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九龍山的由來
王老爺子歎了口,轉頭對張易之說:“老夫想跟青桐單獨說幾句,失禮之處,還望大當家見諒。”
張易之當然不能說不,讓人帶著他和青桐進了大堂的裏間,離開時還體貼的關上了門。
青桐這才回過神來,不由得一陣緊張,她怎麽有種作弊被發現然後被班主任叫道辦公室喝茶的感覺。她甚至能夠想象得到,可此張易之、燕雲帆和另外幾個人耳朵貼在門上偷聽的樣子。
老爺子一直定定的看著青桐,也不說話。青桐也不敢動,隻能怯怯的看著他(這不是裝的,真的害怕),腦子卻在飛快的轉著,這個時候是不是該流幾滴眼淚,然後說“孫兒不孝,竟忘了爺爺”等類似的話,以前那些電視劇裏都是怎麽演的來著?怎麽有點想不起來了。
“桐兒,前日府裏接到平南王爺的信函,知道你出了事,你可知爺爺有多擔心你。”老爺子歎了口氣,聲音裏都是濃濃的擔憂。青桐鼻子有些發酸,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家人。他緩緩上前一步,抬起手,青桐以為他要摸摸她的頭,完全沒防備。他卻突然握住自己的手腕,青桐隻覺得手臂一麻,渾身都有點使不上勁兒。
青桐驚訝的看著他,他的眼裏都是寒意,嘴裏卻說著跟表情完全不符的話,“你娘當即就昏了過去,後來大當家來了府上,我才知道你沒事。可看你現在這樣……唉,你娘若是知道了,不知又該怎麽傷心?”
青桐皺著眉頭,愕然的望著他。
這老頭怎麽回事?人麵獸心?不過看他這樣,明顯是說給外人聽的,看來不是張易之找人要試探我啊。那這人是不是王青桐她爺爺啊?
老爺子使勁扯了青桐一下,她不由自主的靠了過去。他低頭,刻意壓低的聲音傳進耳朵裏:“你根本不是桐兒,不,應該說,你既是桐兒又不是桐兒。說,你到底是誰?你把桐兒怎麽了?她現在在哪?若不從實招來,信不信我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青桐渾身一機靈,頓時汗毛就都豎了起來。他的話看似矛盾,但自己卻明白他的意思。
他怎麽看出來我不是王青桐?這是我們兩個人第一次見麵,他不可能僅憑著我的言行舉止就能看出來。從他之前的話了來看,很明顯張易之已經告訴他我失憶的事情。那麽既然是失憶,我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都不為過。更何況我還什麽都沒做。
忽然陳璜的影子在腦中閃過,青桐心裏一涼,心裏隻有兩個字,完了。
“你到底說是不說!”手腕上的力道猛地一緊,青桐差點喊出聲來。青桐抬頭看他,隻見他眼睛都有些紅了,分明就是關心自己的孫女產生的恨意和焦急。
青桐皺了皺眉,壓低聲音說道:“你放開我,我就告訴你。”
“別想耍花招。”
“我能耍什麽花招,我要真想耍花招,你以為我會跟你進來?你再不放開我,外麵的人就該覺得不對勁了。”
他眼中閃過一絲猶疑,不過隻是遲疑了幾秒鍾,他緩緩的鬆開了手。
渾身的力氣都回來了,手腕又酸又麻,青桐輕輕揉著,看著他,張嘴喊道:“你真的是我爺爺?我……嗚嗚……為什麽我都想不起來了……”
他倒也配合:“別急,爺爺會給你找最好的大夫。”
青桐無語的撇了撇嘴巴,如果情況允許,她真的想笑。可現在這副身體的爺爺找上來了,她嬉皮笑臉的,怎麽樣都不合適。青桐組織了一下語言,輕聲說道:“我確實不是王青桐,但這副身體確實是王青桐的。這麽說吧,我死了,但閻王爺似乎不願意收我,就把我地府裏趕了出來。當時正遇上陳璜劫色,王青桐心疾犯了,可能一命嗚呼了,所以老天爺就強行把我按進了她的身體,然後就成了現在這樣。”
其實她的話有一半摻假了,首先王青桐有沒有死還是未知數,但她的靈魂確實不在,就權當死了吧。然後這件事情無論如何都跟陳璜脫不了幹係,索性就說陳璜害了王青桐。反正她估計陳璜應該不在乎,那她就也不用在乎了,王青桐就更加不在乎了。其次青桐沒說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真相。她是怕老爺子接受不了,萬一他認為隻要自己死了王青桐就能回來了,那他還不現在就掐死自己啊。看他剛才那兩下子,應該是懂些功夫的。這她不幹,那可能性是萬分之一,她不能辜負老天爺給她的第二次活的機會。至少現在不能,她還沒活夠。
其實她這是善意的謊言,雖然一半說謊了,但還有一半可是實話啊。
王老爺子突然抬起頭,定定的看著她,眼睛通紅,有些嚇人。
青桐心裏一驚,連忙退後一步,還抓起了桌上的茶杯,要是他動手,自己也好反抗一下。
老爺子卻隻是看了她一會兒,頹然的坐倒在一旁的椅子裏。爬滿皺紋的手扶著額頭,一臉痛苦的樣子。沉默半晌,再睜開眼時,眼中已一片清明,不過仔細看,還是能夠看到他眼底怎麽也掩飾不住的那一絲傷痛。他深吸一口氣,仿佛做了什麽決定,然後說道:“既然事情已經無法挽回,從今以後,你就是王青桐,我*霆的孫女兒。”
青桐愣了一下:“老爺子你……”
