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宮闈
明月高懸,在清冷的月色之下,皇宮之中瓊樓玉宇,朱樓高閣,幾乎所有的宮殿都幽深靜謐,就隻有錦繡宮中燈火通明,太醫、宮女、太監、侍衛等人進進出出,子時過後,明月蒙上了一層淡紅色的光暈,嘈雜吵鬧聲終於停歇下來。
“吱…呀”朱紅的宮門一開,倆個身穿薑黃色長袍的黃門內侍手中執拂塵開路,後邊跟著的一排提著紅紗宮燈的宮裝少女,而在眾宮女簇擁之中。
當朝太後雲天瑤一身金黃色錦繡鳳袍,紫金鳳冠下,鳳鳥含珠的金步搖在發著熠熠金光,隨著她的走動而搖曳生姿,襯得鳳冠下的那張嬌媚的秀臉更是楚楚動人,可是,這張秀麗的臉上卻是眉頭緊鎖,似心中懷有無限心事。
“亶太後娘娘,內務府總管曹公公有事求見!”
剛剛邁出了錦繡宮朱紅色的大門,雲天瑤踏上了白玉石階,正準備拾級而下時,即有一個身著薑黃色服飾的小太監上前稟報,打斷了雲天瑤的思緒。
“哦,曹公公,都這麽晚了,還有什麽要事要稟報嗎?”雲天瑤輕啟朱唇,柔聲向小太監身後,一位身著絳紅色總管服飾的中年太監發問道。
“亶太後娘娘,雲相大人,他…,一直在皇後娘娘的昭陽宮外候著,都已等了兩個多時辰了!”內務府總管曹問川,上前小心翼翼的稟報道,最後倆句話說得愈以低沉。
“你告訴他,今晚皇後娘娘,她可能會陪著皇上和鄭貴妃,在錦繡宮中留宿,讓他,就就別再等了,有事明兒再說吧!”雲天瑤眉頭皺得更緊,臉上的表情顯得很陰鬱,似心頭有一些顧慮。
“太後娘娘…,雲相大人,他…,今兒晚上受到了很大的刺激,能不能請您…,現在就移駕過去,勸慰一下雲相大人?”曹公公臉上的神色有些焦急,看了一眼四周後,竟然低聲懇求起來。
“這…,可能不符合宮中規距!”
雲天瑤沉吟了一下,又看了曹公公一眼,曹問川原本隻是錦繡宮中的一名小小執事太監,辦事精明,是由雲天罡一手把他提拔到內務府總管的位置,他對雲天罡可謂是忠心耿耿,他現在這種欲語還休的神態,可見雲天罡真的是有天大的急事要求見,都顧不得犯了那人的禁忌了。
“好吧,你吩咐雲相大人到昭陽殿內候著,哀家收拾一下後,馬上就到!”雲天瑤又沉吟了一下,搖了搖頭,今晚之事過於詭異,現在她,倒也無須再顧忌什麽了。
寬大的昭陽殿中,燭影幢幢,雲天瑤端坐在正中鳳椅之上,嬌媚如水的眼中卻隱隱有怒火閃現。
“啪!”的一聲,驚得本低垂著頭,坐在她下首的雲天罡心頭一跳。
抬眼看去,雲天瑤左手指甲上套著的一根長長的金色護甲,竟在她柔嫩的素手中,斷成了兩截,而她的素手顫抖著,嬌媚豔麗的臉蛋上,竟然露出一絲猙獰狠戾的表情,銀牙緊咬,半響,才沉聲問道:“皇上果真下令把堅兒,給關入了天牢,還把今晚鄭湘玉落胎的帳給算到了堅兒的頭上,命禦林軍連夜搜查堅兒在京中的尚書府?”
雲天罡未曾接話,隻黯然神傷的點了點頭,老成持重的臉上顯出落寞傷痛的神情。
“他當真是想要拿堅兒先開刀?從而一步步的瓦解咱倆在朝中的勢力?”雲天瑤還是有些難以置信,今晚發生的這一切,實在是快得出乎她的意料。
“他應該不隻是想瓦解咱倆的勢力,而是所有雲氏一族的在朝勢力,老夫甚至認為他還要更進一步,也瓦解掉鄭氏一族的勢力,他要徹底的一次性鏟除金裕國外戚幹政的現象!”雲天罡冷靜的分析道。
“這小子,倒真是看不出,他的心機竟然會深沉可怕到如此的地步,看來這些年來,咱們當真是應了‘養虎為患’這句至理名言了?”雲天瑤冷笑了一聲,在心中暗暗嘲諷自己,大風大浪都經曆過了,竟然會在陰溝裏翻了船。
“咱倆這麽些年來,一直都被他小心謹慎、謙虛恭謹、忠孝有禮的偽裝給欺騙了!”雲天罡長長歎氣道。
“難道…,他…真的以為,宇文昊會顧念與他幼時的兄弟之情,會和他站在同一陣線上,前來對付鏟除我雲氏一族麽?”雲天瑤冷冷一笑,嬌媚的鳳眼中露出嘲諷的冷光。
雲天罡看著她這個在後宮中一向以心思縝密,精於算計,心狠手辣而聞名的親生妹妹,她是在先帝在位時,在後宮中呼風喚雨得太久了,以至於她認為自己的聰明,已經達到無所不能的地步了,微微搖了搖頭,雲天罡在心中暗想,當年若不是因為先皇對她的確是出於真心寵愛,處處維護,她又怎麽可能會安然的掌握至高的權勢,直到如今?
