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衲岩墨閣,殞命消失

第二十一章衲岩墨閣,殞命消失

冷軒蓉隨著梁三公子順著竹樓的走廊緩緩往外走,梁三公子走在前麵,冷軒蓉這時才有機會仔細看看這竹樓裏麵的樣子。

狹長的竹樓似乎隻有這一條走廊,走廊兩邊都是和剛才那間小屋子一樣的屋子,而且每個屋子的門和牆壁都做的非常粗糙,從外麵一眼就能看到屋裏是什麽樣子。透過月光的那一邊冷軒蓉能看的非常清楚,那一排屋子裏麵似乎個個都隻放著幾把椅子,有的放了簡陋的竹製小桌。

冷軒蓉邊看邊想,真不知道這位梁三公子腦袋裏都想些什麽,這樣的屋子哪裏是給人住的……

就在這時,梁三公子突然開口,輕聲說了一句,“冷姑娘,你害怕麽?”

冷軒蓉一愣,抬頭一看,隻見梁三公子放慢腳步走到她身邊,溫和的笑著,道,“我本來是讓人把你和你父親一起帶來,沒想到你竟然自己來了。這深更半夜的,可不是一個姑娘家獨自出來的時候。冷姑娘,你害怕麽?”

冷軒蓉覺得他話中有話,可卻想不到他到底是什麽意思,隻好低頭小聲說,“衙差到了家門口,小女子別無他選。”

梁三公子聞言嘿嘿的笑了幾聲,“是啊是啊,官府的人都找上門了,要是還不覺得怕,那可就怪了。嗯……這麽說起來,冷姑娘,剛才你對李渡恩和韓忠義說的那些話,不卑不亢,條條入理絲絲入扣,真不像是你這個年齡的姑娘能說出來的。而且其中幾句似乎值得一品……怪啊,怪啊……”

冷軒蓉隻覺得腦子嗡的一聲,沒想到這個梁三公子竟然會是如此敏銳的人。難道說他知道什麽了?

她轉頭看看梁三公子,卻見他隻是笑著搖頭,似乎沒有再追問什麽的意思了,冷軒蓉這才稍微放心,她不敢再說話,低著頭,盡量控製自己的腳步,不讓梁三公子感覺出自己是急著要逃走。

好不容挨到出了竹樓,梁三公子點手叫過一個仆人,低聲交代了幾句,然後告訴冷軒蓉跟著那仆人走就可以了。

冷軒蓉施禮謝過梁三公子,緊跟著仆人離開了縣衙私宅。

私宅門口果然預備了一頂軟轎,不過冷軒蓉卻極力推脫,說什麽也沒坐上去。

剛才梁三公子說的那些話讓冷軒蓉心驚膽戰,她現在可不敢坐上他給安排的轎子。

仆人見她說什麽也不上轎子,也無心勉強,帶著軟轎回了縣衙私宅,而冷軒蓉也鬆了一口氣。抬頭看看天色,應該已經是寅時了,再過一個時辰天就該亮了,沒想到事情竟然會有如此發展,冷軒蓉覺得正好趁著往回走的這個時間仔細想想以後該如何是好。

剛剛重生回來的時候冷軒蓉以為事情會與前世差不多少,可現在想來,那時自己的想法實在是太天真了。

現在顏良大哥如前世一樣,被卷入了那個餉銀被劫的事件之中,不僅要為他洗脫冤屈,顏良大哥還一心想為兄弟們洗脫冤屈,如此一來,隻能把這件事一刨到底。

冷軒蓉知道在這一點上,自己前世的記憶一定不會有什麽偏差,他們以後要遇到的人,或者說應該去遇到的人,冷軒蓉現在心裏都有數了。在此之前,隻要能夠讓顏良大哥平平安安的活著,對於冷軒蓉而言就已經足夠了。

讓冷軒蓉沒想到的是父親這邊的事情會出現如此大的偏差。

前世冷軒蓉的父親命如草芥一般,死在了那個市井之徒李渡恩手裏。那時冷軒蓉既沒遇到韓掌櫃,又沒遇到梁三公子,更加沒有遇到竇先生。現在李渡恩和韓掌櫃已經結下了仇怨,鷸蚌相爭,最後一定兩敗俱傷。這兩個人的事情冷軒蓉暫時不擔心,令她煩惱的是以後應該如何應對梁三公子。

