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章 有賊如斯

一個翻身,蘇茉提著她在空中改變姿勢,仰麵朝上,兩人眼前一黑,麵如死灰,一塊以噸計位的石頭從天而降,不偏不倚向她們砸來。

完了,這下要成肉餅子了!

石頭猛然壓來抵在胸口,林書玖差點吐出一口老血,好在蘇茉頑強抵抗,借著微薄之力用一雙纖臂頂住石頭。隻是,杯水車薪,石頭依然氣勢不減加速度下墜。

逃不掉了,就算落地一滾也就一米,這坨石頭身寬五米有餘,怎麽滾也來不及。背後有些刺痛,從路邊伸延出的荊棘條布滿綠刺,刺破衣服,紮進肉裏。

吧唧,身子著地,胸口頂著大石,莫名的恐懼襲上心頭,林書玖全身發涼,眼裏人理絕望之色。

“丫頭,挺住!”與此同時,迷糊中聽到閑散王的聲音,依稀瞧見她手中舉著類似大鐵錘的東西。

一口老血膈在胸口,尼瑪,胸口碎大石啊!姐沒練過,小身板傷不起呀!

耳邊聲音消失,入耳之聲全是自己和蘇茉加快的心跳,漸暗的世界死寂一片,時間像被慢放,眼睜睜看著石頭落下。

“破!”不知是誰大吼一聲,然後她聽到石頭碎裂的聲音,就像小當家裏做出的黃金鍋巴球,每一道裂痕聲格外清晰,一聲高過一聲全融在腦子裏。

一道、兩道、三道……碎裂速度太快,她大腦無法及時數清,最後一聲爆破聲震耳欲聾,壓在胸上的石頭眨眼間被砸得粉碎,萬道光芒耀眼地透射進來,一道銀光如蛇般向她們快速遊來,腰間一緊,銀光纏住她的腰,有股熟悉的強大力量將她和蘇茉拉飛出去。

身後立即傳來崩塌聲,兩人驚魂未定,半時才後怕地看向身後,堆成小山一樣的碎石,不被壓死也被活埋死。千鈞一發!

“受傷了?”南宮邪胸口輕顫莫名緊張,手中一抖,收回鞭子。

林書玖搖搖頭,錯愕地看著碎石,心中一沉,抬頭向落石的矮崖看去,刺眼的陽光晃得眼睛生疼,落石處山勢平緩,除了被徐徐微風吹動的綠枝綠草沒有半個人影。即使如此,她很肯定落石不是意外,有人想殺她。

“是他!”蘇茉俯在她耳邊輕語,語氣篤定。

“聞到了?”林書玖驚喜,為蘇茉敏銳的嗅覺折服。

蘇茉點點頭:“我們處在下風口,風裏有他的藥味,雖然很淡。”

“丫頭,沒事吧?”施乾錦揮著從山賊手中搶來的大鐵錘,掃垃圾一般,左一錘右一錘,錘飛一片山賊,很是得意地掂吧掂吧鐵錘發出感慨,“這玩意不錯,用著順手!”

說完又興致高漲地左右揮揮,帶起一陣陰風,掀起眾人衣擺。

林書玖眼前一黑,整個腦袋罩進南宮邪的衣擺中,腦後貼著二管筆直緊繃的大腿,這場麵,這姿勢,她直接成了不分場合的急色狼女,樣子猥瑣到天怒神怨。

四周安靜下來,眾人目光齊齊看向南宮邪,黢黑著臉若有所想。

林書玖淡定地撩開南宮邪的衣袍,露出一張黑鍋臉,幽幽地瞅著麵容尷尬的施乾錦,半是埋怨地控訴:“錦姨,我不著急!”

“啊?”施乾錦怔愣,下意識點點頭附和,“對,不著急,不著急。”

道道冷風刮過,她們對話沒人明白,就連蘇茉也沒明白。

南宮邪慢半拍回過神,條件反射向後倒退三步,她倚在腿上的腦袋隨勢往後倒,最後躺在他鞋尖前,目光上揚直直望進他一雙冷眸,如此角度不禁讓她腦殘地想起一句俗話:拜倒在西裝褳下!

打個寒顫,林書玖垂眸掩了半眸尷尬從地上爬起來,環顧四周,發現山賊們被全部擊潰,殺的殺,綁的綁,一場官與匪的交戰到了尾聲。

看她沒事,南宮邪竟然鬆了口氣,緊繃的肌肉慢慢緩下來。他在為她擔心?清醒後,他的臉像三月的天氣說變就變,眸裏降著寒霜,丟開她走到一邊重新整頓兵馬,處理好傷者,用最快的速度清理出官道,繼續上路。

他在生氣,林書玖怔愣,直到蘇茉走來扶她擠進羅樂樂的馬車才回過神來,撩開簾子望著行在最前的南宮邪低聲罵句:“神精病!”

