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少年少年!

一個人的時候時間過得似乎貼別慢,從早到晚,抬頭便是頭頂白得過分的屋頂,看久了就會有種灰蒙蒙的感覺,很讓人難過。柳生家的母親身體不好,父親更是忙得不可開交,剛醒過來的時候為了兼顧醫院工作還有家裏,狠狠熬了好幾日的夜班,整個人都瘦了好大一圈。還有柳生家的哥哥,要神奈川和東京兩邊跑,課業網球部還有醫院,哪裏是一個正在長身體的少年吃得消的事情。

更不要說身體不好的柳生媽媽了。

這樣的家人,如果柳生瞳知道了不知得多心疼才行,我依然鳩占鵲巢超,怎麽能這麽狠狠地折騰他們。

特意說服了他們,找個護工來照顧我,他們隔三差五有空的時候來看看,也不用耽誤多少工夫,這可能是我能為他們做的一點事情了。

令我覺得奇怪的是,柳生瞳住院了這麽久,除了柳生家的人,還真沒一個外人來探望的,就算是失憶不記得了,好歹也要做個樣子。

不過也省得我多應付那些朋友。

隻是,這孩子人緣差到天怒人怨的地步了吧?

很多的想法在腦子裏盤旋,實際真正的時間也就是一瞬間,想過之後,時間就變得難熬,我有點想念斐。或許不會說話,但是,隻有有他在身邊就會覺得很滿足。

當我們還在四處搗亂的年紀的時候,斐墨卻是最安靜的那一個。

他常常會靜靜地聽著我和沈南歌兩個一起商量,不同於千旭的縱容寵溺,不同於沈瀾尋的橫加幹涉,故作正派,他會聽著聽著,不動聲色,然後告訴我們,哪裏可以改進,這裏這樣做會更完美,也不容易被抓包。

我老媽常說,沈南歌是陪我胡鬧的,沈瀾尋是給我拘束我的荒唐的行為的,千旭是在關鍵是給我保護的,斐墨是那個可以一直陪著我一直往前的。

隻要有斐墨在,我永遠不用擔心後果。

不知不覺就想得遠了。

不知道沈南歌去了哪裏,他和忍足的事商量好沒有。不管商量好沒有,想來,他也不會有功夫過來了。

請了護工阿姨,幫忙坐上輪椅,然後去了花園裏。

已經快要到傍晚的時辰,陽關也黯淡下去了,曬在身上暖洋洋的,一點也不灼人。於是就跟護工阿姨說了,自己要在花園裏多待一會兒,她關切地叮囑了幾句就自己回去了。

看著她離去的身影,有些不可思議又有點新奇,在我們家聲名狼藉的沈南歌怎麽換了個地兒就這麽受歡迎,剛才那阿姨就是其中一個,對沈南歌的話是堅決執行的。

果然男人還是要壞一點才招人愛的。

說不定很快很快就要有新人了,千旭,雖然對不起,可是,人還是活著的更重要的對不對?如果你知道這裏發生的一切,也會同意的對不對?你一直都知道,沈南歌是個捺不住寂寞的人,沒有人陪著,他都會瘋掉的。

我不希望忍足代替你的位置,但是我希望有個人能在他的身邊,不管是誰。

關於忍足,沈南歌跟我坦白過,“開始隻是好奇,我們在他那個年紀,不過是成天想著把老匹夫們統統修理一遍而已,忍足卻已經成長到了深不可測的地步了。後來就覺得有他陪在身邊,感覺很好。說不出的自在。”

我本來想說幾句恭喜的話。沈南歌又說,“可是你看,他還小呢,才十五歲,而我,已經是二十幾歲了。就像你說的,我們這種人,到了這個年紀就像個飽經滄桑的老頭子,沒有他的年輕他的活力。我也不知道將來會怎麽樣,也許害怕也許惶恐,我從來都沒有做好麵對的準備。”

“我比不上沈瀾尋的冷靜,比不上斐墨的灑脫,更沒有你的決然,我隻能得過且過,過一天算一天,今天過的高興,那我就賺了,過得不好,賠了也沒有辦法。”

