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殺出個黎明（四）
“滴答...”
猩紅的**，自喬八指身上滴落，打在布滿白雪的地麵上，頓時將雪花融成了紅色，雪地裏片片嫣紅觸目驚心。
“呼，呼，呼...”
大口的喘著粗氣，喬八指半跪在地上，如若不是左手中的虎頭刀支撐著他的身子，恐怕他早已撲倒在地，饒是如此，他那蒼白的臉色，微微顫抖的左手，額頭山豆大的汗珠，渾身不下百道的傷口，無一不顯示著此刻的他已是強弩之末。
以看死人的眼光，冷冷的打量著生命力強硬的喬八指，萬通絲毫沒有覺得，自己以陣法壓製對方而獲得勝利是勝之不武，錦衣衛的原則，隻要能夠殺死敵手，不擇手段又如何。
“我真沒有想到你在此等劣勢之下，此等傷勢之下，還能堅持這麽久，不得不說，你確實是一位可敬的對手，至少，在我萬通所殺的一十六位異境高手中，你的骨頭是最硬的。”萬通確實很欣賞喬八指的骨氣和傲氣，如果對方能與錦衣衛合作的話，他一定會與喬八指結交，可那隻不過是如果罷了，今天，在喬八指最後拒絕合作的時候，他的結局就已經注定了。
“乞丐的命是最硬的，在饑寒交迫的時候，一條破毯子，一個發黴的饅頭，就能讓他咬著牙繼續活下去，對於一個窮的隻剩下一條命的乞丐來說，命，無疑就是他最寶貴的財富。”
晃晃悠悠的站起身來，伸出微微顫抖的右手，伴隨著一聲龍吟，青色的龍槍幻化而出，喬八指渾身浴血，他左手持刀，右手持槍，一臉絕然。
“所以說，如果有人想要搶走他那唯一的，最寶貴的財富之時，他就會像餓狼一般撲上前去，哪怕是耗盡最後一點血肉，哪怕是粉身碎骨，也要轟轟烈烈的鬥爭，絕不屈服！。”
“啁..."
一聲厲鳴傳出，巨大的朱雀自喬八指體內衝出，它通體赤紅，像是由火焰澆鑄而成，火光熾烈，六條火焰長尾燒的虛空都有些扭曲，在其頭頂還有一個金黃的鳳冠。
朱雀環繞著喬八指，他沐浴在火光之中，如同火神一般神聖。
喬八指的鏗鏘之音，決然之意令萬通心神震動，他苦笑著搖頭，“喬兄，人活在世上要懂得變通，何必冥頑不化，像你這般人傑，我實在不願痛下殺手，我最後再問你一次，到底願不願意與我錦衣衛合作。”
為了躲避萬通的必殺一擊，喬八指已經挪動的三次自己的身軀，現在的他承受著十幾萬鈞的重力，他已經感覺到了，此刻的重量已經是自己所能承受的極限了，如若再動一步，那麽他會直接被無法承受的重力碾成粉末，所以他召喚出了四象中最後一隻神獸，他已經做好了拚死一擊的準備，既然不能殺敵，那麽同歸於盡就是最好的結局。
“哈哈哈....”喬八指爽朗大笑。
“在那漠北冰原的至高峰之上，有一棵擎天的古木，他的名字叫做望天樹。”
“任你朔風狂烈，任你大雪飄搖，任你天寒地凍，我寧肯折斷，也絕不彎腰。”
“這就是望天樹的秉性，也是我喬峰，所執之道，隻折不彎！”
喬八指頭上青筋暴起，雙眸明亮，他的聲音直響徹雲霄。
“好一個隻折不彎，冥頑不靈，如此，我隻好送你去往冥地了。”萬通寒聲冷笑，而後舉起還在流淌著鮮血的繡春刀，再次飛速向前躍去。
十六個萬通，如鬼似魅，步法飄忽，速度快到了極致，而喬八指也正緩緩的將朱雀的炙炎納入體內，他要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爆發出至強的一擊，焚盡一切。
可就在這時，異變突生，十幾萬鈞的重力突然消失，喬八指隻感覺全身一陣輕鬆，雖不明所以，但是他可絕不會放棄如此好的反擊機會，而萬通本就處在無重力的情況下，對於這一現象自是沒有發覺。
朱雀嘶鳴，而後身體猛的爆開，將方圓十丈化為了一片火海。
既然沒有了重力的束縛，那麽萬通自不會再做拚死一擊，雖然傷勢嚴重，可逆境求生，兵行險招，不正是乞丐們的拿手好戲嗎。
在挨了萬通不下百刀之後，他已經掌握住對方的步法軌跡和出刀的角度，此刻的他爆開朱雀為的是找到對方的真身。
火海中的十六個萬通，有十五個，身軀都因為炙熱的火焰而開始扭曲，真身立現。
紅色烈焰，猶如狂野火海，鋪天蓋地，橫掃八方，將十六個萬通全部吞沒。
