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越來越攤上大事了!
可算熬到江八公子跟淑妃興盡而去,秋曳瀾跟江崖霜早已被折磨得汗濕重衣,忙不迭的就要爬出來。
然而這一爬卻發現,被迫倦縮在榻底的狹窄地方這麽久,兩人手腳早就麻了。
這種情況下,隻好繼續一邊抱著對方,一邊活動筋骨——這時候哪怕重視禮儀的江崖霜都沒心思去想什麽曖昧、什麽名節,就想快點恢複行動能力!
這種多年沒人打掃的榻底完全不是人待的地方!
出來後點了盞燈照明,但見兩人衣裳不整,一身的蜘蛛網、滿頭灰塵——臉色那就不要講了。
秋曳瀾心裏那叫一個後悔莫及:才因為穀儼的緣故決定投奔皇後,結果馬上撞見江皇後的親侄子跟寵妃通.奸,還被江皇後另個侄子知道了,這是天要亡她的節奏嗎?!
這麽大的事情,除非江崖霜天真又無邪——否則就算他剛剛給她出過頭,也肯定要滅口啊!
她顫抖著手指收拾儀容,心中萬千神獸齊奔!
而江崖霜不愧是後族子弟,臉色雖然難看,舉止居然還從容不迫,他隨便收拾了下,就看向秋曳瀾:“寧頤郡主……”
“我方才殺了甘醴宮兩個侍衛,都是穀太後的人。”秋曳瀾立刻道,“據帶那兩個侍衛到望杏館殺我們主仆的鄧易說,穀太後弄了個奸夫進宮,打算汙蔑葉太後!”
江崖霜一怔,眼底劃過一道銳芒:“奸夫?”
“本來這次被太後娘娘召進宮,我就非常茫然。”秋曳瀾三言兩語說了自己到這裏的經過,露出後怕的神色,“沒想到先有留春閣,後入甘醴宮,都是差一點點,就不能活著出宮了!”
語未畢,長睫一抖,清淚無聲而落。
因為低著頭作可憐狀,所以秋曳瀾沒注意到江崖霜麵上一閃而過的尷尬。
……之前江崖霜建議永福公主邀康麗章入宮赴宴,本是想利用二後之爭,借太後之手讓秋曳瀾日子好過點。
當然這樣會犧牲康麗章。
不過,無論江崖霜還是永福公主,對於冒認功勞的康麗章都沒什麽好感,被太後怎麽收拾都無所謂!
哪知人算不如天算,從留春閣前穀儼調戲秋曳瀾起,事情就不再按江崖霜的劇本走了。
說起來這小郡主落到現在這境地,也是被江崖霜的主意坑的……
他頭疼的揉了揉額,把話題拉回眼下:“正五品上的親衛羽林郎將、聖上嫡親內侄,竟與聖上最寵愛的淑妃娘娘有染,這事,郡主怎麽看?”
秋曳瀾聽出他是在給自己機會,心頭一鬆,正色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宮闈之中,出入何等森嚴,如何會出這樣的不倫之事?豈不是把這滿宮的人都當做了瞎子?定然是有人嫉恨江家、嫉恨皇後娘娘,信口汙蔑!”
她現在的劣勢是太弱了,年僅十二歲的郡主,沒有可依靠的長輩,無權又無勢——但弱到極處也是一種優勢。那就是她根本得罪不起江家!
尤其泰時殿上的應對,她已經大大得罪了穀太後。
如果還不做個立場堅定的皇後黨,那江家都不用特別報複,直接不管她,穀太後那邊能直接把她給生吞活剝了!