“如果有人擋在前麵,我肯定會什麽都不說就離開的。”

“寶生,我已經過了不顧一切去愛的年紀,情愛不過是錦上添花,也許會殘缺,也許會遺憾,已經不會拚盡全力的爭取了。”

我閉著嘴巴不說話。這個時候什麽話都是沒用的。

我沒辦法鼓動他不顧一切。不論什麽時候,我們都不會忘記給自己留一條後路的。

受傷沒關係,難過也沒關係,隻要我們還有退路,我們就可以重新開始。

老媽教養得很好,我們都是都是一種人。至少在麵對情感的時候,可以毫不猶豫地割舍。我如是,沈南歌如是,沈瀾尋如是,斐墨如是,千旭,……千旭也如是。

從某種角度而言,我們都很自閉,就像是蜷縮在殼裏的蝸牛,要別人千呼萬喚地叩門,我們才肯出來,但是有了一點風吹草動,便會毫不猶豫地縮回去。

我隻有沉默以對。

我都沒有辦法做到的事情,也沒有資格強求別人。

但是,這依然不妨礙我看好他們。

忍足,應該是個強勢的人吧!

沈南歌,我期待著,你不要摔得太慘。

在這個溫暖的下午,我一個人在醫院這樣接近死亡的地方,緬懷著,懷念著,終究還是要離開,對生不比太過期許,對死也不要太執著,活好當下才是最重要的,那些讓我們背負著負累的人,會在記憶中慢慢褪去顏色,很快就會隻剩下一個符號。

我該慶幸,我還有機會,沒有那麽快就變成一個想起來也不知道是什麽的符號。

胡思亂想之際,忽見忍足和一個人也在花園裏,邊走邊說話,他們穿著同一款服飾,深咖色的褲子,短袖白襯衫,戴著整齊的深咖色領結,還有深咖色的外套。不同的是,忍足的外套抓在手上,另一個人卻沒有外套,僅著襯衫。在他們的身後,——不,確切的說是跟在忍足旁邊的那個人身後,一個個子高高、身材魁梧的人,他的臉有些木訥,木木的一直是一個表情。

大概是冰帝的學生吧。或者還有可能是網球部的,想了想,好像忍足來的時候怎麽說的,一群在都在這裏做體檢,嗯,沒錯。

就在我看見他們的時候,他們也看見我。

忍足在那個人耳邊耳語幾句,就見他皺了一下眉頭,遠遠地能看見他倨傲的神色,眼角一顆淚痣,整個人顯得傲不可攀。

他聽了那話,朝我走來,道,“你是沈醫生的病人?”逆著光站著,居高臨下,氣勢十足。

這種話這種姿態,在日本這個什麽地方都要低頭守禮的社會是相當沒有禮貌的,可是這個人做起來卻是如此自然,沒有一絲刻意,再加上他那高傲的表情,顯而易見,這事兒可真沒少幹。

這該是個極度自信的人才是。

近了我才發現,這個倨傲的人,其實也有著十分出眾的五官的。不過他的氣勢太強悍,給人留下的第一印象隻有他強大的氣場。

不就是有了好看的皮囊麽?拽什麽拽!

礙於忍足,雖然不爽,還是道,“是的。你有什麽事嗎?”

他一點也沒看見我的不爽,仍是倨傲道,“既然是就趕緊康複起來,不要拖沈醫生的後腿,一個立海大的部員妹妹本大爺還不放在眼裏。”

這算是威脅嗎?

什麽意思?轉眼看著忍足,他是來示威的?

忍足也是很無奈地樣子。

沒等我問個明白他就道,“我們走,Kabaji!”

隻聽那個大個子回應道,“Wish!”於是兩個人就這樣施施然走掉了,那個人完全不管自己給別人留下了什麽樣的印象。

忍足在一邊抱歉地笑笑,“抱歉。我沒想到他這麽在意這件事情。小瞳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撇嘴,“不過是被寵壞的了小孩,我有什麽可計較的。開玩笑。”

“我還是第一次聽人形容跡部是個被寵壞的小孩的。”他忍不住笑出來,笑容十分優雅幹淨,和他以前給我那種極有城府的印象不同。

是因為剛才那個跋扈的人?