炙熱的火焰，在萬通身上每一寸肌膚上燃燒，猶如無數把鋒銳的刀刃，切進了他的肌膚，反複的割裂撕扯，劇痛使萬通咬破了自己的雙唇，隻是他明白這隻不過是喬八指的垂死掙紮罷了，一刀，隻要自己再揮出最後一刀，喬八指必死無疑，動，便會被重力碾成粉末，不動，利刃將劃過他的要害，結果還是死。
於是，被烈焰烘烤的灼痛似是因為喬八指將要死亡，忽而減輕了許多，絲質的飛魚服和黑紗帽已在烈焰中化為了黑色灰燼，古銅色的肌膚精壯而集聚爆發力，下一刻十六個萬通齊齊衝出了火海，躍身揚刀，朝著喬八指力劈而下。
“終於要結束了...”萬通呐呐自語。
“是啊，要結束了。”喬八指沉聲回應，嘴角浮出一絲冷笑。
聽到此話，萬通麵色一凜，他忽而生出一絲不好的預感，隻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再者他無論如何也不相信在如此劣勢之下，喬八指還能翻盤，於是直直落下的繡春刀紅光大亮，與其身後烈焰遙相呼應。
“哢”
繡春刀應聲而落。
隻是本斬向頭顱的刀卻被喬八指一個閃步躲開，繡春刀斬在了他的右肩之上，刹那間，血珠飄舞。
繡春刀入肉三分，更是卡在了喬八指的肩胛骨之中，然而令萬通意想不到的是又動了一步的喬八指，竟然沒有如他預料般被重力碾為粉末，隻是不容萬通多想，胸口的劇痛迫使他低下了頭顱。
迷惘，錯愕，不可置信，一時之間，望著那根捅破自己胸口的青色龍槍，萬通心中五味雜陳。
喬八指大口的喘著粗氣，肩膀上還流淌著鮮血，伴隨著一聲龍吟，左手中的青色龍槍，被他猛的拽出。
“呃啊...”萬通痛苦的大聲嘶吼，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後跌落。
“啁，”一聲厲鳴，汪洋火海重新化為了朱雀，而後朱雀自空中俯衝而下，緊緊包裹萬通，欲將其焚燒殆盡。
“啊，我不甘！”嘶聲大喊亦改變不了結局。
“我是萬通，萬法皆通的萬通！”
“我是天才，我不能死，不能死！！”一道人形火焰直衝上天際，他那嘶吼響徹蒼穹。
......
“琴棋書畫，十八般武藝皆通，你確是個的奇才。”宋憲微微一笑，而後望向跪伏在一旁的瘦弱少年。
聽著宋憲的誇獎，瘦弱少年表情漠然，不為所動。
“既然你萬法皆通，那麽以後你就叫萬通好了。”
“隻是多而雜，卻不如精，從今日起，我傳你飛梭道術和繡春刀法，你隻專攻此兩樣，十年之後，無論是修行界還是錦衣衛都會有你，一席之地。”宋憲眸光深邃，緩緩說道。
“謝大人。”瘦弱少年抬起頭顱，望著宋憲漸漸遠去的背影，眸光灼熱。
終有一天，那象征著錦衣衛總指揮使的飛魚袍會屬於我，終有一天，哪怕是你宋憲也要敗在我的腳下，我會用你教會我的飛梭道術和繡春刀法擊敗你，讓你後悔今天選中我。
渾身浴血的萬通慢慢的站起身來，在他的身後是堆積成山的屍體，他們如萬通一樣，都是十幾歲的少年。
這是一場殘酷的選拔，數百人中隻有一人能夠活著離開，成為錦衣衛戰備人員的一名。
身後是血流成河，屍骨成山，身前是揚名之路和對權利的期盼。
“宋憲，我萬通終有一天會取代你。”
.......
“啊啊啊...”
“我不甘！！”聲嘶力竭的狂吼也無力回天，那握成爪的右手徒勞的向天空抓去，他似是想要抓住榮耀和權利，然而伴隨著火舌的吞吐，那右手也終於化為了灰燼，人死如燈滅，一切終成空。
“噗”力竭的喬八指猛的噴出一口鮮血，而後玄武甲，青龍槍，虎頭刀，朱雀虛影都化為了一片煙霧漸漸消散，戰鬥終於落下帷幕。
雙眼艱難的閉合又睜開，身體不受自己控製的向後倒去，意識漸漸的模糊。
忽而一雙強勁有力的雙臂接住了自己的身軀，喬八指費力的扭過頭，一個笑臉映入眼簾。
依舊是一頭短發，那微微發黑的麵龐浮現出的微笑是那麽的和善而溫暖。
瞬間便想明白了，重力的消失定是因為他的幫助。
“以後就是兄弟了吧。”喬八指喃喃輕語。
“同生共死過，自然是兄弟。”徐搏笑著回應。
就在這時，在那蒼穹的東邊，一個深紅色的圓盤，募的的出現，他發出奪目的光芒，刺痛了徐搏的眼睛，黎明終於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