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何以報恩
煉氣境是什麽？
脫了武者身份，他們是修仙者！
是修為高深，可禦劍飛上青冥天外天，闖入九幽十八重地獄，呼風喚雨的大神通者！
如今雲凡城上的雲海國，也不過是靠著幾位修仙者，才在這片凶獸遍布的大陸站穩腳跟！
中土大陸廣寬，不知幾萬億裏，到處都是吃人的強大妖獸、精怪，還有那些從九幽地獄爬出來的惡魔鬼怪，何等凶險！
據說從那些飄渺雲間的仙門大宗，傳出的消息，是如今人類探明、占據的大陸，不過才隻是百分之一的地方。
中土大陸幾百個國家林立，雲海國還是最弱小的一個，僅僅靠著幾位仙修者撐腰，如今這雲海國，竟出了一個修仙者，何等轟動！
可事實上，百分之一隻是凡人們的活動範圍，對於修仙者們來說，可不止如此，隻是武者沒有修仙功法，是沒法自己打破瓶頸，進入先天境修出真氣的。
因此這些坐井觀天的人，頓時一改先前的看不起，開始狂熱用崇拜目光看向牧天。
牧天被這些熾熱目光包圍，攜著眾人之氣勢，再次看向孫武一眼，竟讓他雙腿發抖，怪叫了一聲，竟是轉身就往後方逃跑了！
逃跑了！
眾人看得愕然，但有人看得牧天嘴角微笑，這些人不由得也齊齊哄然大笑。
不多時，楊武候親自出現，將牧天迎入大廳，並且開始大擺宴席，還吩咐楊月靈和他一起好好陪著牧天。
人生大起大落，不過如此。
牧天看著這一府之人，本是萬人之上，如今卻全部為了自己一個人，忙碌如蟻，心中一時感慨萬端。
宴席期間，杯來盞去，可是牧天身具先天火靈真氣，千杯不醉，愣是一個人灌翻了整個大廳。
時值午後，唯有一小部分值守的士兵沒有喝醉，楊武候也將牧天引到了內廳。
“牧公子，其實這次招賢的意思，是招納賢人之意，為的是我女兒的婚事。”楊武候試探著說了出來。
牧天如今心靈何等靈巧，但縱然呼吸間，就想明白了楊武候的意思，可是看向楊月靈那美麗的臉蛋酡紅，還是忍不住身體燥熱。
“多謝武候美意，隻是我實是為了此次獎金而來，好讓家中父母改善生活；但是武候美意我也不忍拂拒，不若待我回家一趟，問得父母意向。”牧天言語之中，已經說明了許多。
楊月靈確實算是個美人胚子，隻是早上時的刁蠻任性，已經讓牧天見識到了，隻怕娶回去惹得家無寧日。
楊武候聽出了婉拒，那楊月靈女兒家心思更敏感，當下酒意消去了，酡紅轉白，恨恨看了牧天一眼，一咬銀牙，轉身離開。
“小女失教，莫生計較。”楊武候心裏苦笑，隻能勸道：“這是一張千兩銀票，就當老夫一番心意，萬莫拒絕。”
牧天接過銀票，點點頭既就轉身離開，此是他所應得。
出了武候府，兌了碎銀，雇上馬車，舒適返回家鄉小鎮。
來時為了節省銀兩，翻山越嶺，如今待遇截然不同。
牧天心中頗有些火熱，隻想快快回去，與父母分享喜悅，告訴他們兒子成材，已是千萬人之上。
可不知為何，越是接近家鄉，他的胸口隱隱作痛，左眼眉跳個不停，正是災厄前兆。
心中焦急，他忍不住催著馬夫加快速度。
……
……
雲海國，離鎮。
從回這個貧困小鎮，卻是發生了驚世駭俗的一幕！
天空灰暗，遠遠看得見，小鎮上血氣衝天，天空中盤旋著一群群的禿鷲，呱呱叫個不停。
牧天緊張得渾身發顫，隨著馬車到了鎮外，整個鎮子死寂一片，聞得不半點生氣，唯有濃烈的血腥氣撲麵而來。