不久後,閑散王鑽進馬車詢問她傷勢,然後是呂荷撞進來,冷著臉一句話沒說,直接丟給她一瓶傷藥,擱下簾子離開馬車。

烈日暴曬下,官道上冒著蒸蒸熱氣,刀風口恢複寧靜,像一切都沒發生過,送走一群鬧事的家夥,剛安靜下來,就聽不遠處傳來篤篤馬蹄,來人活像是趕著前去投胎,馬鞭沒斷聲地抽著,三道光影從刀風口呼嘯而過,掀起飛沙亂石,眨眼沒了身影。

一個時辰後,蘇茉向林書玖使眼色,暗示要偷偷離開。林書玖點點頭回以眼色,讓她自行前去,注意安全。

蘇茉點點頭,悄悄移動身體摸到馬車前,掀開簾子後發現馬車已經改道,正向不到十裏的蘇城的前行。

怎麽回事?天色尚早,足夠趕到下個下鎮落腳。

蘇茉顰眉,不解地盯著南宮邪,疑惑地退進馬車坐回林書玖身邊。

去而複返,表情好凝重。林書玖狐疑,壓低聲音問著:“怎麽回來了,不去蘇城辦事了?”

蘇茉茫然搖搖頭:“不用,王爺似乎打算去蘇城。”

去蘇城,為什麽?林書玖半信半疑惑,撥開車窗簾子,鑽出腦袋向南宮邪求證:“王爺,我們要去蘇城嗎?”

一抹筆挺的身影做出無聲回答,林書玖悻悻地縮回脖子安分地坐回馬車裏。切,拽什麽拽,不說就不說!

“今天夠折騰,那幫山賊也算有些本事,讓南宮邪損失了不少人馬,馬車被毀,為難我這有孕之身與你同車而擠,還算他有些眼色,知道去蘇城整頓,賣些東西。”羅樂樂摸摸鼓鼓地肚子,明著挖苦她,暗著把南宮邪心裏的那點想法全拌出來,她怎麽不會明白。

如有可能,她也不想與這對恩愛夫妻同擠馬車,呆久了會掛眼科啊。

斜眼瞟瞟膩歪在一起夫妻,女的特麽得意,傲嬌著像隻高高在上的女王,心安理得享受忠犬男人的一切貼心服務,閉著眼睛吃著剝好皮的葡萄,一雙光腳丫子悠閑地搭在男人腿上輕搖慢晃。

隱約間,她似乎聞到一股腳臭味,默默地把身子挪遠一點,半倚車壁透氣。

“慢點吃,別囁著!”男人很緊張,說話卻不失溫柔。

靠,要不要這麽小心翼翼。吃個葡萄也能被囁著,難不成你丫還想把它去籽再喂。

“蘇茉,還有多久進城?”林書玖渾身惡寒,不敢再往兩人身邊看,垂眸無視。她承認,她羨慕嫉妒恨!

蘇茉淡淡地看了眼恩愛夫妻,再看看她,若有所思:“已經開始進城。”

“真的?”林書玖吐了口氣,半爬出馬車,雙手撐著身子向前看,馬車立在城門之下,石磚城門上刻著一塊石匾,寫著‘蘇城’二字。

走在最前的南宮邪被城裏的衙差攔下來,所有人都停下來,馬車和人被衙差分成兩撥,一一接受盤查。

蘇茉很緊張,左手暗暗握在袖中,右手扶上纏在腰間的軟劍。

林書玖一眼看穿她的情緒失控,伸手按住她摸向軟劍的手,搖搖頭暗示她不要隨意出手。

一個身板瘦小的衙差立在馬車前,用手中的刀鞘撥開簾子,看到車中閑人很多,濃眉當下豎起,怒氣地嗬叫:“都下來排到那邊去!”

又一個仗勢欺民的家夥,林書玖挑眉,稍微挑開裙擺露出打著石膏的雙腿生硬地問:“官爺,小女子腿腳不便,可否留在馬車裏?”

“廢什麽話,所有人都要滾出馬車排到那邊去接受盤查。”瘦高衙差沒有耐性,大手抓向她衣袖打算將人拖下馬車。

手指還沒觸到衣袖,一道銀光急射過來,哢嚓有東西碎掉,瘦高衙差身子如斷線風箏摔飛出去,吧唧一下砸向堅硬的城牆,頓時懵了,怔了少許才抱著斷掉的爪子哀嚎:“手,我的手斷了!”

南宮邪慢慢收回九節銀龍鞭,冷冷地看著殺豬叫的衙差,陰冷地說:“最討厭別人碰我的東西!”

呃,姿勢夠帥,值得表揚。不過,她什麽時候成了他的東西?曖昧不清的說辭會讓人誤會的,混蛋。

但是,為啥她這麽興奮,竊竊地偷樂著,嘴角向上拉著根本停不下來!

“王爺老公,你好帥!”情由心生,林書玖忍不住喜滋滋地叫出聲來,小狗一樣的眼睛閃閃發光,討好地盯著南宮邪,嘴角疑似有哈喇子流落。

猥瑣,敗胃口!南宮邪眼角猛抖,手中用力一抖將長鞭收回腰間,有些後悔出手幫她解圍,手賤!

