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代傳摯友飛尋劍

淡淡的三個字卻勾動了李玉的心弦,臉上狂喜的表情怎麽也無法掩飾。俗話說的好,哪個少女不懷春,而又有哪個青年不懷夢?而大多數少年的夢想,在金古兩位名家的熏陶下,都是能做足不沾地行俠仗義的名俠,如今這麽好一個機會擺在李玉麵前,讓他有種做夢般的不真實感。

“那個...你真是名俠?”李玉心中無法平靜,有些期待,有些狐疑,又有些惶恐的出聲問道:“那麽,你叫什麽名字?”

問完之後,李玉雙手緊握,等待著一個震撼的名字衝擊自己的神經,可惜,他失望了。

中年人微笑著回答道:“我姓李,至於名字,告訴你也沒多大用處,以後你可以叫我李大哥。”

李玉搖頭一歎,心想是不是所有名俠都喜歡玩高深莫測,就連名字都不肯相告。不過這些目前還不是他最關心的事情,他最想知道的是這位李大哥究竟會教自己什麽武功呢?

心念一動,就無法停止了,此刻他也顧不得矜持,腆著臉問道:“李大哥,你打算教我什麽功夫呀?”

中年人好笑的看了他一眼,道:“難道你就不奇怪,這兩年內我為什麽裝癱瘓,而現在又為什麽要教你武功嗎?”

李玉一愣,頓時不好意思起來,暗道自己隻知道索要武功,竟連這疑惑都拋到腦後了,見他提起,就有些鬱悶又有些好奇的問道:“為什麽?”

“那一年我從天空中墜落,確實受了點傷,又恰逢你經過,出手搭救,然後把我領到家裏悉心照料,本來打算傷養好之後就要離開,不過,對於這個世界我還太陌生,了解的也不多,所以打算在你這裏暫居,等徹底清楚了這個世界之後再走不遲。”他眼神柔和的看著李玉,又道:“不過與你相處的時間長了,發現你這人脾性雖然微微急躁,心眼卻是不錯,我在你這裏住了這麽久,要是就這麽離開,心中難免愧疚,再加上我目前為止從未收徒,所以就起了收徒之心,可路遙知馬力,日久才能見人心,於是對於你的品性又進行了長達兩年的試探,現在,你合格了。”

李玉先是目瞪口呆,繼而恍然大悟,心想這位李大哥的傷估計被自己救回來沒多久就痊愈了,卻還是兩年如一日的裝癱瘓,用來試探自己的心眼夠不夠好,不說自己對他的欺騙有什麽看法,單單是這兩年臥床不起的耐性,就是自己怎麽也無法做到的。偏偏是完好的腿,卻硬要裝出殘廢的樣子,而且兩年之久一直席地而坐,不能在自己麵前走動,捫心自問,到底是自己犧牲的多,還是他犧牲的多?到底是自己付出的多,還是他付出的多?

“值得嗎?”李玉苦苦一笑,問道:“就為了收一個徒弟,就為了傳一個功法,你這樣做值得嗎?”

“值得。”中年人的回答毫不猶豫,他的眼神移向遠方漆黑的天際,目光仿佛到達了另一個時空:“我的絕技,不能讓邪惡之人繼承,因為,它太霸道了。”中年人說這句話時,眼中沒有自豪與驕傲,有的隻是痛苦與厭惡。

他討厭暴力。

“什麽絕技?”李玉這句話幾乎是脫口而出,他沒注意到中年人異樣的表情,此刻他內心深處早已是翻江倒海。被中年人稱作太霸道的絕技,到底有多麽厲害?自己能不能修煉成功?他現在最關心的是這兩個問題。

“我先教你一套劍法吧。”中年人微笑著看著李玉:“這套劍法是我朋友習練的,威力不足以破山裂石,但自保倒還可以。”

李玉本來興奮的心情,頓時萎靡了起來,嚷嚷道:“那你的絕技打算教給我不?不會就拿個朋友的武功打發我吧?”

