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這幾天見了跡部,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麽。擔心他因為我的缺陷對我有別的想法,可是又開不了口。每次看見他,都覺得很難過,一向不在乎我這點事兒,但如今,前所未有的埋怨自己,為何會有如此的缺憾。

就算是一般人的天賦,也不會如此吧。

跡部幾乎是完美的全才,而我,有了這個缺憾,站在跡部身邊,仿佛就低到塵埃裏了,不得不仰望他。

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這樣的事我沒有說出去,不敢說出去,仿佛是汙點,一輩子,不生生世世都要黏在我身上,再也擦不掉。

我的悶悶不樂很多人看了出來,跡部,忍足,八千草。但是跡部不知是厭棄我還是如何,什麽都沒和我說。我更低落了。

八千草說什麽我都聽不進去,腦子裏總是不由自主地浮現跡部他厭棄我的神情,慢慢地連麵也不敢見了。看了他就繞道走。

部活也不敢去了,下午的活動我就泡在茶道社,一直叨念我老是呆在網球部的桐敷也漸漸地不待見我了,看著我就頭疼。

我卻腆著臉不敢去網球部。

終於有一日,我還未出校門,就被門口的死轎車堵住。八千草本來我和一起出去,見了這個,給我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瀲灩著笑容走了。

不用說,裏麵的人肯定是跡部。

我躲了他幾天,早就沒那個膽子,明明知道最後結果絕對不會變化,可是還是想能拖一時是一時。我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沒決斷力了呢?沒時間自嘲,跡部搖下窗戶,驕傲的眸子裏很是不滿。

“還要本大爺親自來請你嗎?”

“不敢。”

遲疑遲疑再遲疑,還是坐上了他的車。離跡部遠遠地,手心裏全是汗。看也不敢看他。

車子啟動,卻很平穩,我和跡部坐在封閉的空間裏,恨不得連呼吸也不要,完完全全地隱形,讓他看不到才好。

他伸出修長的食指,抬起我的下巴,不容抗拒的姿態讓我難以回避,狼狽的麵容落入他驕傲的眼。

“本大爺是錯了,就不該給你自己反省的機會,這麽些天,你還是沒想明白!”

我知道他在說些什麽。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他固然有他的驕傲,我也是有自己的底,我可以將自己的缺陷暴露在他麵前,但是,我無法承認,我因此而感到失落,害怕配不上他······

閉口不言,如此狼狽的我,還有什麽可說的呢?

很久之前,我就知道,我在很多方麵要強,又在很多方麵退讓,唯有底線誰也不能觸碰,一旦越過那條線,我便會毫不猶豫翻臉不認人。更不用說自己去踩過那一條線了。

跡部被我的態度惹怒,粗魯地扯著我的手臂將我拽過去,溫熱的唇咬在我的唇上,直到我的味蕾感覺到血腥。

我被他嚇到了,拚了命地掙紮,他卻仗著比我力氣比我大,身體比我強壯,輕易將我製住,仿佛野獸般在肆虐。

······

下了車我一刻也沒耽誤就跑到別墅裏去了。低頭躲著網球部眾人奇異的目光。

在鏡子麵前照了又照,確認唇上的傷口愈合,嘴唇除了微微有些浮腫,沒有異狀,我才放下心來。

跡部太亂來了。

萬一止不住血怎麽辦?我荊寶生兩世英名,卻要死在這小小的傷口上,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

今天跡部特地來接我到他名下的別墅,網球部的正選們都到了。隻差我一個,我天天躲著他,電話不接,短信不看,自然不知道。

我想他肯定被我氣死了,不然以他的個性,不至於這麽亂來的。

晚上吃飯我也不敢出去。

生怕他們笑話。雖然他們笑話得夠多了。

本來想這麽窩著,不過沒如願,換了居家的長裙,就聽見敲門聲。漂亮的女傭找我,“竹內小姐來了,景吾少爺讓我來請您下去。”

竹內?她來做什麽?

出門前不忘再瞅瞅,還好,嘴巴已經消腫了,還能見人。

竹內坐在大廳的沙發上,跡部作為主人陪著她,忍足大約是看戲來了,拿了本書醉翁之意不在酒。

餘下的是麵色擔憂的鳳,神色肅穆的穴戶,還有一臉不悅的向日。估計小綿羊此刻已經睡得不省人事,日吉若定然又在練習。

坐著的竹內端莊優雅,典型的世家名媛,可惜眉宇間淡淡的不耐,破壞了整個感覺。

見我下來,她顧不上形象,站起來,直切主題,“柳生,上次音樂會的事,是你自己演奏的嗎?”

她怎麽會知道?

忍足和跡部一頓,同時向我看來。這件事除了我們三個,別人都沒提。向日麵帶慍色,道,“竹內你說什麽呢?我們都明明白白看著寶生站在台上,你什麽意思?”

