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馬車

第二天一早,睡得迷迷糊糊的緋嵐被三成揪著衣服領子拖上了馬車,半睡半醒中不知道在馬車上眯了多少覺。不過在這空調君眼皮底下,近乎零下的冷風吹拂下竟然沒有被凍醒也沒有感冒,真是一大奇聞!不過其實緋嵐每每想起這段經曆就不由得脊背發涼——看來是有後遺症的。

馬車走得很慢,從垂下的簾帳縫隙間可以看到好多警衛和侍從,而且貌似這車隊規模還不小,雖然這位三成大人地位不小,但若隻是石田三成一個人,隻怕也用不了這麽大的排場啊。

“醒了?想什麽呢?”空調君看來一直都在盯著緋嵐看。

緋嵐一聽,趕緊閉上眼睛,裝睡!

三成好氣又好笑的打量了她幾眼,“啪”的一聲打開扇子,輕輕地扇著風,“你不想知道這是誰的車隊?”

“我猜到了,沒興趣聽。”緋嵐話一出口方覺上當,但又一想三成的目的本來就是為了讓自己出醜,也就心安理得的打了個哈欠,坐直身體,半睡不醒的死魚眼回盯三成。

“這樣啊。”他玩味的笑笑,“你若是能猜對我們要和哪方碰麵,商討什麽事,我就有賞。”

“你的賞賜我沒興趣,話說你上次還欠我一獎賞來著。”緋嵐無趣的把頭靠在車窗上,“你所謂的諾言,就能不能稍微有點諾言的樣子?”

三成一聽這話,淺淺一笑:“要賞賜?我可沒說不給,隻要你來我這裏——”

“STOP!”緋嵐大聲嗬止,也不知道對方聽懂了沒有。“不要吵!老子要睡覺!”說罷,便對三成理也不理,專心會周公了。

“雲子!”空調顯然不想讓她破壞周公和周嫂的感情,於是一把把她揪了起來。

“幹嘛!三成大人!不曉得大明有句古話‘男女授受不親’的麽!!!”緋嵐紮毛。

“聽說倒是聽說過,但是你算不算標準意義上的‘女’倒是十分值得我考慮。”三成正色道。

“我們所說的‘女’是溫柔賢淑,穩重大方的,你看看你,毛毛躁躁,大大咧咧,哪裏像是女人了?”三成“啪”的一聲合上了扇子,指著緋嵐,一臉得意。

“你——”緋嵐自愧吵架技不如人,隻能狠狠瞪對麵滿臉陰笑的青年一眼,縮在角落生悶氣。

“怎麽?啞了?”他不由得露出欠扁的狐狸式陰笑。

石田三成你不要太過分!!!!

緋嵐氣得咬緊銀牙,恨不得撲上去咬他一口。而事實上,在三成幾次挑釁之後,她確實這麽做了……

“雲子,你是狗嗎?”三成冷聲喝道。

“哼!”緋嵐看看他手臂上那個鮮紅而清晰的牙印,哼了一聲,扭頭不看他。

“你那算什麽態度?嗯?”三成冷若冰霜的眸子卻染上了一抹略有怒氣的焰色。峨眉微聳,清秀的臉上不著笑影,嘴角卻略略勾起,散出莫名的震懾力。緋嵐回頭看看他,卻很快將眼神抽離他的視線。“不說話?不說話算怎麽回事?看著我!”說罷,伸手捏起少女尖小的下巴,扳到自己的方向,強迫她麵對自己。

“你捏疼我了。”緋嵐挑眉抬眼看回他暗栗色的眼眸。

“這不是沒啞嘛。”三成冷笑一聲,唇角勾起一絲不可言喻的微妙弧度,另一手按住緋嵐的肩膀,將少女扣在車廂內壁,還未等緋嵐驚訝的表情半點流露,本捏住她下巴的手輕輕的撫上了她的臉,而溫滑舌尖卻悄悄的攀上了少女粉嫩的唇瓣。

“嗚!”緋嵐驚恐的盯著他的眼睛,想尖叫,但聲音卻瞬間被他堵住發不出。他的眼神中掠過一抹得逞的淡笑,而這含義不需解釋早已明了——你別想跑口中吸入少女的唇,用齒尖懲罰似的輕輕磨咬,手也不規矩的撫過臉龐,深入她濃密的褐色發絲中揉了幾下,便漸漸下滑,劃過她的背,攬住少女的腰,將她一把攬入懷中。

緋嵐幾次想要把他推開,卻都失敗了,隻能任憑對方將自己禁錮在這個懷抱中,三成的舌撬開貝齒侵入她口中之時,那種溫熱卻讓她的身體也微微一僵。

這個冷冰冰的家夥原來也是有溫度的——

緋嵐連踢帶打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這人從自己身上扯開來。

“果然很沒有女人味呢,雲子。”三成居高臨下道。

“你滾開!!!”狠狠地抹抹被咬得生疼的唇。低下頭,縮在一邊,卻在後悔剛才為什麽沒想到抽出吉光骨食給他一刀。

石田三成!今天咱算是結下梁子了!你丫給我記著!