看到他貌似苦不堪言的表情,中年人失笑道:“你先把這套劍法掌握,然後我再教你我所修煉的秘籍與絕技。”說完之後,他臉色一正,雙眼直直的看著李玉,認真無比的道:“武功不需要太大的威力,能殺人就行,而我朋友這套劍法,殺人足以,你要記住,這套劍法最講究三個字,你隻要把這三個字掌握好,那麽修煉起來就能事半功倍。”

李玉看他說的認真,也不敢大意,臉色一正,問道:“哪三個字?”

中年人一字一頓的道:“快、準、狠。”

李玉臉上的表情精彩了起來,暗道好像每部武俠小說裏麵的武功秘籍,都少不了這三個字,沒想到現在自己修煉武功,卻還要遵守這三字真言,強忍著笑意,李玉“認真”的道:“我明白了。”

中年人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你還沒明白,至少,你沒明白要做到這三個字要付出多少時間,多少心血。”他不等李玉說話,又道:“我把這套劍法演練一遍,你且仔細看好。”

他隨手拿起牆邊的木棍,縱身而起,身輕如燕般的飄出門去。

柔和的月光輕輕灑下,微風輕拂著樹梢,中年人在這樣的環境下,揮劍而舞,衣衫展動間,殺機隱現。

不管是什麽樣的人,要是拿個木棍當劍使,那模樣都不會太好看,反而會顯得滑稽好笑,而中年人卻不會給人好笑的感覺,至少目前的李玉是怎麽也笑不出來,他隻覺得一股飄逸出塵之意,隨著中年人的舞動,充斥在這方天地之中,伴隨著這股意境的還有一股凜然的殺意,這殺意無影無蹤,李玉卻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它的存在,要不是親眼所見,他仍舊會認為所謂殺意,隻不過是那些作家杜撰出來的,事實上卻未必會有,而如今見到中年人舞劍的場景後,推翻了他以往的認知,了解到了所謂殺意,是真實純在的。他不禁瞪大眼睛,死死的看著在夜風中輕舞的那個身影,仿佛是想把所有招式,牢牢的印在心裏一般。

募然間,飄塵之意全無,殺意大增,風似乎也更加狂暴了。站在門口的李玉,隻覺得狂風迎麵,呼嘯的北風中似乎還夾雜著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淩厲之意,直刮的他麵頰生疼。

李玉心中震驚,看中年人的眼光也變的奇異了起來,嘀咕道:“這麽一位厲害的人物,居然陪了我整整兩年之久,而我之前竟一直沒有發現,真是罪過罪過。”其實他內心真正的想法是,要是早點發現中年人的不同尋常,就可以早點向他學武,學有所成之後,也不用再看吳貴那張可惡的嘴臉,把他狂揍一頓,那該多爽啊。

夜色下的那個身影,手持長棍,時而前伸,時而後刺,時而橫劈,時而下砍,整體動作在他熟練的揮舞之下,直如行雲流水,一氣嗬成。忽然,中年人縱身而起,飄至半空,仰頭望天,手中木棍直插天際。

李玉呆呆的望著他,傻愣愣的目光無法再移到別處,被他身上那股淩天的神氣所捆綁,無法寸動。

中年人灑然落地,經過剛剛的劇烈運動,卻是麵色如常,隨手把木棍往地上一扔,看著目光呆滯的李玉,微微笑道:“你可看清楚了?”

