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解愁

行在雲端,墨訓還在感歎自己如此善良,本來天後不過令迎兒那個小仙娥伴遙汀同回幽冥,天後身邊的仙娥,不論年齡多麽幼/齒,總歸不好相與,出事是決然不會,可自己菩薩心腸,仍是不太放心。

小仙娥一副伶牙俐齒,看墨訓正麵滿笑意,吐字如劍雨:“恒君,您不會是想著您多善良呢吧?”

“你這個小仙娥,怎麽會知道?”墨訓拖了拖手中的扇子,不可置信。

“我們一幫仙娥閑著無事聊天,就總研究各位上仙啊,尤其是像您長得如此絕色的,我們一致公認,恒君您啊,最喜歡自認為善良,”小仙娥手捂腮邊,想著以前和仙娥姐姐們說過的話。

半褒半貶的被說了一通,墨訓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他的脾氣好是歸好,但畢竟也是九天之上十足成分的上仙,這些仙娥背後議論上仙,這在天界之中,認真追究起來,也算個罪責,看來這小仙娥也真是口快,什麽都敢說。

笑著搖了搖頭,墨訓也不說什麽,一路行得順風萬裏,不多時候,就來到了幽冥門處,墨訓常來幽冥,已經和所有門旁的鬼差混得頗熟,遙汀進出幽冥,也自然是暢行無阻。

進了幽冥司中各殿地界,墨訓便急著告辭:“我先走一步,在幽冥司中,遙汀你絕無危險,順著這條路筆直的走下去,保準沒錯,還不用經過十一處大殿,路程也近,我是走得極多的。”

也耽誤了墨訓多時,遙汀心中實在愧歉,拘禮送了墨訓,便和迎兒順著墨訓指的道路前行,果然是路程平坦,也很靜謐。

迎兒是閑不了的性子,大概也是第一次來到幽冥,一雙小眼睛四處的張望,抱著雪獸四處亂跳亂跑。

雪獸剛醒了沒一會兒,現在又在迎兒的懷裏被上下顛簸,眼睛裏似有怨言,無助的瞅著遙汀,楚楚可憐的樣子。

“迎兒,我想抱一會兒雪獸,將它交給我吧,”說著遙汀便伸出手去,把迎兒懷裏的雪獸接了過來,雪獸在遙汀懷中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打著哈欠,緩緩的半明半昧。

“姑娘,我聽說轉輪殿的殿王已經去人世投胎去了,不知道新一任的轉輪殿殿王有沒有找到?”迎兒四處看夠了,這才老老實實的回到遙汀身邊,打聽幽冥司中的事情。

“這事我不知道,隻是聽說過轉輪王去投胎了,幽冥司的事情,你倒是知道的清楚,”這幽冥司一向不歸天界轄製,一個小小仙娥都能知道,真令遙汀好奇。

“那是當然了,天後一向最關心帝子了,每每有什麽好吃的,都顧著給帝子送來,有時一些姐姐來幽冥司中送吃食的時候,就能聽到一些事情,”迎兒眨巴眨巴小眼睛,說得眉飛色舞。

“天後還真是關心法天,”仙娥雖然已經成仙,但是八卦起來也同尋常女兒家一樣,也不算有什麽奇特,但遙汀聽過墨訓提起,思議上仙罪名可大可小,這個小仙娥說起來竟然這樣無所謂,真不知天後是故意放縱,以至於這些仙娥肆無忌憚,還是她們太過放肆。

