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猥瑣道人

夕陽西斜,殘陽如血。

徐搏走在寬敞的西大街上,眉頭皺了鬆,鬆了又皺,在他手中攥著的是那個刻有‘道’字的玉牌,是他能夠參加太極宮大選的重要物件,而令他苦惱的數次反複皺眉也正是因為手中的這塊玉牌。

年過半百,可為半妖,更何況是已經過了花甲,且閱覽群書曆經滄桑的李夫子,經此一事徐搏算是見識到了李夫子的心智的手段。

“老狐狸,老妖孽,最好早點進棺材。”徐搏在心中不滿的咒罵著,但是他不得不承認縱使是兩世為人的他,這一次也被精明的李夫子給算計了。

“就知道天上不會掉餡餅,這次,玩大發了。”徐搏在心中暗自歎息,現在在他麵前擺著的就隻有一條路那就是加入太極宮,否則後果肯定不堪設想,隻是作為七道第一名門的太極宮真的是那麽好進的?答案無疑是否定的。

“沒辦法了,拚盡全力吧,要真被拉去做官,那就真的麻煩大了。”徐搏想至此,歎了口氣,心中再次罵了李檀幾句,忽而,一陣似是茉莉又似是薰衣草的混合複雜香味飄入鼻翼,目光順著香氣向其來源處望去,而後,眼睛一亮,嘴中喃喃一句,“暗香樓!”

在南京外郭共有四大妓樓,分別位於東南西北四大商街。而這暗香樓正是位於西街的四大妓樓之一。

將近入夜,在暗香樓前的闌珊燈火已然通明,在這風花雪月之地伊人們的歡聲笑語如同銀鈴般清脆的響起,引得途徑的販夫走卒,達官貴人,風流才子們爭相回首,吸引著他們的腳步。這裏雍容華貴,這裏酒色靡靡,這裏是個巨大的銷金窩,更是人們聲色犬馬縱情肉.欲的不二去處。

望著*們坦胸露乳,目光火熱的拉著一個個客人進入暗香樓,徐搏幹咳兩聲,而後強自壓下心中那亂七八糟的想法,裝出一副正經人的摸樣,故意不去看那暗香樓,大步向西遊書屋的方向走去,嘴中還理所當然的小聲低語著:“君子者,必當多靜坐以收心,寡酒色以清心。”

“你這牛鼻子老道,不好好回道觀靜坐修身養性,老往我們青樓跑幹嘛?你來就來吧,還不帶錢,你誠心嫖霸王娼是吧?”

隻是還未等徐搏走遠,一陣高昂的聲響,犀利的話語便突兀的在整個街道炸開,而好奇心則驅使他停下了腳步,轉身向後看去,心中暗想,哪家的道士居然這般生猛,嫖霸王妓,當真是朵奇葩啊!

徐搏轉身,目光所及,一名衣著不整的猥瑣道人映入眼簾。

“姑娘此言差矣,老道我又非和尚,何須靜坐修身養性,再說縱使是佛家亦有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一說啊。”猥瑣道人義正言辭的反駁道,隻是他那閃著精光的狐狸眼,再加上嘴角淫.蕩的笑容,實在很難讓人相信他是個正經人。

“啊呸,歪理邪說,老娘我怎麽從沒見到過七道八佛這些名門中的高人來妓樓呢?你個山野冒牌道長套個道袍就真以為自己仙風道骨了啊,我看你這是扮虎不成反類犬。”妓樓的老鴇看來也是個文化人,她的出口成章引得周圍的看客們哈哈大笑,她自己則很是的得意的挺了挺她那已經下垂的胸脯,宛如鬥勝了的雄雞,哦不,是雌雞。

隻是那猥瑣道人卻也愈戰愈勇,絲毫沒有被老鴇的犀利話語打倒,而是頗為痛心的搖頭晃腦道:“婊子無情戲子無義,看來俗話說的一點也沒錯,昨晚老道我有錢,你們還在我的懷中軟聲細語,如今我沒了錢,翻臉比翻書還快,立刻對我惡語相向,哎,問世間誰最可惡,惟*也!”

老道此言一出,四周的笑聲如轟雷般一浪高過一浪,引得路人爭相叫好,連徐搏也笑得肚子疼,對著這個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老道豎起了大拇指。

“你!”

老鴇聽著四周轟鳴般的笑聲,沒想到自己一個縱橫罵場十幾年的人,居然會輸給一個牛鼻子老道,真是士可忍妓不可忍。

“來人啊,給我好好教訓一下這個油嘴滑舌,嫖嫖霸王妓的假道士。”老鴇氣的渾身發抖,此刻招來了打手想要給猥瑣道士一點顏色,已報被辱之仇。

“哎,沒想到你們暗香樓居然如此不堪,說不過就要打,一點兒都沒四大妓樓的氣派,再者我不過喝了一桌花酒又沒嫖妓,頂多也就落個吃霸王餐的名頭,何來嫖霸王妓一說呢?”猥瑣道人繼續辯解道,隻是那一行五六個凶神惡煞,滿臉橫肉的打手卻是不會聽他的解釋,他們掄起手中粗木棍向猥瑣道人身上打去。