馬兒是有靈性的，它驚恐的嘶叫起來，馬夫更是哭喪著臉著要離開，牧天正是心中害怕，一把銀子砸在馬頭，硬生生打碎顱骨。
馬夫吞咽了口水，看著那個白發少年慘白著一張臉，顫抖握緊拳頭進了小鎮，連忙撿了銀子，像條狗似的驚慌逃遠。
血！
入眼滿是血！
血，紅，殘缺不全的死屍，蒼蠅嗡嗡的圍個不停，一具缺少半張臉的少女屍體就這樣，擋在牧天前麵。
幾乎被拌了一跤，但牧天絲毫不在意，他隻是眼裏充滿害怕，終於，看見了他家的屋子。
一步、兩步......最終，還是站在了房門口。
撲通！
就往屋裏看了這麽一眼，牧天雙膝一軟，無力的就跪了下去，雙眼中說不出的複雜情緒。
有悲傷、有憤怒、有絕望、有悔恨，種種不一，百味陳雜。
昔日種種幕幕，爭先恐後跳出記憶的河。
教書的老父親抱著小時候的他，歡喜的舉起，大聲宣布自己是他的驕傲。
老來得子，老父親趴在床上當小狗，讓他歡喜騎著咯咯笑個不停。
每天夜裏紅紅的糖葫蘆，充滿著父親用血汗換來甜美味道。
母親一生，大字不識，唯有一雙巧手，和對兒子滿腔毫無保留的母愛。
這個平凡婦人，白天包攬所有家務，每天都是花盡心思，變著花樣的家常菜。
屋子雖然低矮，卻幹淨溫馨，母親別出心裁，會在外頭摘來香花裝點。
除此之外，白天裏趕時間的刺繡賣錢，讓十隻指頭密密麻麻，全是針孔的痕跡。
到深夜裏，家家戶戶的母親都已經在溫暖的被窩中，唯有她還在為了兒子藥費，將手浸在冰冷的井水，柔弱手臂奮力搓洗著髒衣物。
可是縱然如此，他們仍然看著欣喜自己兒子健康成長，每每看著他在門柱旁，記錄自己的身高。
每當高了一分一毫，這個時候，一家三口都會歡笑聲不斷。
可是如今......一切，都潑上了血紅的顏色。
那樣的鮮豔，刺痛了牧天的心、眼，刺痛了他的靈魂。
這讓他跪在門檻，甚至於不敢再看他們一眼。
那濃烈的血腥氣，讓他已經要昏過去，可他不敢，不敢這麽懦弱。
“要堅強！摔倒了就自己站起來！要記住你是個男子漢”
事事依著自己的父親，唯有在摔倒時，總會生硬的斥責他。
“天兒，別累著了自己，快歇歇吧，娘剛蒸好甜糕呢。”
每當他練功到身體發顫時，總會有娘親溫柔的呼喚。
可現在一切都已經不在，隻有冰冷的屍體，倒映在他瞳仁。
如今回想起來，隻要能天天讓父親依舊這樣斥責，母親溫柔地呼喚。
什麽榮華富貴、萬人之上，他通通都要拋棄掉！
時間沒有流逝的感覺，從黃昏到黑夜，冷風吹個不停，再到黎明，天邊初陽升起。
他身如磐石，紋絲不動，似乎要跪到天荒地老。
許久，溫度漸升，他的嘴唇喃喃蠕動。
“子欲養而親不待，天何故如何待我！
父母許我生命，傾盡心血，我何以報之？
......何以報之？”
忽然，他站起，跌跌撞撞走到門外，仰頭看著天空，無聲怒吼。
“天若不予！我自取之！”
他張大了嘴，心裏怒吼，卻隻有嘶啞的哭腔哽咽住一切。
仿佛天空中有一個無形的敵人，他瘋狂的拳打腳踢。
隻到最後，他耗盡了力氣，呆呆坐下。
就這樣，坐在死寂大街，他抱著膝，與死屍為鄰。
……
……
“發泄夠了嗎？夠了就給我站起來！”
驀然，牧天腦海裏響起一個憤怒的聲音。
“聽我之咒，應我操縱，攝魂收魄，尚有轉機！”
赤炎仙劍的聲音，如天籟之音，讓他眼中亮起希望光芒。
轉機！希望！
這一刻，他幾乎咬碎牙齒，激動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