“那是自然,天後又無子嗣,隻有帝子這麽一個外甥,也是正常的呀,”迎兒伸手逗弄著遙汀懷中的雪獸,雪獸大概是真的玩得困乏,也不理他,將頭扭過一邊,繼續的睡。

遙汀隻知道法天是天帝嫡子,聽說現在的天後和天帝成親多年,原來竟然一直都沒仙嬰降生,也確實有些奇怪。

一路上但聽得迎兒說說笑笑,也不覺得疲乏,不多時也就回到了汀蘭殿,殿內殿外綠樹成蔭,蘭花卻是消失不見,土壤上種著千奇萬色的各類雜化,溫馨小巧,都不是名貴的品種。

遙汀真是沒有想到,那日自己不過隻是說說,法天倒是真的當真,將這殿中的無數珍品蘭花,皆令落棋拿到人世去賣,將換來的銀錢都接濟了窮人。

以前沒有到過汀蘭殿,迎兒也不知道這土壤中曾經種過稀世名花,女孩家都好個色彩鮮豔,看著雜化生色,繽紛輕盈,也就覺得美不勝收,一路看得不停咂舌,議論篇篇,將難得一笑的觀棋,都逗笑了幾分。

雖說迎兒這仙娥有些聒噪好動,但手腳卻是麻利,進了遙汀暫住的房間不多時,就將房間歸攏得更加有模有樣,還從觀棋那裏要來了一隻釉白瓷花瓶,去花圃中采了好些彩花,依著顏色層疊,細心的放置在花瓶當中。

來了之後就沒閑著,遙汀讓迎兒歇歇,迎兒也說不忙,說要是不布置得妥帖,自己就閑不下來,於是忙得更加熱火差天,遙汀看著她都累。

好不容易將法天的房間布置得像個女子閨房,迎兒總算是一邊擦著汗水,一邊滿意的點點頭,邀功似的和遙汀說道:“姑娘,你看怎麽樣?”

迎兒說是不用幫忙,遙汀剛才就和雪獸一同出去待著,如今迎兒總算收拾停當,才把遙汀請了進來。

看著粉色色係為主的房間,遙汀內心掙紮了半天,不忍心令迎兒失望,仍是好脾氣的笑道:“挺漂亮的,辛苦你了。”

“隻要姑娘喜歡就好,”迎兒將遙汀扶到桌子旁邊坐下,為遙汀斟了一杯茶。

茶是上好的龍峰雪舌,但遙汀為人時就不喜喝茶,多是隻喝白水,要麽就是泡些曬幹的菊花、玫瑰花的花瓣來喝,這龍峰雪舌以苦澀著稱,遙汀嘴裏心裏都是一味發苦。

原先這汀蘭殿中隻有觀棋和落棋兩個侍童,一應事物布置也沒有變動的地方,清雅素淡,倒是合了遙汀的脾性,這個迎兒一來,窗幔、床上、梳妝台上,都沒能逃得了她的魔爪,所有東西都以粉色為主,太顯嬌嫩。

方才在天後蝶雨宮中,遙汀也未能當麵見到天後,所以心中雖不想要迎兒前來侍候,也不好就那麽把迎兒擋住,不如等法天回來,和他商量一下,看看如何將迎兒送回天後那去。

“迎兒,你也坐吧,忙了這麽久,喝杯茶,”遙汀將手中的茶盞放下,作勢要給迎兒斟茶。

迎兒哪裏敢令遙汀給她倒茶,連忙將細粉花茶壺拿在手中,自己斟了杯茶來喝。

既然已經忙完,手中沒有活計,迎兒就又開口說話:“姑娘,我今天終於見到鳳主了,雖然是個男子,可長得漂亮極了。”

“聽說那鳳主年歲可是不小,你竟從未見過?”

“我到天界的時間其實不長,也是第一次見過,那鳳主不僅長得漂亮,拿來的東西也奇特,”這小仙娥眼裏一抹華彩,瑩瑩的透著亮光,崇拜敬仰加羨慕。

“是什麽好東西,看把你向往的,”雪獸不知道是不是能聽懂迎兒說話,見了迎兒那種神秘兮兮的樣子,也爬到桌子上去,看著迎兒說話。

喝了一口茶,迎兒說道:“是一瓶叫做‘一醉解千愁’的酒,隻那麽小小的一瓶,據說可要釀製千年呢,”帝子喝的茶就是不一樣,迎兒心裏開心,這茶的味道要比自己平時喝得好許多呢。

“一醉解千愁,”遙汀撫摸著桌上安分的雪獸,輕輕的說道:“千愁結腸,一醉就可解?”

