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甘醴宮中的殺機!

“甘醴宮是葉太後獨居之處,所以偏殿都是好些年沒開過了。”霓錦一邊看著小宮女打掃隻落了一層浮塵的華麗屋子,一邊道,“也就這座望杏館,因為端柔縣主時常會過來小住,才能住人。請郡主今晚將就下罷。”

秋曳瀾疑惑的問:“不要去拜見葉太後?”不是說讓葉太後來處置自己的嗎?

“除了皇後娘娘與端柔縣主外,葉太後一般是不見外人的。”霓錦抿嘴笑,意味深長道,“娘娘就是那麽一說……婢子給您去找身衣裙來,您住一晚,明兒個,派人送您回去——這次進宮也就這樣了。”

什麽就這樣啊!那穀儼被打得那麽慘,就算我出了宮,他會放過我?

不對,應該說,出了宮,他豈不是正可以放心的報複我?!

秋曳瀾咬了下唇:“這位姐姐……”

“已經打掃好了。”霓錦忽然打斷她的話,掃了眼室內,問,“郡主請過來看看,可有什麽需要的?若是沒有的話……”她露出歉然之色,“婢子得回去伺候娘娘了。”

“姐姐去忙吧,今兒有勞姐姐了。”秋曳瀾塞了個荷包給她,霓錦大方的接下,這才含笑說了一句:“郡主請早點休息,明日娘娘應該會抽空召見您。”

能再見到皇後就有機會。

秋曳瀾鬆了口氣,送了幾步霓錦,開始盤算明天見到皇後時,該怎麽抓住這把保護傘?

結果她想了一會兒,發現蘇合愣愣望著自己。

“被嚇壞了?你沒事吧?”秋曳瀾忙斂起思緒,伸手摸了摸她頭,關心的問。

誰知蘇合道:“郡主,您不餓嗎?”

“餓?”秋曳瀾怔了怔,立刻感到一陣饑腸轆轆——為了進宮,她跟蘇合都是從早上禁食到現在,蘇合不提她還沒覺得,一提,她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那剛才霓錦問您缺什麽時,您怎麽不說呢?”蘇合用委屈而無奈的目光看著她。

秋曳瀾看了看陳設華麗、但除了桌子上的茶水,四周再也沒有任何能吃的東西的屋子,嘴角抽搐了下:“我……忘記了!”

主仆兩個沉默了片刻,蘇合幽幽的道:“婢子出去問下剛才打掃的小宮女,看能不能在葉太後的小廚房裏要點吃的?”

“……好。”秋曳瀾有一種撞牆的衝動:這才過了幾天被人伺候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啊!怎麽就糊塗到了連吃飯這種大事都忘記跟人提了!

過了會,小臉煞白的蘇合跑回來,說是在附近都沒看到人,秋曳瀾忽然想到一件事,站了起來:“忘記你怕黑了,恐怕那兩個小宮女走遠了幾步,我去找找吧。”

今晚是除夕夜,宮人懈怠也不奇怪。

更何況現在的秋曳瀾也沒資格要求太後宮裏人對自己恭恭敬敬的伺候著——哪怕這位太後也混得不怎麽樣,身為今上嫡母,居然連宮外郡主都沒聽說過她的存在……

但她才走了兩步,正喝著熱茶壓驚的蘇合拉住了她,正色道:“真沒人!”

這時候小丫鬟已經喝完大半盞熱茶了,小臉還是慘白慘白的,顯然嚇得不輕,“婢子怕餓著郡主,壯著膽子找出去三座院子呢!一個人影也沒看到——太後住的宮裏怎麽會這樣?!就算是除夕那也不可能這麽大地方沒人在啊!皇後娘娘的人才安置咱們在這裏呢?”

秋曳瀾猛然想到離開甘泉宮時心底的不安,抓著蘇合的手就朝外拽:“快走!恐怕我們……”下麵的“落入陷阱”四個字還沒說出來,門外已有人冷冷的道:“想走?走到黃泉路上去麽?”

一聽這話這麽欠抽就知道是鄧易了。

推門而入的鄧易已經緊急梳洗收拾過,之前幾次摔倒、沾滿泥水雪水的紅衣,換成一身薑黃錦袍。

薑黃當然不如緋紅鮮亮招眼,不過長相到他這地步,穿什麽都是如花似玉我見猶憐。哪怕他臉上還有幾片沒有消除的淤青,也無法影響他給人美貌傾城之感。

隻是神情冰冷依舊:“做下這種種不智之事,落到今日地步,也是你咎由自取,黃泉路上好好想一想,下輩子學聰明點吧!”

“是你?”秋曳瀾深吸了口氣,道,“你膽敢在宮裏對堂堂郡主下毒手?!”知道他來定然奉了太後之命,不會懼怕自己的郡主之封,所以緊接著又道,“不怕皇後娘娘徹查到底?!”

“皇後娘娘故意安排你到這甘醴宮來,卻不留一人陪你,你還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鄧易輕描淡寫一句,讓秋曳瀾的心,沉了下去!

難道皇後要以自己為誘餌——如果僅僅是這樣,現在倒是件好事了!因為更可怕的是皇後以她為棄子!好換取穀太後指使甥孫謀害功臣之後、異姓王郡主的把柄!

那個看起來女王氣場十足、潑辣剽悍的皇後——在泰時殿上看似對自己處處維護,主動提議把自己送到這甘醴宮來、她的宮女收了自己的荷包提點的那句明日召見,難道都是為了徹底利用自己?!

