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真是個妖孽
夜漸漸深了，雪越下越大，街道中，除了像白紗似地雪線織成的簾幕其他的都很難看到，孩童們早已被各自的父母呼喝回家，大街上有些許冷清，但那煙花炮竹的聲響依舊喧囂。
“吳用，方無顏，柳擎天...”嘴中默默的念叨著這三個名字，而後將這八個字烙印在心間。
在這冰天雪地的夜晚，徐搏朝著西遊書屋快步行進，他周身已被雪花覆蓋掩飾，整個人如同雪人一般。
心中的自責伴隨著裘無尺的慘死似是減輕了一些，隻是對於他們四人的仇恨卻絲毫沒有減少，徐搏明白，就算真有一天他為妹妹報了仇，將那四人全部殺死，自己的妹妹也不會複活，他為妹妹報仇不是為了讓自己心安，而是為自己贖罪，去贖那當年沒有兌現承諾的罪。
“說好了要保護你的，可是我卻沒有做到，你是不是很失望啊，妹妹。”
那澄澈的笑容，那絕望的哭泣，都伴隨著漫天飄落的雪花落下，彷如刀子般刺在徐搏身上，令他窒息，失望與否，徐搏永遠都不會知道了，因為他已經跟自己的妹妹天人永隔了。
終於踏上了西遊書屋的門檻，在裏邊，溫暖的燈火下，小暖癡癡的望著滿桌的佳肴，眉宇間滿是擔憂，菜或許已經涼了，但是看到這一幕的徐搏，心卻暖了起來。
狗肉抖了抖渾身的雪花，率先竄進了屋內，它用頭親熱的蹭著小暖的腿，而小暖也終於從癡迷的狀態中清醒了過來，她如璞玉般的手寵溺的撫摸著狗肉的頭顱，而眼睛望向那矗立在門口的人兒時，一層水霧不由的飄散開來。
“我，回來了。”
嘴角勾勒出一個溫暖的笑容，然後，眼前一黑，猛的向前倒去，腦中繃緊的弦終於斷了，說不定今晚能睡個好覺呢。最後耳畔好像響起了某人熟悉的驚叫聲，於是亂七八糟的念頭浮上了心頭，要是有這麽個漂亮可人且關心自己的女子當自己的妻子，也不錯啊。
那一晚，徐搏終於殺死了裘千尺，這個當年殺死她妹妹四人中的一個，這麽多年來妹妹的死就像巨石般壓在徐搏的心頭，讓他喘不過氣，讓他沒有一晚踏踏實實的睡上一覺，畢竟妹妹的死間接也是他引起的，並且那時的他還太弱小，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悲慘的一幕發生而無能為力，所以在徐搏心中替妹妹報仇其實比報國仇家恨還要更重要一些。
如果太沒有殺裘無尺，那麽他仍會像繃緊的弦一刻也不放鬆，而如今他殺了裘無尺，所以那壓在他心頭的巨石終於減輕了一些，物極必反，雖然這輕鬆很細微，但是也足以讓累到極點的徐搏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那一夜，小暖守著昏睡過去的徐搏整整一夜，讓她欣慰的是這一晚，徐搏終於沒有再喊著妹妹兩個字猛然驚醒。
......
第二日清晨，皇城，稷下學宮。
稷下學宮是皇城中唯一的一座學府，所有的王孫貴族在孩童時期都要在這裏受教，其中太子朱標，雍親王朱伺，五皇子朱元童稚時期就曾在這裏受教，就連當朝的天子朱重陽小時候也在這裏念過書。
“君子欲納於言而敏於行，這句話的意思是告訴人們，君子的修養是要盡力使自己做到話語謹慎，做事行動敏捷...”