正忙著喝茶的迎兒,顯然並沒聽清遙汀說話,問道:“姑娘說什麽?”

估摸著時辰,遙汀淡淡說道:“沒什麽?你餓了麽?時候也不早了,不如我們吃飯吧。”

聽說有飯吃,迎兒樂不可支,巴巴的問遙汀:“姑娘,飯菜在什麽地方?我去端來。”

“是在廚房中,但是我也不知道廚房在什麽地方,估計觀棋也要來了。”

話聲尾音方落,觀棋就如同聽到吩咐,輕指叩門,恭敬問道:“遙汀姑娘,如您方便,觀棋要進來布飯了。”

還未待遙汀答應,迎兒立即上前把門打開:“可等了你多時了,我都餓死了,”說著也不理會觀棋阻攔,搶著幫觀棋將飯菜布好。

送好飯菜,觀棋也就退了出去,迎兒盛了兩碗飯,先將一碗端給了遙汀,之後便是喜滋滋的自己端了一碗,站著就要吃,遙汀不忍見她站著吃飯,便拉她坐下同吃。

忙著吃飯的迎兒,卻是難得的安靜,一頓飯吃下來,並不攪擾,想來在天後的蝶雨宮中已是養成了習慣。

雪獸在天界中一直隻吃仙果,如今到了遙汀這裏,也就著遙汀的手吃些魚肉蔬菜,吃得也很樂嗬,要是不及時給它,竟還扒著你的手要。

一頓飯吃的其樂融融,吃過飯後,迎兒忙著收拾碗筷,擦抹桌子,收拾安穩過後,已是月上柳梢。

遙汀正在房中挑燈看書,隻見迎兒拿了一隻水瓶進來,往水瓶中倒了一些細小的白色粉末,回身對遙汀說道:“姑娘,這是解酒藥,每次帝子喝醉,天後都是給帝子喝這個的,天後擔心帝子直接回來,就讓我把這個交給姑娘。”

“若是他晚上回來,你給他喝了就是了,和我說做什麽?”

“天後是著迎兒陪著姑娘回來的,迎兒要在天宮宮門閉合之前,趕回到蝶雨宮的,擔心帝子回來得太晚,不能見到。”

聽說迎兒還要回到蝶雨宮中,遙汀竟是舒了一口氣,要麽讓她和天後提出送回迎兒,她也真是不知如何開口。

“姑娘走了一天,想必也沾染了土塵,迎兒剛剛去取水,發現後院井中的水,竟然都是剛剛好的溫熱,原來井中的水,都是熱泉一脈,迎兒這就去提來,姑娘一會兒洗洗,”也不等遙汀答話,風風火火的又出去了。

過了不多一會兒,迎兒便進進出出的走了十個來回,每次手中都提著好大的水桶,也不見她有一絲的累意,今日遙汀在果園中見的那兩個仙娥,也是骨骼清奇,卻是力氣頗大,如今見了迎兒這般,也不覺得奇怪。

看完了十二頁書,迎兒也終於忙完,來到遙汀麵前,指著下午房中剛剛添置的翔鳳鏤刻鎏金屏風:“我將沐浴所有的一切事物都打理好了,天色不早,迎兒再不回去,就不能進入天界了,那迎兒就拜別姑娘了。”

“我送你出去,”遙汀說著即要起身,想將迎兒送出幽冥司去。

“不勞姑娘,我已經和觀棋說定了,讓他送我出去,姑娘今天也奔勞了一日,也該歇歇了,桌上是帝子的醒酒藥,姑娘沐浴的溫水,隻要是在三個時辰內,都是保持溫熱,姑娘隻管放心。”

伶牙俐齒的丫鬟遙汀見過不少,但是這個迎兒,算是其中的翹楚,既然她說已經和觀棋說好,遙汀也就不再擔心,把她下午喜歡吃的細點都包在一個精致的小竹簍中,一並送了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