李玉回過神來,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了,“你再來一遍吧。”

中年人無奈一笑,說了句“看好了”之後,拾起木棍,又舞了起來。

這次李玉不敢有絲毫走神,認真無比的記著他揮劍的套路,以及他刺劍時那妙到毫巔的掌控力。

待劍法舞罷之後,中年人問了同樣一句話,李玉含含糊糊有些不確定的回道:“差不多看清楚了吧。”

“你且舞給我看。”中年人把木棍遞到李玉手中,道:“不要緊張。”

說不緊張那是不可能的,第一次嚐試著演練傳說中劍法的李玉,哆嗦著手,就出了門去,站在夜幕之中,卻不知道從何舞起,手足無措,顯得尷尬無比,過了半天,才對一臉期待看著他的中年人說道:“今天的天氣不錯啊。”

說完之後,好像感覺這句話敷衍的意味太濃,有些不夠完善,又補充道:“你看這月亮多白。”

李顏看到哥哥窘迫的模樣,不禁打趣道:“不僅這月亮白,而且星星也很亮呢,隻是,這和練劍有什麽關係?”

李玉惱羞成怒,吼道:“大人說話,小孩別插嘴。”

李顏嘟著嘴道:“還大人呢,練個劍都不敢。”

李玉臉紅脖子粗的叫道:“有能耐你來啊,小屁孩。”

眼看著練劍都快演變成練嘴皮子了,中年人隻好開口勸道:“不用擔心,你剛剛記住多少,按照心中的套路發揮出來就可。”

反正躲也躲不掉,李玉幹脆的點了點頭,學著中年人的模樣,衝妹妹道:“你且看好了。”然後拿著木棍就是一通亂敲。

這套劍法在他手裏舞動和在中年人手裏揮灑,完全是兩種意味,實是不堪入目。隻見夜色之下,一位身著運動裝的少年,手拿木棍,旁敲側擊,不時傳來“咚咚咚”的響聲,顯得雜亂無章,不過在他東倒西歪的擊刺之下,倒也舞出了這套劍法稚嫩的雛形。

劍法舞罷之後,李玉扶棍躬身,早已累的氣喘籲籲,豆大的汗珠染濕了衣襟。本來他還打算在劍法結尾之時,來個酷酷的動作,好教妹妹看看。咱怎麽著也是快成名俠的人了,得有自己的招牌動作不是?

隻是劍法舞閉之後,他實在無能無力在去擺什麽動作了,沒有一下爬在地上,已經算是很不容易了。

滿眼期待的看著中年人,李玉喘著粗氣,試探著問道:“怎...怎麽樣?”

中年人點了點頭,微微一笑:“第一次能做到這種程度,好像也挺不容易了。”

李玉正打算問問這句話是褒義詞還是貶義詞,中年人卻已經來到他身邊,拿過木棍,一邊揮舞,一邊給他講解著剛剛的不足之處,直讓李玉受益良多。

教罷之後,中年人又讓李玉練了幾遍,自己在旁邊指點著,眼看著東方的天際已經泛起一抹魚肚白,中年人這才作罷,吩咐李玉明天買柄劍之後,才算放過了他。

李玉知道學武很難,但是仍舊沒有想到練劍居然這麽費時費力,暗自慶幸今天的折磨總算是到頭了。正毫無形象蹲坐在地的李玉,忽然心中一動,脫口喊住了正往屋裏進的中年人,好奇又期待的問道:“這套劍法,叫什麽名字?”

中年人身體一頓,緩緩轉過頭來,目光有些渙散的看著遠方的那一抹白光,恍惚間仿佛看到了摯友那倔強冷傲的臉龐,過了好久之後,才對李玉歎道:“就叫飛尋劍法吧。”

說完之後,又是長長一聲歎息,仰頭喝了口酒,大聲的咳嗽了起來。

李玉喃喃自語兩聲劍法的名字,發現實在不怎麽拉風,正在嘀咕之際,卻聽中年人淡淡的聲音傳了過來:“明晚繼續。”

李玉臉色一苦,暗道一聲虐待少年啊,不過轉瞬之間臉部的表情就變的堅毅無比,指著自己的鼻子,狠狠的道:“這樣的機會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你要珍惜,你要珍惜。現在苦一點沒關係,以後總會有瀟灑出頭的一天。”

少年的堅定的聲音,在夏風搖曳的夜色之中漸漸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