鳳也道,“前輩太激動了。”

竹內卻沒有理會他們,隻看著我,“柳生,我問的是你。”

我看了看跡部,又看了看忍足,道,“我不懂音樂。”

向日雖然難以置信,但見跡部和忍足安然的模樣,便了然於胸,什麽都不再說,不過倒是微微有些不滿。穴戶聽了,冷冷一哼,卻沒說什麽。

竹內雖然深知內情,卻還是很受打擊,“為什麽?跡部,為什麽?這麽個貨色你都能看得上,為什麽卻把我棄之如敝履。”

跡部皺著眉,“沒有為什麽,我喜歡的隻是她。不論她是不是懂音樂。竹內,就算沒有她,我也不會喜歡你。”

“你——”竹內被跡部的直白堵得無話可說,到底是氣不過,三兩步走到我身邊,“啪”地甩了我一巴掌,橫眉冷眼道,“你是個什麽東西!不過靠他們護著你,還真以為飛上枝頭變鳳凰?跡部家族隻會接受和他們家族匹配的媳婦,你等著,早晚我都會向你討回來!”

“把她給我扔出去!”跡部迅速過來護著我,對身後的人厲聲吩咐道。隻顧著看我的臉。

竹內不知道是什麽表情,然語氣卻是傲氣,“不用,我自己會走!跡部,你會後悔的。”

跡部冷笑,“本大爺的決定,從來就不會後悔。”

竹內到底沒被人扔出去,她被管家大叔恭恭敬敬請了出去。

大廳裏的人三三兩兩散開,忍足合上書,“我去看看南歌。”

沈南歌也來了,不過上回被沈瀾尋收拾了,現在躺在房間裏裝腔作勢。

向日跟著,“我也去。”

穴戶道,“長太郎,陪我去網球場。”

“嗯。”

傭人們不用吩咐,送來藥水,就走了幹淨。

跡部掰開我的手,手指輕輕地在上邊摩擦,有些刺痛,不知道是不是破了皮。他一邊給我擦藥,一邊埋怨,“你看見她打過來不知道躲一躲嗎?平日的機靈勁都去了哪裏?她那樣的女人,本大爺從來不放在心上,就算是知道你作弊又如何?本大爺願意,與她何幹?你若真覺得愧疚···”

我聽不見他絮絮叨叨說什麽,隻覺得心裏眼裏隻有他,再也容不下什麽。

眼淚頭一次不受控地往下掉,抱著他的脖子,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以後再也不會不相信你,不會不相信,······”

眼淚順著臉頰落到他的脖子上,明明那樣愛整潔的人,卻什麽也沒說,隻讓我抱著。

竹內隨時女生,但畢竟是學網球的,出手又狠,到了晚上,半邊臉都腫了起來,好在沒有破皮,擦了藥恢複得很快,第二天便消了腫。

多虧了竹內這麽一鬧,我知道跡部心裏是如何想的,心裏深處荒涼一夜之間綠草如茵。

盡管被沈南歌取笑一番,但我是吃虧的人麽?他在我手裏的把柄可不少,兩人一番過招,小小勝了一局,正得意,被忍足一句話澆了透心涼,“你欠我的,記住哦。”

可不是,還欠著忍足呢。他幫著我作弊來著。

竹內怎麽知道這事,我很懷疑,但本來就不光彩,實在沒必要大張旗鼓去追根究底,隻能擱置。

沈南歌做好的菜單在這裏拿出來進行特別訓練。

為了加強對向日的體能訓練,沈南歌專門找了做了迷彩服,荊家曾經用過的那種,訓練子弟的專用服飾。量身定做,貼著身上的皮膚,料子很特別,仿佛第二層皮膚,透氣舒適彈力十足,關節處做了特別處理,看起來薄薄的一層,實際很能抵禦重擊。

然後命令讓向日繞著山上跑。

在向日呼天搶地的怨憤中,跡部一聲令下,全體都的上!跡部的威壓可見一般,於是所有人都不得不陪著向日一起。其中最倒黴的要數我,真是喝水也塞牙縫,躺著也中槍,本來我還在高高興興地準備明天的烤肉會,結果沈南歌一句話,我也得去。

穿著登山裝,背包裏背著行囊,其實是石頭,腰上掛著水壺和幹糧。

我是什麽都沒有,吃的全在沈南歌的包裏。

沈南歌道,“寶生啊,作為教練我不能隻顧著你一個,要跟上大部隊知道嗎?”

我咬牙切齒,“是,教練!”

接下來,沈南歌就化身為魔鬼,拿著根鞭子在我們身後跑,腳程慢的總要挨上那麽幾下,沈南歌這根鞭子,又細又軟,抽在身上很疼又不傷人還不留痕跡。我知道鞭子隻是個幌子,真正打在我們身上的是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