猥瑣道人絲毫沒有一點高人風範,但是接下來他的行動卻是讓徐搏大跌眼鏡,沒有理所當然的被人揍成豬頭,也沒有那種矯健如靈猿,迅疾如獵豹的恐怖速度和驚人的閃避能力,老人很是出塵的賣弄了一種飄逸若仙的步法。

一根根棍棒全部落空,連老人的衣衫都沒有碰到,而那幾個凶神惡煞的大漢非但沒有打到猥瑣道人反而自己累的不輕。

又是一根粗棒子揮去,被那猥瑣道人輕鬆避過,但是那道士卻好像是踩到了什麽東西般,腳下猛的一滑,向一旁傾斜而去,而他傾斜的位置正是徐搏所在之處。

然而徐搏看到對方毫無征兆向自己撞來,竟是避無可避,於是徐搏被那猥瑣道人撞進了一條小巷中,而那些打手們也動了真氣,並不打算放過這猥瑣道人,於是飛快的追來,也不顧猥瑣道人牽連了無辜的徐搏,就揮起自己手中的棒子,向前猛的打去。

這突如其來的飛來橫禍讓徐搏很是鬱悶,望著那密密麻麻打向那猥瑣道人和自己的棍棒,心中暗罵,今天可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小兄弟,對不住了。”猥瑣道人對徐搏報以歉意的微笑,而後拉著徐搏就像巷子的深處鑽去。

猥瑣道人的速度是越來越快,而後邊的打手們腳步聲卻是越來越輕,直到再也聽不見。

猥瑣道人拉著徐搏在這九曲十八彎的羊腸小道中足足轉悠了一個多時辰,才重新返回大街。

來到街上徐搏由於跑得太急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反觀之猥瑣道人卻好像沒事人一般,徐搏喘著氣,抬頭一看,不由得一愣,拐了半天居然就這樣拐到了自家的門口。

“對不住了,小兄弟,剛才連累你了。”猥瑣道人微微一笑,臉上卻沒有半點愧疚的表情。

“算了,沒,沒事,算我倒黴好了,再見,不,不見。”徐搏沒好氣的喘道,而後踏步走進了西遊書屋,一屁股坐在了門前的太師椅上,對著一臉好奇站在櫃台的小暖吩咐道:“去,給本少爺端杯水來。”

“切,整天就知道跑出去玩,一回來就驅使我。”小暖不滿的嘟囔著,但還是轉身去後院給徐搏端水去了。

“你是這裏的老板?”猥瑣道人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來到了西遊書屋,對著徐搏問道。

“咦,你怎麽還不走?”徐搏對這個連累他逃跑的道士沒有一點好感,甕聲甕氣的說道。

“哎,開店做生意怎能拒客呢?小老板這可有點不地道啊。”猥瑣道人一副教導的樣子,而後也不顧徐搏異樣的眼光徑直走進了書屋。

猥瑣道人的一番話說的徐搏一陣語塞,但徐搏也不是個願意白受氣的主,隻見他跟上猥瑣道人,每當對方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他就報出那本書的價錢,還提示對方不買書不能白看書。

然而猥瑣道人卻把徐搏當成了空氣,他左逛逛又瞧瞧,時不時的還拿出一本書翻閱一下,絲毫不顧忌徐搏的白眼。

“咦,沒想到這裏還有此等妙書!”猥瑣道人居然神奇般的從一個書架的夾層掏出了徐搏的秘本《金瓶梅》翻閱了起來。

“這本書不賣,快拿過來。”徐搏見此趕緊出手去搶。

“小老板此言差矣,開書店的怎能不賣書呢?”猥瑣老人伸出左手去擋徐搏,而右手則捧著金瓶梅,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

“說了不賣就不賣,快還回來。”徐搏老臉一紅焦急的嚷嚷道,現在正是營業期間,要是被上門的女顧客見到自己的書店有此類書籍,那自己的書屋的名聲不就全毀了。於是徐搏也顧不上尊老愛幼,手上暗自用力,一把將猥瑣道人手中的書打飛了。

“啪。”

書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書屋途徑後院的過道之上,並且還是打開著的,那一頁正好還有激情文字。

然而這時給徐搏端茶的小暖剛好路過這裏,她好奇的撿起了地上的書,隻是幾眼,臉色便如蘋果一般紅透了。

而徐搏見此,不要看三字終是沒有喊出口,他躡手躡腳的轉身準備逃離這個是非之地,等著小暖氣消了再回來,然而厄運卻是比他想象中來的要快。

小暖一如既往的含蓄,他沒有如同潑婦般大聲呼喊色鬼流氓之類的詞語,可手中的茶杯卻是毫不客氣的向徐搏頭上招呼去。

“啪”的一聲脆響,伴隨著徐搏的哀嚎和小暖的暴打,猥瑣道人強忍著笑意,飄飄然的走出了西遊書屋。

“哎,跟項羽兄一點都不一樣,不過卻是個有趣的小家夥啊。”猥瑣道人走在大街上爽朗大笑。

入得俗世半日閑,修行千年堪半仙,此人正是當世唯一的聖者半仙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