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騎鐵

情況不太對勁。不,是很不對勁。

按照慣例,那丫頭不都應該一個跪地然後膜拜身為主公的自己然後宣誓效忠之後再在圓桌定個位置——

很抱歉,我們的緋嵐同學又跑偏了,那不是女忍者,那貨是蘭斯洛特。

拋開亂七八糟的情景設定不提,名為夕子的忍者的一句“我拒絕”,實在是讓緋嵐像小怪獸一樣堅強的自尊心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打擊。

三個人都遲遲沒有說話。

冷場,異常詭異的冷場。

幾人大眼瞪小眼沉默了半天,到底還是緋嵐腆著個囧臉率先站了出來,“……在誰手下當忍者不都一樣嘛,你幹嘛要拒絕?”這話說得也有些硬,畢竟對於這個初次見麵未來的仆從,還是有必要顯示一下主家的絕對權威。

夕子沒有急著回答,反而先用那雙帶著高傲氣息的吊眼上下打量了緋嵐幾圈,哼了一聲,“閣下的事跡,在下早有耳聞。”緋嵐正有點小開心的琢磨著敢情自己知名度原來那麽高呀,這時夕子翻了個白眼,又甩出一句,“跟白癡呆在一起會被傳染的。”

緋嵐的世界瞬間灰暗了。

被人說呆也好,反射弧長也好,大腦構造奇怪也好,神經大條也好,這些形容詞和上文那“白癡”相比,完全可以算成昵稱了。

“夕子,你怎麽能這麽說話。”加藤作為師傅,看著徒弟出言不遜,自然也不能坐視不理。

緋嵐這時看加藤的眼神,就像看到了親人一樣,看看,誰才是最可愛的人啊!!加藤大叔啊!!!多可愛!!伸張正義的人就是好人啊!!

這時她腦袋裏有那麽幾個幻想情境圖,可是不管怎麽幻想,這種起因和經過,能設計成的結果也不過那麽一二三個,深究起來,不過是被夕子揍、被加藤揍、被夕子和加藤一起揍,被夕子討厭,被加藤討厭,被夕子和加藤一起討厭。

不過也就是如此了。

鑒於以上幾種情況,緋嵐也隻能就當沒聽到,繼續站在一邊裝傻充愣。而夕子卻依舊不依不饒,“師傅,我隻是把我想說的說出來了而已,再說又沒有說錯什麽。”女忍依舊沒好臉色。

“那也不能——”加藤板起了臉,“那也不能說的這麽直白!你就不會說話繞點彎嗎?為師以前都是怎麽教你的!?”

“哦,是的師傅,夕子記住了。”

……就連緋嵐脆弱的鋼化玻璃心也終於碎成了一地渣渣。被一個夕子欺負也就罷了,現在還來組團欺負!緋嵐這一瞬間感受到了人心險惡。同時,欲哭無淚。

就在極端鬱悶的時候,一隻手輕輕搭上了她的肩膀,回頭看去,站在身邊的政宗帶著一貫的微笑,表示詢問狀況的稍稍歪了一下頭。一下子,政宗那個死獨眼在緋嵐心中的形象轟然變得高大起來,而且不知為何讓她感覺起來他在發光。

“政宗殿下~~~”受到安慰的緋嵐也不顧以往的形象,揪著政宗的袖子蹭蹭,“他們……他們欺負我!”小臉氣得鼓鼓的,委屈的撅著嘴巴,朝身後一指。

政宗朝她所指的方向看了過去——“緋嵐,誰欺負你?”

“就是他們師徒兩個!”一臉委屈無辜。

“……”政宗再次仔細的看了看她指的方向,又看看委屈的緋嵐,輕輕的揉揉她的腦袋,“嗯,好吧沒事了,有我在呢別怕。”

“……嗯。”

“明天我請人做做法,除一除晦氣,髒東西就進不來了。”

髒……髒東西?

緋嵐回頭一望,身後哪還有加藤和夕子的影子!那倆人估計是看準了政宗進門的時間溜走了。“不……不對,政宗殿你誤會了,這兒沒有什麽鬼怪。”

“……你剛才還說受他們欺負來著。”

“呃……其實不是你想的那——”

“嘛,女孩子體弱,看到點什麽也很正常啦,回頭送你點避邪的東西隨身帶著就好了。”

“都說了不是——”

“哎呀沒關係,我倒是非常歡迎你來我懷裏撒嬌喲~”

“你滾。”

這話題雖然總算是跳過了,但是情境又變得詭異了。

“好吧你不是應該在處理公務嘛來我這裏幹啥。”

“找你嘛,你不也消失了麽,有點擔心就過來看看。”一臉欠揍笑。

“老子這麽一大活人回個家而已你以為還能被大灰狼吃掉不成?”緋嵐沒好氣的回答。

“好吧,那剛才是誰扯著我的衣袖不撒手?”政宗的吐槽水平真是越來越高了,這可都是緋嵐的功勞呀!

“嘁——”

“對了,還有正事呢,你跟我來。”說罷,自顧自的抓了緋嵐的手腕扯出了門。

“到底什麽事兒呀——”

“到了你就知道了。”出了門,政宗翻身上馬,朝緋嵐伸出了手,“上來吧。”

“……”多少人向往的白馬,帥哥,紳士的伸手——

緋嵐腦海裏突然出現了政宗穿著一身輕甲,身側戴著佩劍,胸前別著騎士勳章,伸出手,空氣裏充滿了粉紅色的氣泡和玫瑰花瓣——

“我去牽騰霜。”緋嵐一臉嫌棄的向後轉。

“啊喂——”政宗策馬上前,“就一小段路而已,共乘一騎沒什麽大不了的嘛。”

“不要。”緋嵐一記眼刀。“你有不良記錄。”

“好吧,那隨你便。”政宗也無奈的攤手。“可是騰霜去哪了呢?”