小弟被打,自有大哥出頭,身為衙門總捕頭總要挺身而出為自己人討回公道,撿回公家麵子。

冒上插著幾枝燕羽的總捕頭大發雷霆,亮出刀子奔南宮邪而去,手腕一翻嘴裏立即給他定了個襲擊公務員的罪名:“大膽叼民,公然毆打衙差,妨礙公家辦事,鎖你回去吃牢飯。”

“包吃包住包按摩,終身免費。”總捕頭口材極好,話兒極為順溜,她一不小心接了話茬,補完後半段話。

總捕頭刀子頓了下,表情愣了下,說話結巴下:“啊……對……終身免費……”

對什麽對,他大爺,被那娘們耍了!總捕頭臉色大變,手裏一抖,大刀快如疾風怒劈向南宮邪麵門,罵罵咧咧:“先宰了你,再收拾多嘴婆娘。”

粗鄙,一聽就是沒受過良好教育的人,不如展護衛有才有德。國家治安交給他真的合適麽,她是不是該向皇上建議提高應聘公務員的標準,至少也會背背四書五經啊!

“打什麽打,都擦亮你們的狗眼,也不瞧瞧是在誰的地盤上。”

一聲訴責響動蘇城,前一秒還在蠻橫無理的總捕頭立馬變成沒爪的貓,瑟縮著身子收回刀,趕緊向已有怒意的施乾錦走去,九十度鞠躬請安問好:“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不知王爺前來,多有失禮之處還請王爺見諒包涵。”

連總捕頭都放低姿態,自請認罪,其他小衙差立即明白他們惹上了不起的人物,保不齊連公家飯碗都要丟,識趣地收回刀退到一邊默默等著頭兒解圍。

總捕頭有些慌張,散閑王是什麽身份,蘇城正是皇上分撥給她的領土,雖然她未接受打理,依然由朝廷指派官員,但是,所有任職官員赴任第一件事就是去她府上過審,遇上不中意的,她可以直接剔除,被剔除的官員這一輩子與官無緣,皇上不會再錄用。

能和散閑王並肩而行的人身份何等高貴,都怨他眼拙腦熱,急著為手下小弟出頭,沒有瞧清使長鞭公子的尊貴身份,辱罵了馬車裏的女子。

哪條那樁都夠他喝幾壺,總捕頭不敢後想,垂頭保勢鞠躬請罪之姿。

好大的派頭,原以為閑散王不過是個稱呼,沒曾想還有此地位。林書玖小吃一驚,瞧著睥睨眾生的施者錦,她敢打賭,她看到女王之氣,霸道而富有威迫感。

“城中出了何事?”進出都要接受盤查,想必是城中出了大事。

“回王爺,蘇城最近出了一位采花賊,每夜都有女子失蹤,女子醒後都被賣到花樓,出手價有高有低卻都很廉價,最高價僅是五兩,是以女子容貌分了等次,此舉惹惱不少閨閣小姐,前夜那賊劫了縣老爺的掌上明珠,用三兩賤價賣到醉紅樓,縣老爺大怒,連手城中幾家有名望的望族緝拿采花賊。”提及此案,總捕頭鴨梨山大,忘了畏懼,抬袖抹把冷汗。

呃,他們確定要拿之人是采花賊?為何聽上去更貼近販賣人口的人伢子?說是人伢子,行為確實有些古怪,好貨出手居然不漫天要價,三、五兩銀子,連買個清秀的小門童都要十兩,何況是多吃幾年飯又頗有姿色的閨閣少女。

那人腦殘吧,還是價值觀不一樣?

林書玖去著下巴,仔細琢磨著。

“有線索嗎?”一直不曾說話的南宮邪開口,目光有意無意向她這邊看來。

王爺好眼光,怎麽說我也是十兩以上的品貌。

她正得意,那廂傳來南宮邪無比安心的話:“無姿色可劫,住上一晚不會有麻煩。小七,安排進城。”

瞬間,她的笑僵在臉上,開三分掩七分成了搞怪的表情。

“是,王爺!”小七答話有氣無力,垂著眸子哀怨主子拿話激怒王妃,兩人掐來掐去都不會膩嗎?

還是說,這是王爺與王妃相處的方式?打是情罵是愛,不掐對方不痛快!

有什麽東西真相了,小七突然有種自己知道太多的趕腳,偷偷地打量主子,該不會被滅口吧!

“愣著做什麽,你很閑嗎?”南宮邪冷冷地看眼小七,小七身子一顫,不敢多留,轉身指揮其他進城。

小衙差們不敢阻攔,聰明地讓到一邊,有幾個機靈的自動請纓幫忙,其他人有樣學樣,都跟著小七的人走了,留下孤身請罪的總捕頭。

這群沒良心的東西!

總捕頭咬碎一口白牙,考慮以後換幾個蠢笨的倒黴蛋擋災。

“行了,起來吧!該忙什麽忙什麽,記住,不許擾民!”總捕頭給了合理解釋,施乾錦無意刁難,揮揮手讓他自行離開。

“謝王爺手下留情!”總捕頭撿回一條小命,嘴角拉到脖了後麵,笑著退到一邊,目送貴人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