這一瞬間秋曳瀾心中驟起驚濤駭浪!

鄧易麵無表情的看著她的神色變幻,語氣嘲諷的道:“留春閣前你若肯忍耐一二,又怎麽會落到現在的地步?”

不知道為什麽,他這句話的聲音有些異樣,眼神也複雜難明。

“忍耐?怎麽個忍耐法?”秋曳瀾強自按捺住激蕩的心緒,抬起頭來,朝他露出個甜美而天真的笑,“默認穀儼對我非禮,歡喜快樂的做你名義上的妻子、他的玩物?如此苟且偷生?!”

她刷的沉下臉,不屑冷笑,“江小將軍說的沒錯,你根本不是男人!就算你再討厭我,名義上我總是你未婚妻!你看著自己的表哥對我動手動腳、肆意欺淩,不但不阻止還百般幫他……你確定你現在還是個人?!或者說穀儼是把你當人看?!”

“你閉嘴!”鄧易的臉色,一瞬間鐵青!他猛然大喝一聲,一拂袖子,“本來念著你今晚必死,還想容你多活片刻——你既然迫不及待要下去,那我成全你!”

他話音未落,背後的夜幕裏,走出兩名高大的宮中侍衛,一言不發的抖出兩條白綾,朝秋曳瀾主仆撲來!

早就被這一幕驚呆了的蘇合,到此刻才醒悟過來,掩耳尖叫:“救命啊!”

隻是鄧易既然明知道甘醴宮可能是皇後的一個陷阱,還敢直接帶人來下毒手,當然不會忌憚蘇合求救!

他站在門檻外,背著手,那樣冷漠而平靜的看著,像是根本沒聽見蘇合已經變了調的求救聲!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相比蘇合的驚恐,秋曳瀾卻神色鎮定。

“大家風範嗎?快死了,還這麽講究!”鄧易心裏似嘲似諷的想。他準備轉過身了,不是不忍心,而是知道無論生前何等花容月貌,被縊死後都是非常難看的。

然而就在他轉身的刹那,他聽到侍衛沉悶的哼聲——鄧易詫異扭回頭,瞳孔驟然一縮!

前一刻還似乎已經認命的躺在榻上的秋曳瀾,驟然之間動如脫兔!

她先是如之前對付穀儼一樣,狠狠一腳踹中想縊殺她的那名侍衛**,讓這名侍衛倒在地上扭曲成一隻煮熟的大蝦!

繼而,以鬼魅般的速度,飛撲到蘇合跟前,手一揚,胭脂香味的粉色塵埃紛紛揚揚,蘇合與正在抓緊縊殺她的侍衛同時本能的閉上眼!

就在那侍衛閉眼的刹那,一柄鋒利的銀簪,毫不遲疑的刺入他眼眶、直透後腦!跟著秋曳瀾抄起手邊一個燭台,連著上麵還沒燒完的蠟燭,狠狠捅進還在地上翻滾嚎叫的那名侍衛胸膛!

這一幕兔起鶻落,前前後後最多不會超過十息!

門檻外,鄧易呆若木雞,手腳冰冷!

而秋曳瀾神情平靜的看著燭台下侍衛的掙紮喊叫漸漸微弱,一直到沒了聲息,才鬆開手,嫌棄的掃了眼身上被濺到的血,起身去扶蘇合:“你到榻上躺一躺。”

蘇合剛才險險就被縊死,到現在還在貪婪的喘息,秋曳瀾給她扯掉白綾,但見蘇合細嫩的脖子上,一道深紫淤痕幾成黑色!

“你先躺著,不要擔心!”秋曳瀾伸指碰了一下,見蘇合猛然一縮,忙收回手,淡聲吩咐。

她轉過身,手腕一轉,另一支銀簪已經拈在指間,簪尾在燭火下,散發著冰冷的鋒芒!

“我沒有辦法退親,但我可以設法去娶其他人,這樣你就能脫身了。”鄧易看著她連殺兩人後,仍舊心平氣和的麵容,臉上毫無血色,但目光卻出奇的熾熱,他緩緩的、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道,“今晚你殺的這兩個人,我也可以幫你掩飾,不過我有個條件。”

秋曳瀾低頭看著手裏銀簪,微笑:“你有資格講條件?”

“我有!”鄧易也看著那支銀簪,“我剛才暗示你江皇後明知太後今晚打算還把你安排在這裏,其實是隨口說的——留春閣外的衝突事出突然,我現在來這裏,連太後也是臨時籌劃,皇後怎麽知道?”

見秋曳瀾抬頭看向自己,指間銀簪寒芒閃爍,鄧易瞳孔收縮了下,加快了語速:“太後不喜葉太後,但葉太後對江皇後有恩,所以江皇後一直護著她——這次太後先流露出責問永福公主的打算、又同意把你送到這裏來,本來就是為了用永福公主引開皇後注意,在這裏殺了你,汙蔑葉太後偷情被你撞破後殺人滅口!這兩個甘醴宮的侍衛都是太後好容易收買的死士,殺了你就會去留書自戕——如果我不替你掩飾、不去悄悄把奸夫解決……不但是你,葉太後,連江皇後也會有大麻煩!”

他抬頭看向秋曳瀾的眼睛,“這樣你還怎麽投靠江皇後?不投靠江皇後,你等不到嫁給我你就會死!”

秋曳瀾沉默了一下:“你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