“宇文昊,他一直都認為十年前的林妃之死,乃是太後娘娘你栽贓陷害他娘的一樁冤案,而且他一直認為,後來,他身上所中的那種邪異瘟毒,也是被咱們所害,在這十年以來,他一直視你我為他生平最大的仇敵,太後,你認為,他現在掌握了如此大的權勢,他還會對咱們心慈手軟麽?”雲天罡搖了搖頭,尖刻的說出了殘酷的現實。
“可是,大哥,十年前的林妃與平南王穢亂宮闈之事,的確是確有其事啊,這根本怪不得咱們的!”雲天瑤秀美的臉上滲出了一絲汗珠,語氣惶急的分辨道。
“而且,後來咱們雖然強行拆散了他和紫薇的情意,也是出於迫不得已的原因,並不是存心要容不下他!”說到這裏,雲天瑤的聲音逐漸低沉,有些心虛的低下了頭。
良久,才麵色幽怨,泫然欲泣的道:“為了這件事,紫薇恨了哀家十年,在這十年以來,她和哀家所說過的話,加起來都不會超過百句!”
“可是,這個迫不得已的原因,咱們不能說,宇文昊他也不會理解的,他隻會愈加痛恨咱們!”雲天罡也心情沉重的答道,心中對即將來臨的暴風驟雨感覺到顫栗。
“對了,海棠了,皇上今晚給他賜婚,他在見過小棠兒絕色的美貌和舞姿之後,對小棠兒的感覺怎樣?”雲天瑤似要抓住最後一棵救命稻草,抬起頭來慌亂的問道。
“你…,你…竟然還…不知道?”
雲天罡這一驚非同小可,不由自主的站起身來,左右四望了一下後,額上滲出了大顆的冷汗,這是因為以雲天罡所知,雲天瑤一直都在後宮之中廣布眼線,按理說,宮中所發生的一切大小事件,她應該都了如指掌才是,可今天發生了這麽大的事件,她竟然會不知道。
那今日之事,顯然也是別人早有預謀,早就切斷了她的眼線,那他們就有可能早已落入別人預謀好了的圈套之中,那要對付他們的這人心思之縝密,實在是可怕至極了。
“我不知道什麽?小棠兒,她…今晚到底怎麽樣了?”雲天瑤也被雲天罡的表現給驚懼得出了一頭冷汗,又惶急的問道。
“小棠兒,她…,在今晚表演過後,就被摧花公子姬無情的手下,用銀絲網給擄走了,而中傑,他…,他…也失蹤了!”說完這句之後,雲天罡黯然失色的跌坐在椅上,眼神變得傷痛且絕望。
“小棠兒,她…被姬無情給…擄走了,就連中傑…,也失蹤了?”雲天瑤的臉色也在瞬間變得蒼白,喃喃的重複著。
“皇上,老臣們罪該萬死,貴妃娘娘的胎,已經落了!”錦繡宮的鳳儀殿內,倆位身著太醫服侍、花白胡須的老太醫,戰戰兢兢的上前跪下,對坐在禦案之後,身著明黃色龍袍,用手扶住額頭的嘉禧帝輕聲稟報道。
“哐咣”一聲,倆位老太醫全都不由自主的驚得一跳,隻見一塊金光耀眼的青銅鎮紙從禦案上飛了出來,險險從他倆頭上飛過。
“一群廢物,朕養你們何用!”
禦案後的嘉禧帝麵色鐵青,臉上的神色陰沉嚇人,目中射出如寒冰利箭般冷冷青光。
“老臣等有罪,可是,請皇上明鑒,貴妃娘娘此次之所以會落胎,乃是因為今晚在貴妃娘娘所服用的月餅中,含有一種極其稀有名貴的雪山冰麝所產的極品麝香,這種麝香莫說是被孕婦給吞入了口中,就是讓孕婦在近處聞到,隻怕胎兒也都會保留不住!”
說話的這個老禦醫,正是當今太醫院的院判張禦醫,他並不想讓太醫院背負無能之罵名,因此在嘉禧帝的盛怒之下,仍然大著膽子,出聲辨解道。
“雪山冰麝…”嘉禧帝臉上的神色變幻莫測了一陣之後,稍稍緩和下來。
看了幾眼仍跪在地上的倆位花白胡須的老禦醫,忽然溫言道歉道:“張老和王老快請起吧,今晚之事,原怨不得您二老,實在是朕在傷痛之下,急怒攻心,亂發脾氣,朕心中實在是愧對您二老了!”
“陛下的道歉,老臣等實在是受之有愧!”聽到嘉禧帝這番誠懇的溫言道歉之後,張禦醫和王禦醫倆人麵麵相覷,忙又跪地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