時間,天正十四年二月初九。地點,羽州米澤城。人物,政宗、緋嵐。起因,騰霜不見了。經過,騰霜不見了。結果,騰霜不見了。

總之騰霜又不知道去哪裏散步了。絕望了,緋嵐對這個連自己的馬都背叛自己的世界絕望了。“所以,上馬吧。”政宗笑得很欠揍,再次伸出了手。

“我坐你後邊。”眼神死的緋嵐還是伸出了爪子放在對方手心。

“行啊。”

緋嵐死死地抓住政宗的手,死命的往下扯,掙紮了半天才上了馬。而差點被折騰得掉下馬的政宗也隻能苦笑著聳肩。這丫頭在報複,大家都懂的。

“可以開車了。”緋嵐揪住政宗身後的衣服。

“開車?”政宗一愣,沒細問,倒是抓過緋嵐的小爪子環住自己的腰。“抱穩了,小心摔下去喲。”

“……才……才不要!”緋嵐卻一點都不配合的收回手繼續揪著政宗的衣服,“快點走吧,別嘮嘮叨叨的了!”

政宗回頭看了看緋嵐,好笑的歎了口氣,“好吧,你要抓穩了哦,要走咯。”話音剛落,一震馬韁。又是一路顛簸。

怎麽說呢,馬本來就很高,騎在馬上本來就感覺有那麽一點危險,再加上手裏沒有馬韁,又不肯抱著前麵的死獨眼,這讓緋嵐在這短短的一陣路程過的艱苦萬分。有好幾次差點掉下去了,手心也出了一層又一層的汗,不過她倒是不浪費,全抹在政宗後背的衣服上了。手也越抓越緊,越扯越用力。

“好了,到了。”

一聽這話,緋嵐也總算鬆了一口氣,二人翻身下馬。緋嵐看著政宗背後那一對小翅膀稍稍有些良心發現,湊過去將背後被自己抓成那樣的衣服抻一抻扯一扯,輕輕拍打拍打。

“嗯?怎麽了?”

“……皺了。”

政宗一聽這幹巴巴的回答,卻也還是笑,緋嵐問也不答。

“嗯,弄好了。”緋嵐最後在他後背重重的拍了一把,“好吧,來這兒幹啥?”

“上次你不是對騎鐵很感興趣嗎,我這就帶你來看看嘛。”政宗笑笑,牽了馬在前麵帶路。

“騎鐵……哦,你說的馬上的*兵?”緋嵐記性倒是不差的,“我倒挺好奇這個時代的*是什麽樣子。”

政宗沒在意她語言上的小細節,徑自說道“這支騎鐵隊可是我的心血呢,每天的訓練費用就價值不菲……”他聳聳肩,倒是很無奈。

“聞到了。”

“嗯?”

“好重的火藥味。”緋嵐仔細的嗅了嗅,“未改良過的*,果然不太給力嘛。唉,沒辦法咯——可惜我又不懂火藥看來不能幫忙改良了。”

“火藥你也懂?”政宗回望。

“還好還好,*一硫二硝三木炭嘛,這點常識還是有的。”緋嵐隨口答道。“不過——這個年代……工業革命都還沒開始,造件很麻煩,*改造也就很費勁呢。”

“說什麽呢?”政宗放慢了速度,跟她走在一起,“什麽工業革命?”

“啊沒什麽沒什麽。”緋嵐感覺跟這個土包子說也說不明白,就擺了擺手。“當我沒說。”

進了訓練場,緋嵐也完全沒聽政宗的講解,自顧自的琢磨著。

訓練經費貴,貴在練習也要用*實彈,更是要讓馬習慣開槍的聲音,這樣在戰場才不易受驚,就算練習可以免,那馬匹訓練又要如何處理呢?

耳塞?

棉花耳罩?

緋嵐腦袋裏突然冒出馬匹帶著棉花耳罩的情形,不由得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傻笑什麽呢?“政宗捅捅她。

“沒什麽,有一個挺有趣的想法。”緋嵐搖搖頭沒說出想法,卻先拿過政宗手裏的槍支。掂了掂,感覺有點重,仔細檢查了一下構造,又笑了笑沒說話,伸出手朝著遠處的靶子,扣動了扳機。

鮮血,哀嚎,慟哭,憤怒。

風聲夾雜著獵殺時的畫麵呼嘯在耳邊。

時代不管如何變遷,我不過也隻是殺戮者,奪人性命的殺戮者。

順下眼,看看手中的槍支,“手感還好,就是後座力大了點兒。”她笑著把槍還給政宗。

“這你也會?”

“哎呀別太瞧不起我,我會的還多著呢。”緋嵐聳聳肩,“殿下你早應該發現你把我當秘書……啊不,小姓使喚,那就是屈才了!”

“好一個屈才。”政宗也笑了,低頭看著兵士送過來的靶子,卻愣了一下。“好槍法啊。看來,不給你點賞賜,實在有點對不住你。”

“那緋嵐就等著領賞了~”說罷,跪下身子,抬頭看著政宗。

“我授予你騎鐵領的身份,以後,這支騎鐵隊,由你來訓練掌管。”說罷,將手中的槍遞出。

可是讓眾人都很意外的是,緋嵐卻遲遲沒有伸手接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