話語中正，聲如洪鍾，翰林大學士李檀已年過花甲，卻並不似尋常的老人般老態龍鍾，他鶴發童顏，精神抖擻，渾身散發著一股浩然正氣。
今天在此授課的是稷下學宮資格最老的教習李檀，他身為翰林大學士，官居一品，但是卻並沒有官架子，平時為人很是和藹可親，隻有在教學的時候才會一絲不苟，十分嚴厲。
李檀，李夫子，乃是當今大明文學界的泰山北鬥，他一生鑽研學問，於十年間嘔心瀝血專心著作，經過了他不懈的努力，轟動世人的《論語》終於出世，《論語》一書博大精深，一經推出，天下莘莘學子莫不驚歎拜讀與學習，也正是憑借著《論語》一書，使得李夫子獲得了上一任天子的青睞，身兼翰林大學士，太保，禮部尚書等多個職位，現如今大明文學界第一人，當世鴻儒。
而此刻，李夫子教導著這些皇族子弟《論語》，眼角的餘光卻是瞄向了坐在角落裏的一個錦衣少年。
隻見那錦衣少年，腳蹬金黃棉履，額頭有一朱紅美人痣，正是大明十一皇子朱紈，此刻朱紈並沒有認真聽講，他將一本精裝的書本藏於《論語》後，目不轉睛的盯著那本書籍，似是被那本書的內容吸引，臉上的表情時樂時愁精彩之極，如若不是知道此時正在上課，恐怕他必定會拍案叫絕，歡呼雀躍。
其實李夫子雖說是個老學究，為人剛正不阿，但是他授課的風格卻是不拘一格的，他上課並不是一味的枯燥無味講解課程，他在授課的過程中往往會說一些自己在山野雜談中看過的勵誌且有趣的段子，或是講一些當代著名學者的有趣佚事，調動學生們學習知識的積極性，所以這些皇族子弟還是很喜歡上他的課的，隻是今天令他不解的是為什麽平常專心聽講的十一皇子朱紈會走神。
於是，李夫子繼續講課，隻是他的身軀卻正漸漸的向坐在後排的朱紈的座位移動。
看到李夫子臨近，身為朱紈的至交好友和死黨的大胖二胖卻是坐不住了，他們不停的給朱紈使眼色，可怎奈何對方已陷入癡迷當中，不能自拔，所以對此是置若未聞。
“好看嗎？”李夫子的聲音不溫不火，在朱紈的耳畔響起。
“好看極了。”朱紈下意識的回答道，可是他隨即便覺察到了不對勁，猛地一愣，而後脖子艱難的向後轉動，李夫子那似笑非笑的麵龐出現在了他的眸子中。
於是，臉上的表情由興奮飛速的變成了驚恐。
“唰。”李夫子一把抽走夾在《論語》中的那本精裝讀本，麵色嚴厲的對著朱紈喊道：“小小頑兒不好好讀書，淨看這些亂七八糟的書，當真是不務正業，把手伸出來，今天縱使淑妃娘娘責怪老夫，老夫也要狠狠的教訓你一頓。”
朱紈對於這個看似和藹實則嚴厲的夫子還是很害怕的，此刻的他被夫子撞見自己沒有好好上課，自然沒話好說，於是十分硬氣的伸出了自己那白嫩的雙手，臉色蒼白，話語堅定：“弟子甘願受罰。”
朱紈的知錯能改使李夫子的麵色稍緩，他抽出腰間的戒尺，然後高高舉起，正準備落下，可朱紈接下來的一句話卻是讓他氣得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
“夫子，打完之後能不能把那本書還給我，我看完您再撕行不？”朱紈麵龐漲的通紅，想來說出這番話他也很是天人交戰了一番。
李夫子麵色陰晴不定，他不理睬朱紈懇求的話語，手中的戒尺是絲毫不留情的打了下去。
“啪啪啪....”
一陣令人心悸的拍打聲之後，朱紈眼角含淚，捧著一雙通紅的手委屈的坐了下去。
而李夫子經朱紈這麽一鬧，卻也是在沒有心情再上課了，於是冷哼一聲，走出了學堂，宣布放學。
“皇子，疼嗎？”死黨大胖湊了過來，看著朱紈通紅的手心，擔憂的問道。
“你自己試試不就知道了。”朱紈沒好氣的瞪了大胖一眼，而後唉聲歎氣道：“可惜了那本《西遊記》，我還沒有看完啊。”
二胖此刻也湊了過來，聽到了朱紈遺憾的話語，望著朱紈通紅的手心，終於鼓起了莫大的勇氣，謹慎的說道：“皇子，我把我的《西遊記》借給你看，不過你這一次可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啊，要是再讓淑妃娘娘發現告訴我娘親，恐怕這一次就不是挨罵那麽簡單了。”
“真的！”聽了二胖的話，朱紈高興的一蹦三尺高，臉上的淚痕都募的消失，變成了喜悅。
“好了，就知道你們夠義氣，快拿來，大胖，你去守門，看完之後我帶你們去禦花園玩錦鯉去。”
聽到朱紈要帶自己去禦花園玩，大胖很是樂意的充當起了守衛，幫朱紈把風放哨，警惕著教習們的突然襲擊，而十一皇子朱紈竟是顧不得手掌傳來的劇痛，捧著《西遊記》痛並快樂的看了起來。
......
“我倒要看看這本書有什麽過人之處，能讓人如此的廢寢忘食。”
李夫子回到住處，拿出了在課堂之上收繳朱紈的那本精裝讀本攤在了書桌之上。
在那精裝讀本的封麵處印著三個中正的篆字，正是《西遊記》。
捧起《西遊記》打開第一頁，目光觸及讀本上的字跡，伴隨著一聲輕咦，李夫子臉上的不屑漸漸的變成了凝重。
三個時辰過去了。
李夫子合上了讀本，已是滿麵震驚。
“這叫做徐搏的作者，可真是，真是個...”
李夫子沉吟良久，始終找不出一個合適的詞語來形容此人，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隻見李夫子眼中精芒一閃而過，嘴唇微動，一個他認為最恰當的詞語從他嘴中吐出。
“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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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章是根據真人真事改編的，想當年高三的時候我同學蹦出的那句“老師，我看完你再收行不？”我又不由自主的笑噴了。
想當年小說也算是我們這些苦孩子麵臨高考巨大壓力的精神食糧啊，好吧，謹以此章祭奠高三那段已經逝去的，痛並美好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