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聖誕老人是政道?
不對——不是聖誕老公公,這是聖誕小青年——
其實聖誕老人也不對,應該是田螺姑娘——不,田螺小夥子。
甭管是什麽,反正這個幫了她大忙的恩人她可總算是找到了。
“什麽?聖誕老人?”那青年略一驚訝,凝固了表情。算正的五官,恰如其分的鑲嵌在臉上,劍眉微皺,這一個小動作卻讓她有些熟悉,卻想不出到底是在哪裏見過。
“啊,沒什麽沒什麽~”緋嵐腦子裏突然冒出麵前這英俊青年穿著聖誕老人裝,還貼著大胡子的情形,不由得笑彎了眼睛。“至於那*,您還是給我幫了大忙,虧得由您幫忙,要不玩我弄不完可是很麻煩的事情呢。”
“沒有添麻煩就是最好,雲大人您說笑了。”
“對了,說起來,您總來找我,是有什麽要事吧?若是有要事,那為何不去校場來找在下?”緋嵐話鋒一轉,淺笑盯著他。
而麵前的青年卻搖了搖頭,“沒有什麽要事,隻是聽說雲大人,不管是為人還是處事都讓人感覺很是與眾不同,性格隨和也很風趣,在下隻是想來拜謁,可惜總是不趕巧。”他笑笑,“至於去校場打攪,那樣豈不是耽誤了大人的工作?大家都知道雲大人每天公務煩身,騎鐵隊訓練很忙,怎麽有時間閑聊呢?”
緋嵐一聽這話,也是笑著聳聳肩,“這種話若是算誇讚,我可受不起。倒是最近騎鐵隊的事情確實很讓人煩心,也不知道能不能如期給主公殿下一個答複。我也著實很苦惱。”
“那……騎鐵隊為何煩心?若是方便,願聞其詳。”
“……唉。”緋嵐長長的歎了口氣,擺擺手,“騎鐵隊這個爛攤子,不提也罷,一想想我就頭痛。”
“但騎鐵隊在雲大人接手之前可是殿下的專屬精英部隊,為何會說成是‘爛攤子’?”青年一揚眉,接著問道。
“糟糕就糟糕在是它殿下當年親自組建的,老隊員根本不服我,隊員都不聽話你說讓我怎麽按照我的想法訓練?不訓練怎麽拿得出成績?拿不出成績怎麽向殿下交代?”緋嵐又長長的歎了口氣,“他們就是在等著看我的笑話而已。”
“雲大人您這麽一說,也確有道理。”
“別雲大人雲大人這麽叫的了,聽著別扭,我就是管著小小的騎鐵隊,算不上什麽大人,叫我緋嵐就行。”話越聊越投機,緋嵐也快原形畢露了。“哎呀,你看我都忘了問,請問您該怎麽稱呼?”
“……”對方反而猶豫了一下,轉而淺笑答道,“小次郎。我叫伊達小次郎政道。”
“伊達——政道?”
等一下,這個姓氏——
緋嵐瞬間石化。愣愣的盯著麵前的青年,就說眉宇間像誰嘛!!還不就是像那個死獨眼!!?
“不錯,伊達政道。”
“……你是殿下的——”
他又笑了,溫柔而瀟灑。“在下是與殿下同父同母的臣弟。”
口胡!竟然是死獨眼的親弟弟啊!!!
緋嵐愣了半晌,方才察覺自己的失禮,猛然一個“猛虎落地式”,叩首道:“政道殿下!真是對不起!緋嵐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如有冒犯還請您大人有大量放過小的……”
“緋嵐你這說的是什麽話。”政道卻也是淺笑將她拉起,“本來就是我先在你這麽忙的時候打擾,要錯也是我錯在先,再說,冒犯什麽的也完全沒有的事情。”溫和如初的聖誕老人——哦不,是田螺小夥,又接著說道。“還有,也不用叫我殿下,不嫌棄的話叫我小次郎或者政道都可以。”
原來還挺好說話的嘛。
緋嵐暗自竊喜,“好的政道,那初次見麵,以後請多關照咯。”
這天晚上,緋嵐和政道聊了很多,從時局到政治,從經濟到人文。和那個死獨眼不同,政道顯得十分中規中矩,沒有他哥哥那麽鋒芒畢露、張揚跋扈,性格上顯現的是完全相反的一麵。
兄弟的性格互補?
“對了,問你一個比較私人的問題好不?”緋嵐聊得歡了,也八卦了起來。“政道你和殿下兄弟關係——如何?”
“……”他聽到問題略略一怔,但很快一笑帶過,“很好啊。”
猶豫。
他猶豫了。
“哦,是嘛。”緋嵐隨口答著,隨即將那疑惑的尷尬一笑帶過。
那青年也沒有什麽明顯的不悅,隻是笑著道:“對了,已經這麽晚了。緋嵐你明天還要訓練騎鐵隊,很辛苦的,你還是早點睡吧,我就不打攪了。”說罷起了身。
“也是哦,不知不覺已經這麽晚了。”緋嵐也起身去送他出門。“那政道晚安!”