“郡主是迷路才走到這裏的吧?”果然江崖霜沉思片刻後,哂道,“我送你回去。”
秋曳瀾麵上露出劫後餘生的慶幸,心中卻加倍戒備,不是她小人,實在是在末世見多了各種一邊和睦友好一邊背裏捅刀的把戲。
好在江崖霜的節操不錯,沒有趁她放鬆警惕下手的意思,熄滅燈火後,道:“郡主與我同行,如果被人看到,恐怕不好。還請郡主落後幾步。”
這正合秋曳瀾之意,離太近了她真心不放心——呃,江崖霜該不會是怕再被她占便宜吧?就算我真的誤服了什麽藥,才十二歲而已,能把你怎麽樣……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殿門,向之前安置秋曳瀾的屋子走去。
這時候頭頂的星辰已經稀疏了很多,看來前麵宮宴也要散了。厚厚積雪覆蓋著的深宮裏,不知道哪個角落飄來的梅香,清而冷,傲而潔,隨夜風拂過,讓人立刻精神起來。
秋曳瀾看著前方十幾步外緩行的江崖霜,忐忑於他是不是真的就這麽放過自己——忽然看到江崖霜腳步一頓!
想都沒想,秋曳瀾閃身躲到最近的廊柱後。
空曠安靜的夜裏,因為沒有下雪,靜得出奇。
所以江八公子的嗓音,秋曳瀾一下子就聽了出來:“十九,果然是你!你剛才躲在榻底是吧?你跑那裏去做什麽?”
秋曳瀾抿緊了唇,借著積雪返光,飛快的打量著四周的地形,尋找逃生之路。
不過江崖霜沒有出賣她的意思,而是淡淡的道:“四姑說你最近總是往這邊跑,怕你打擾了葉太後,所以喊我過來看看。”
“你是我看著長大的,還來哄我?”江八公子笑,滿不在乎的語氣,“是陶氏心疼她侄孫女,讓你這麽做的吧?以為我又在宮裏看中了有姿色的宮女?”
“祖母也是為八哥你好。”江崖霜謊話被戳穿,也不尷尬,仍舊淡淡的道,“而且八嫂賢惠體恤,八哥屢次由於祖母的緣故遷怒她,實在有點沒道理。”
江八公子嘿然道:“祖母祖母——你喊得倒親熱!咱們嫡親祖母早就去世了!陶氏不過是祖父為了籠絡陶家才娶的,現在我們江家如日中天,早就不需要陶家之助,你還這麽抬舉她們,要不是小陶氏沒什麽姿色,我都要以為你對她……”
這江八公子也夠不要臉的,自己跟姑丈的寵妃勾搭,做弟弟的勸他對自己老婆好點,居然馬上懷疑弟弟覬覦嫂子——廊柱後,秋曳瀾無奈的想:“我是不是又聽到了什麽不該聽的秘密……”
“八哥慎言。”江崖霜卻不驚不怒,語氣清淡如故,“八嫂向來端莊,我也非不孝不悌之人……”
“行了!”江八公子耐心不怎麽好,不等他說完就打斷道,“開個玩笑而已,你急什麽?知道你品行端正不好女色——說正事吧,你都看到了,打算怎麽回陶氏她們?”
江崖霜沉吟了片刻,才道:“這事情太大了,當然不能告訴她們。”
“我就說你到底是我嫡弟……”江八公子嘴上一口一個“陶氏”喊著自己那繼祖母,但聽他現在語氣一鬆,顯然還是有點忌憚陶氏的。
不過江崖霜又道:“但我會稟告四姑!”
“你胡鬧什麽?!”江八公子喝道,“你稟告四姑?四姑不會拿我怎麽樣,但淑妃怎麽辦?!”
秋曳瀾無語的想:“這奸夫還有點良心哈!”
然後江八公子秒速渣給她聽:“你要是實在替姑丈他抱屈,那好歹過個一年半載,等我膩了淑妃,你再去稟告啊!如今我正喜歡她,你這不是故意跟我過不去麽!”
“淑妃地位不比宮女,從前八哥你跟宮女有染,四姑給你遮掩過去還算輕鬆,但妃嬪……一旦事情曝露出去,八哥你想過沒有後果?”江崖霜淡淡的道,“這會給咱們江家帶來滅頂之災的!”
江八公子無所謂的道:“所以我選擇這甘醴宮,這地方的守衛由我負責,侍衛跟宮人都是心腹,不瞞你說,我在這裏跟人私會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你什麽時候聽到過風聲?”
