,那種雙目癡迷,神魂顛倒的模樣,此刻通過自己的眸子看去,便是清晰的印在法天此時的神色之間。

上次在大床上被法天擁吻,至今還令她心有餘悸,如今穿著如此誘惑的坐在法天懷中,遙汀不用上斬仙台,已經驚的差不多魂飛魄散了。

“我冷,要去穿衣服,放開我,”遙汀挪著身子往外掙紮,卻仍舊是不能動彈一點,被法天牢牢的製在懷中,待要再度吐字發聲,卻是隨即消散於唇齒的碾轉之間。

“畫蘭,不要離開我,我需要你,不要離開我,”法天喃喃低語,雖然聲音說得極輕,在但遙汀耳中聽來卻如一聲驚雷,震得她有些暈眩。

雖說從未有想答應法天求娶,但近日來法天對她溫柔體貼的絲絲關懷,也未嚐不令遙汀心有搖曳,如今唇齒旖旎萬千,可法天口中喊出的名字,竟然是與自己樣貌相同的女子,他究竟當自己是什麽?僅僅是一個替身?

萬般心況齊上遙汀心間,千頭萬緒想來想去,竟是有些酸楚,點滴心頭。

桃花飾邊的粉色窗幔輕緩而落,窗幔邊緣撫上遙汀烏發,墨潑桃林,鋪散滿床墨粉桃瓣,碎了無邊繁華。

洗怨池外信諾誠誠,我對你此心唯一,天地可鑒,是不是自己就要用一片真心,還他所謂的一腔真誠?

天界果園中兩個仙娥的對話猶然在耳,又有誰能夠說清,究竟誰才是他心中的真正所屬?

一聲畫蘭,種種過往如狂風吹過萬樹桃花,簌簌落落,寂語三千。

望著法天逐漸覆上自己身體,遙汀緩緩閉上雙眼,學會承受,也是一種逃避。

更漏滴滴點點,月皎烏棲,萬籟俱寂,法天呼吸趨於平穩,雲雨之後安然睡去,遙汀則是兩眸更見清炯有神,隻是有些枯澀。

在床上躺了片刻,遙汀將放在腰肢上的手拿開,以雙手撐著大床,赤腳走到地下。

水鏡之中,一副白玉嬌軀上遍布青紫吻痕,多到不可勝數,如泣如訴。

用心算算,今日本該是她在人世成親的日子,雖然是家破人亡,但圓房的日子總算不誤,一個娶她是為她所代表的遙家與雲家權勢,一個要娶她,則是為了一張相似的臉,她終歸還是有著價值。

麵無表情的撿起地麵重疊著的衣衫,遙汀轉到屏風後麵,每走一步都要多加小心,否則也不是一點都不疼的。

浴盆中的水仍是溫熱,看來迎兒走後,並未過了三個時辰,沾濕浴巾,遙汀擦拭著從腿間流下來的紅白汙濁,擦拭過後,隨手將浴巾拋在一旁,工整的穿好衣服,推門而出。

一陣晚風拂過,遙汀收了收衣領,順著大道慢慢散步,走得是不緊不慢,從房內到達汀蘭殿水旁,竟是用了小半個時辰。

綠柳長堤,紅花映岸,黃色皎輝之下,皆是不甚分明,遙汀行到水邊長堤盡頭,沿著堤岸坐了下來。

那日掉落水中,才知道雖然湖麵泛著數縷涼寒,但湖中的水溫,卻是有些暖和,要不是自己水性不佳,在湖裏多泡一泡,其實也並不難過。

湖水如鏡,碎了一默月華,淨空夜濃,綠影扶疏,清輝萬裏天際,唯有玉輪淩亂。

望著澄淨平和的湖麵,遙汀的腦中亦是一片祥和,多日來思緒紛亂,顧左思右,就沒有一刻能得安寂,現下中頭腦空空了然,卻是一種真正難得的安然恬淡。

要是所有的時光能夠停留此刻,遙汀大概願意化作一座雕像,永遠佇立水旁。

可惜她的願望,從來不能輕易實現,往往總是會願如其反。

身後有輕輕的腳步聲響起,遙汀甚至都不能裝作從不熟悉。

法天的元神有一半在遙汀體內,雖然遙汀沒有經過一點的術法修煉,可是距離如此相近,她仍然能輕易辨識聲音,法天已經最大程度的放緩腳步,可是遙汀還是聽得十分清楚。

此時遙汀不想回頭,仍寂靜的望著水麵,夜風中衣衫搖曳輕揚,在他們之間淩亂狂掃,法天雙眉緊鎖,亦是不敢上前。

適才自己在熟悉的大床上醒來,滿床淩亂不堪,床上的白絨毯上數點紅星,刺眼醒目。

半倚在床上,仔細回憶種種活色生香的場景,最初嘴角的笑意,一點一點的冷卻,想起自己那情濃十分的一句畫蘭,法天是真的再也笑不出來。

喝過那隻水瓶中的醒酒藥,他反而是更加不能清醒,懷中抱著的遙汀,身上明明盡是畫蘭最喜歡熏的繁花香氣,自己的思緒也仿若回到從前,一景一物皆是不明,竟然毫無知覺。

這次的事情,法天縱然一貫處亂不驚,也實在難以自處。

曾經在他身邊的無數紅粉,他從來都是輕易得到,沒有半分勉強,情到深濃,一切皆是水到渠成。

先是強取豪奪間接使她家人幾乎全部殞命,再是強占身體口中說出別的女子名姓,現在自己要做什麽?告訴遙汀,要從現在開始和她培養感情?

這個順序,是不是有一點太過奇妙?

天不怕地不怕,萬事毫無遲疑畏懼的幽冥主,開始極度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