“晚安。”又是淺淺一笑,轉身提燈而去。
拉上了門,緋嵐躺在床上,腦子裏卻還留著政道回答那個問題的一瞬間殘像。
猶豫。
猶豫就代表,他在準備措辭——他在說謊。若不是在說謊,這麽簡單的問題,隻是在問問兄弟感情而已,用得著猶豫那一秒嗎?
同父同母的親兄弟,讓人感覺毫不相像。性格不同,感情不和——難道政道當年也想染指家督的位置?但是緋嵐卻完全想象不出如平安年代瀟灑脫俗的貴公子會為了這種事情而傷懷,毫無詩意。還是說,麵對殘疾的兄長,身為親弟弟的政道,也厭惡他失明的右眼?
緋嵐總覺得政道不至於會厭惡身為哥哥的政宗,但看著隻比自己大了不到一歲的殘疾哥哥當了家督,身體健全的政道也會不甘吧?
第二天緋嵐頂著熊貓眼出現在政宗的麵前。政道的事情整整困擾了她一夜,她實在是熬不住了。“殿下,問你個問題好不?就算我給你洗衣服也一定要回答我!”
政宗從書簡中抬頭看看緋嵐,又垂眼看看她捆得豬蹄似的爪子,“手好點了沒有?記得換藥。”
“……你到底肯不肯回答我的問題……”
“你把傷口好好包紮我就回答。”
“包成這樣怎麽都嫌棄我!嫌我包的不好!?你倒是給我包啊!”緋嵐一夜沒睡,昨晚剛被夕子打擊過,現在又被他打擊,不敢跟夕子發火還不敢跟他發火!?
其實緋嵐的思維總是很奇怪,誰都不會傻到跟自己的上司亂發火吧——可惜緋嵐就這麽傻,天生的,真是沒轍。
“我給你包?”政宗換上一副笑嘻嘻的嘴臉,“成啊。”
“……不對,你先回答我的問題,回答完了我讓你包!”緋嵐理直氣壯的命令道。
“好吧,什麽問題,你說吧。”
“……你和你弟弟關係好嗎?”
“……”同樣是一秒的猶豫,在回答這個問題都要猶豫這一點上,兄弟倆還是蠻相像的。卻見他淺淺皺了一下眉,“你怎麽突然想起來問這個?”
“先回答問題!”
“不算太差,但也不算太親。”政宗的回答倒是很中肯,“緋嵐你怎麽知道政道的事情的?”
“怎麽,有個弟弟還要藏著掖著?”緋嵐莞爾,“我再怎麽傻也應該知道殿下的家庭構成不是?”
“好好好,就你有道理。”政宗坐的離她更近了些,“手伸過來,我看看怎麽樣了。”
“已經沒事了喲~~~~”少女則是一臉欠揍的蹭遠,解下繃帶,露出已經結了薄痂卻還是青紫的手掌,“那殿下我去忙了!”轉身就想跑,卻被政宗一把扯了回來。
“緋嵐,差點忘了正事。”他收了笑意,“還想去找你的,沒想到你先自己跑來了。嗯,有件事情想請你幫忙。”
“啊?啥事?”
“愛子的父親——三春城的田村清顯大人去世了,愛子這幾天很傷心,你可不可以幫我勸勸她?”
對於死亡的概念緋嵐並非沒有,隻是已經麻木了。
微微歎了一口氣,她點點頭道:“好吧,我去找她說,你放心吧。”轉身出門,這才發現門前的楓葉已經紅透,紅黃遍地,
生老病死,是誰都無法逃出的命運循環。低頭看看自己的手掌,那青紫、那血痂,卻在眼中化為漓漓鮮血。多少生命在她手中消逝,她早已不知。而這樣冷血的自己,要如何勸愛子不要悲傷呢?早就不記得父母和弟弟的長相,早早就被拋下,不知親情的自己,又要如何勸愛子不要悲傷呢?
站在門口,沒有叩門就走了進去,輕輕呼喚著她,“愛子姐姐……”
而背對著她跪坐的女子緩緩回了頭。臉上沒有淚,卻格外蒼白。“原來是緋嵐,真是好久不見了,坐吧。”
緋嵐沒有說話,隻是順從的坐在了她的對麵,絞著手指,卻不知道該如何去說。“愛子姐姐——我……”
“我知道你為何而來。“她低頭,沒有看她。“謝謝你來看我。”
“愛子姐姐,想哭的話哭出來會好受一點……”
她卻執拗的搖頭。“我沒事的,緋嵐,你不用擔心。緋嵐你工作也很忙吧,我聽說了騎鐵隊的事情,訓練要緊,你還是快去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