“尤其是說的人還是個小孩子。”

我無語望天,怎麽就忘了這麽外殼還是很嫩的說。

“他今天心情不太好。沈醫生又拒絕他,所以才這樣。你不要在意,他其實是個很好的人。”忍足循循善誘,道。

有了理由,不管是不是真的,我都釋懷了一些,“雖然他和我沒什麽關係,不過這樣倨傲的人還真是少見。無端跑過來還說什麽要趕緊康複,這種事情是我能左右得了的嗎?”

忍足推著輪椅,找了個椅子坐下來,手放在膝蓋上,整個人就變得慵懶又優雅,“其實也沒什麽大事,就是想請沈醫生到我們網球部做指導,畢竟沈醫生是專業的醫生,這對我們網球部將會大大有益。”

不解,“那跟我有什麽關係?”

忍足看我一眼,眼中意義不明,他換了個姿勢,“沈醫生沒有明確答複,他說想等你完全康複了再說。”

這不就是便向的拒絕咯?

我心道,分明就是沈南歌找我當擋箭牌來的。他自己對忍足不清不楚,非要折騰。可就苦了我了。

倒是忍足,這個明目張膽的動作,還真怕沈南歌不知道啊!

“你們學校應該有這樣的指導吧?”

“是。不過他要去德國,所以我們一直在找一位可以頂替他的人。沈醫生就是不錯的人選。”

豈止是不錯的人選,簡直就是大材小用。

不過能打沈南歌主意的人,應該不是泛泛之輩吧?

“那個跡部到底什麽來頭?要知道沈醫生可不是一般的醫生哦,怎麽就答應去你們學校做個指導呢?”沈南歌少年成名,在明麵上,他就是一個醫學天才,學的東西多而雜,還能觸類旁通,很有傲嬌的本錢的。

這隻是明麵上的,實際,那些個古老家族裏邊,誰沒有底牌?

不要說傳承下來的神秘力量,就是培養後繼之人的方法也是經過千百年總結下來的。

忍足很無奈,“小瞳,不要那個跡部那個跡部地叫,我沒記錯的話,你今年應該是立海大附中二年級的學生,我和跡部都是三年級的,至少要用敬語吧。”

“好吧,忍足前輩,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跡部家是日本數一數二的商業家族,雖然不曾涉足政界,但對政界的影響力不容小窺。跡部作為下一代繼承人,很早就參與家族商業運作了。”忍足很認真地回答我的問題,說的時候眼中閃爍著別樣的光芒,我能明白,那樣的野心和抱負。

再倒退幾年,我也有過。

我道,“就像是忍足前輩很久就參與了醫院的運作一樣?”

“大抵如此。”

“那,那沈醫生也是忍足前輩你去接洽的哦?”就算因為我出事,剩下的幾個人群龍無首一片散沙,可是到什麽地方去也得有個由頭不是,很顯然,忍足便是沈南歌的由頭。於公於私都是。

果不其然,忍足隻是笑,也不多說。

所有的一切在他的笑容已經包括。

看時間差不多,便對忍足道,“我想回病房了,可以送我回去嗎,忍~足~前~輩?”故意把聲線拖得長長的,讓我叫前輩我就叫被,可沒規定在怎麽個叫法不是?

忍足倒是好脾氣的人,渾然不在意我的惡趣味。

我不再在地東看西看,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怎麽就和個少年較勁。

我們說說笑笑就要往回走,走在走廊的時候,一個尖銳又有點討厭的聲音突然冒出來,緊接著一個瘦瘦的女生擋在我們麵前,“喲,這不是柳生瞳麽?你這腿是怎麽回事啊?哎喲喲,傷得可真嚴重,本來網球打得就不好了,以後可要怎麽跟我們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