他擺了擺手,平靜的說:“叫我爺爺吧,或許這麽做會辱沒了姑娘,但桐兒已去……她的母親本就身體不好,聽到馬車被劫,已經暈死過去幾次,若是知道真相,她是萬萬不能承受失去愛女之痛。老夫在這裏懇求姑娘,看在我一個可憐糟老頭子愛女心切的份上,就以桐兒的身份活下去吧。”說完,老爺子站起身,對青桐深深的拜了下去。
青桐趕緊扶住他的手臂,堅決不讓他拜我。這一拜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占了人家孫女兒的身體才獲得了第二次生機,若海恬不知恥的受了王老爺子的一拜,別的不說,就說他的年齡,她敢保證,他拜下去的瞬間,天上就會打雷穿透房頂劈死自己。
“這麽說,姑娘是答應了?”老爺子眼中滿含希望,迫於壓力,青桐隻好點頭。他的臉上頓時蕩開一絲笑意。
那笑容不過曇花一現,就再也不見了蹤影。老爺子順勢拉住她的手,將她引到離門遠一點的地方,低聲說道:“桐兒可知,這裏是什麽地方?”青桐無語的看他偷偷摸摸的樣子,搖了搖頭,他入戲可真快啊。隻聽他說,“那你可要聽仔細聽我說,時間緊迫,我隻能長話短說。”
從王老爺子快速流暢而又富有邏輯(如果他是現代人,他肯定是個好律師)的敘述中,青桐終於將這整個寨子了解了一個大概,也解了之前對惠鸞峰和九龍山之間的疑惑。
這個山確實是叫做惠鸞峰,不過這已經是曾用名了。或者正確一點說,正式的、能夠從書本上找到的名字是惠鸞峰,而通俗的、百姓們習慣的叫法卻是九龍山。
很早很早以前(longlongago……),惠鸞峰上有一夥做著打家劫舍勾當的強盜,時不時的就會騷擾山下的居民,燒殺擄掠,無惡不作。當地官府幾次圍剿不成,後來也就聽之任之,完全當惠鸞峰附近的村落不存在。甚至有官員與強盜勾結互相包庇的現象發生。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十幾年前的一天夜裏,惠鸞峰上突然起了大火,。起初誰也沒在意,直到第二天清晨,有一張姓男子來到村中說大家以後可以過上平安日子了,村民才知道那夥強盜已經消失了。而那張姓男子再也沒有出現過,有樵夫砍柴時大著膽子上到惠鸞峰上,發現了一座規模龐大的嶄新寨子,遠遠的瞧見九個人的身影,像是管事的人,隻是惟獨不見曾經在村中出現的張姓男子。
後來這座新寨派人下山,不求任何回報的幫助村民重整家園。漸漸的,原本隻有十幾戶的村落,擴展到了幾百、幾千人的大城鎮,街道繁華,商鋪林立,甚至是城外了個別鄰國向卞唐納貢的必經之地。後來有目睹過那夜惠鸞峰上大火的人說,那是天火,像龍一樣包圍了大半個山頭。而那張姓男子就是懲惡揚善的龍神,在解除百姓痛苦之後便化作了九條小龍(就是那九個人),留在寨子裏,保護城鎮。
這件事被傳得神乎其神,並被編成了各種各樣的段子,成了孩童嘴裏最朗朗上口的歌謠,茶樓裏說書先生最火的段子。從那以後,九龍山就成了惠鸞峰的通俗叫法,山上寨子的名字成了九龍寨。而因為現任九位當家人以兄弟相稱,所以也叫九龍連環寨。九龍山下的城鎮就被直接冠名九龍城。
這就是為什麽青桐在燕雲帆的書房裏看得那本地圖上,惠鸞峰被標成了九龍山的原因。聽到這兒的時候,青桐不由得翻了個白眼,叫了聲mygad,搞了半天,這就是個被神話了的賊窩,還真讓自己說中了。
不過事情到這裏還沒完。就在九龍寨被傳得神乎其神的同時,也傳進了上京皇帝的耳朵裏。當然,那個皇帝不是現在的女皇,胸襟沒有現在那位寬廣。所以皇帝一聽,立馬就怒了:區區賊寇,竟敢以“龍”自居,真是反了你們了!殺!當即就派兵,打著救民於水火的旗號前來圍剿九龍寨。而九龍城的居民一聽說這消息,更怒了:以前真苦的時候,你皇帝不管不問的,我們也認了。現在好容易熬出頭了,你皇帝老兒不嘉獎也就算了,居然還來搞破壞,這不是誠心讓我們不好過嗎!都給我滾出去!
好嘛!於是九龍城外就上演了民匪一條心,痛打朝廷狗的宏偉大戲。九龍寨在城民的擁戴下,打退了官兵。朝野震動,連夜開大會商討對策,不過商討來商討去,也沒說出個四五六,後來就沒了動靜,成了曆史遺留問題。
青桐再次翻白眼,我靠!搞了半天,這還是個問題賊窩。朝廷不可能會善罷甘休。用腳趾頭想都明白,在天子眼中,整個世界都要以他為中心,以他為天,現在九龍城的天變了,在九龍城民的心裏,九龍寨的聲望比朝廷還要高,官、匪的角色和作用全反了,這簡直比造反還要造反啊。即使事情的結果是積極的那一麵也不行,曆史上有多少類似的例子啊,就拿熟知的多爾袞、鼇拜來說,皇帝為什麽要殺他們,就一個詞,功蓋蓋主。這就是典型的頭可斷,血可流,皇帝的麵子不能丟。當然了,斷的不是皇帝的頭,流的又不是皇帝的血,所以他不在乎。打仗隻是早晚的事。
所以九龍寨不管有沒有陳璜,這裏是都不能再待下去了。天知道,明天皇帝會不會心血**,派兵把這裏給滅了。
就在打定主意,回頭找*霆時,卻發現房間裏隻有她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