而三成卻托腮望著快被欺負到哭的緋嵐,一臉玩味的笑,終於沒有再說話,隻是定定地看著她。

“殿下,到了。”馬車的輕微晃動突然停了下來,車門一下子被打開,縮在角落裏的緋嵐抬頭看去,卻隻見了漫天的緋紅暮色。

到了?到哪兒了這是?

“下車,今晚在這裏留宿。”三成不知何時已經下了車,垂手而立,視線依舊落在她身上。緋嵐皺皺眉,打開了三成扶她的手,徑自跳下了車。但是坐得太久,腿早已有些酸麻,這一下跳的又太急,一個趔趄,卻倒在三成的懷中。三成哼笑,卻鬆開了手,少女晃了幾晃,還是站穩了腳。抬起眼冷冷的看了看他,二話不說便徑自進了驛館。

關上門,撲進被子裏,緋嵐突然覺得好想哭,活了這麽大似乎第一次受到這種羞辱,真是越想越憋氣,越想越窩火,不知什麽時候,眼淚滴到枕頭上,發出了脆響,方才讓她回過神來,趕忙抹抹淚,裝成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在被子裏縮成一團。

以前受欺負的時候,總是有小悠幫著欺負回來——但是……現在的你,又在哪裏兒呢?

孤獨的心酸如藤蔓一般悄悄爬上了她的思緒,酸楚而哀傷。

悠,我在這個世界過得不好。因為,這個世界沒有你。

想著想著,淚水不由得又溢滿了眼眶,閉上眼睛蓋好被子,把自己包成一團,沉沉的睡去了。卻沒想到再怎麽克製,枕頭還是被淚沾濕了一大片。

夢中,她似乎又看到了那個人,彎彎嘴角,露出最熟悉,最溫柔的表情——那是隻屬於她一個人的微笑。

第二天在車上,她依舊保持著半睡半醒,三成那寒如霜雪的目光也徹底無視。她在夢裏見到了那個人,也就可以在腦海裏一次又一次重溫那個夢而就算是夢,卻也是她現在唯一的依靠了。太陽升起又落下,反複幾載她早已不記得,對於緋嵐來說,在三成身邊的每一秒都帶著煎熬的痛楚。夢與現實的交匯處,隻剩下了逃離二字。逃?可是每天都如此的如影隨形,她又能逃到哪去呢?

幾日的顛簸,卻沒有先到越水城,而是折去了春日山城。原因說是三成要去探望某位親戚。緋嵐在看到春日山城的城門之時,不由得瞪大了雙眼,眼中重新出現了一絲希望的神色,但三成雖然沒有忽略這一點,卻裝作什麽都沒看到的扭頭看向一邊,也不知他的打算為何。

“下車吧。”三成伸出手,緋嵐已經懶得再反抗什麽,隻是有些木然的抓住了他有些冰的手,下了車,整理了一下衣裙,沒有看他,沒有說話,就像一個木偶,隨意擺布。

石田三成,把我變成你的玩具,你的人偶,就是你所願嗎?好吧……那我,就隨了你的心意——這樣可好?

“我看你臉色不太好,下車逛逛吧。”他的語調依舊沒有起伏,聽不出是喜是怒。

“你呢?”緋嵐沒有看他,隻是隨意應了一句。

“我還有事情要做,騎馬的話,你的馬給你備好了,我們今晚就住在這裏,晚上記得回來。”說罷,撤開了扶她的手,默默上了車。馬車跑了起來,把發呆的緋嵐扔在了原地。

“什麽?”緋嵐回頭,卻隻見得絕塵而去的馬車,沒有回答。轉頭看看身邊毛色霜白的奧羽良駒,自己的全部家當也都靜靜的放在騰霜的背上。這一切來的太快,讓她感覺太不真實,抬眼看看陌生的街道人群。茫然若失。

難道他決定要放了我了?但這又是為什麽?

緋嵐想不通。

但不管如何,這都是件好事。至少她又重新獲得了自由,逃出了三成的手心。這裏是春日山城——正是一開始預計來的地方。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起點。

這麽一說,還真是繞著日本島大半圈了。哎,一想都覺得累,自己是又怎麽一路跌跌撞撞闖過來的呢?

不過說起來,當時要來春日山城幹嘛來著?對哦!來找信繁兄嘛?但春日山城那麽大,上哪去找信繁呢?而且,萬一撞見還沒離開的三成,那也得夠尷尬的了,萬一再被抓走——

緋嵐想到這裏,有些不寒而栗。

看來還是需要先找個地方躲一躲,晚上行事可能還會方便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