現在秋曳瀾知道這座甘醴宮為什麽像鬼宮了……合著江八公子為了私會情人方便,把人都打發了……
又聽那位江八公子嗤笑,“其實剛才我中途就發現你藏在榻下了,那屋子能藏身的就那麽一個地方,其實也算個陷阱——要不是聞到你慣用的‘越鄰香’,我早就出門喚人進去,把錦榻一圍……你就不要操這個心了!”
“所以我揀了一條命嗎?”秋曳瀾心中淚流滿麵,“我怎麽覺得越聽越是攤上大事啊?而且這江八——明知道親弟弟藏在榻下,居然還跟淑妃折騰那麽久?!”
“前頭該散了,咱們回去吧。”江八公子緩了緩語氣,道,“你不是很喜歡你那獅貓嗎?你想想,萬一為兄故意把你的獅貓弄死了,你會高興?淑妃對為兄來說,就好比你那隻獅貓——你真要收拾她也不是什麽大事,但讓為兄先玩一會好不好?”
聽他們邊說邊遠去,秋曳瀾曉得江崖霜是沒辦法給自己帶路了。她抹了把額上冷汗,四麵一張望,好在這地方距離蘇合待的屋子已經不遠,她走錯了幾次,到底找到了蘇合——這時候蘇合因為恐懼加上疲憊,已經沉沉睡去!
“還好。”秋曳瀾摸了把她額頭,發現不燙,鬆了口氣。
她走到剛才殺侍衛的屋子裏轉了一圈,沒發現有其他人來過的痕跡,抱著被子回到蘇合身邊,將就著在榻邊一趴——再被叫醒時,已經是日薄西山了。
搖醒她的霓錦一臉的古怪:“寧頤郡主,您怎麽跑這裏來了?要不是屋外掛著冰棱,都找不到您!”
“咦!”另一名宮女正在設法弄醒蘇合,忽然發現蘇合頸上淤痕,大吃一驚,“這是怎麽了?!”
兩名宮女對望一眼,也不再詢問她們移屋的緣故,打進水來替秋曳瀾跟蘇合收拾:“兩位快快梳洗一下,皇後娘娘恰好此刻有暇,若是錯過了,怕又得耽擱呢!”
今天是正月初一,皇後能抽出空來真不容易了——不過皇後這麽趕著見秋曳瀾,難免讓秋曳瀾懷疑是不是有什麽內情?
比如說其實我也是江皇後的親生骨肉,但因為穀太後的心狠手辣,所以我必須被養在宮外!堂堂金枝玉葉竟然淪落到了被路老夫人這種小妾出身的人欺負,江皇後現在一定在躲起來偷偷的哭吧,那我去了要不要哭呢……
秋曳瀾打住不著邊際的幻想,暗暗慶幸自己跟蘇合是在這屋子被發現的,不然她都沒法給宮女解釋昨天從榻底下爬出來沒來得及清理徹底的蜘蛛網跟灰塵……
但現在兩名宮女問都沒問,住這種沒收拾的屋子,弄得灰頭土臉多正常啊?
收拾好後,出了門,就看到一頂軟轎已經在等著。
甘醴宮的位置比較偏,而皇後住的紫深宮卻處在後宮中心,所以兩宮之間還是很遠的。
以至於秋曳瀾下轎時又被喊醒了一次,踏上紫深宮前的台階時,都差點被絆著了。
“郡主小心!”脖子上係了方絲帕遮擋淤痕的蘇合,現在自己走路都搖搖晃晃,但還是忠心耿耿的上來扶住她,才免了秋曳瀾在眾目睽睽之下摔倒的悲劇。
但蘇合這一嗓子也讓四周眾人下意識的看了過來,其中一名十八、九歲的華服俊秀少年,金冠玉帶,氣度不凡,被幾個宮人簇擁著,正從上麵拾步而下。看到秋曳瀾眼生,有點好奇的問左右:“這是……?”
“奴婢去給殿下問問。”他的侍從也不知道,請示之後,快走幾步,“霓錦姐姐,這位是?”
“是西河王府的寧頤郡主。”叫霓錦的宮女朝她點了下頭,又低聲提醒不遠處的秋曳瀾,“郡主,那是燕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