這個人比想象中的還要難纏。

冷軒蓉從他身上嗅出了危險的味道。一想到終有一日自己要與這樣的人為敵,冷軒蓉就覺得心煩意亂。

前世的她就像是被關在籠子裏的肉畜,別人做了什麽,她都隻能遠遠的看著,別人對她要吃還是要殺,她都隻能忍著,那時她要做的事情就隻有在心裏怨恨,她從未想過,也根本無法做到“改變”,她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更不能改變別人的命運。

現在她有了這樣的機會,她必須要改變,她也不得不改變。為了這些改變,她隻能花上更多的心力去思考去分析。

重生之後這麽短短的一段日子,冷軒蓉甚至感覺自己比前世吃苦受罪那個時候還要勞累。

長長一聲幽歎隨著冷軒蓉的腳步傳揚出去,就在這時,冷軒蓉突然看到眼前人影一閃而過。

她倒吸了一口冷氣,站在原地沒敢動。

“軒蓉!”

輕輕一聲呼喚,躲藏在黑暗中的那人露出頭來,冷軒蓉定睛一看,那人竟然是顏良大哥!

“顏良大哥!你怎麽跑出來了!”

冷軒蓉真是又驚又喜,她快步跑到曾顏良身邊,曾顏良一把拉住她的袖子,兩人閃身躲到了角落裏。

“我不放心!”曾顏良壓低聲音說,“你被衙差們帶走的時候我就悄悄跟出來了。沒想到他們會把你帶到私宅去……軒蓉,你沒事兒吧?”

冷軒蓉見曾顏良滿頭大汗,一臉擔心的樣子,心中說不出的感動。可她又想到顏良大哥為自己冒了這麽大危險,竟然還跟著跑到縣衙去,她又有些害怕起來。

“顏良大哥,你別擔心,我沒事的,是那個梁三公子想要我手裏那支毛筆,我把毛筆給他了,以後也不會有事了。你放心吧。跑到縣衙去實在太危險了,以後可不能再去了!”

曾顏良聞言一笑,“要不是你被他們帶走,我才不會去呢……”說到這裏,他又斂去笑容輕聲問,“那毛筆不是你們父女倆的寶貝麽?就這麽給了梁三公子?”

冷軒蓉笑著衝曾顏良擺擺手,壓低聲音說,“以後會有辦法拿回來的。”

曾顏良見冷軒蓉說這話時似乎自信滿滿,也不再追問,兩人小心翼翼穿街過巷,回老屋去了。

這晚的事情很快就被衲岩縣裏的人傳揚開來,李家賭莊和衲岩墨閣的仇口到底在哪兒,也流傳出了許多猜想。

不過冷軒蓉出去打聽了一圈,發現大家注意的焦點似乎都在韓掌櫃如何被打,被打成什麽樣子,而與他們冷家父女沒有多少關係。這樣冷軒蓉也安心不少。

兩三天之後,衲岩墨閣那間被砸的不成樣子的店鋪中突然傳來驚人的消息,韓忠義韓掌櫃竟然深更半夜獨自在店鋪中自縊而亡。

韓掌櫃的屍體就掛在衲岩墨閣的房梁上隨著微風搖搖晃晃,人們站在大街上從破損的窗戶就能看的清清楚楚。韓掌櫃那張被打的腫脹不堪的臉如今變得又青又紫,那一雙眼睛睜得老大,似乎馬上就要崩裂出來,一條舌頭從嘴裏伸出來,直拖到胸前。

事出之後,衲岩墨閣的小夥計似乎卷走了衲岩墨閣賬上的銀子逃之夭夭,而韓掌櫃的家人過了大半天之後才找人把他的屍體抬了回去。

這件事雖然十分蹊蹺,可韓掌櫃的家人並沒有報官,據說是要回老家安葬韓掌櫃,於是不聲不響的帶著韓掌櫃的屍體舉家離開了衲岩縣。

誰也沒想到,這麽一家經營了幾十年的衲岩墨閣,在短短幾天之內攤上禍事,繼而從衲岩縣永遠消失了。

冷軒蓉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心中也有些感歎。

冷軒蓉並沒有去看韓掌櫃的死狀,她想到了前世的父親,那時她發現父親死在老屋中,那淒慘的景象深深刻在她心中,她絕對不會忘記。

李渡恩這人竟然如此心狠手辣,為了他的高官厚祿,他可以毫無顧忌的鏟除所有人。冷軒蓉心中暗想,這個李渡恩做盡了喪盡天良的事情,就算是自己不出手,想必老天爺也不會饒過他。

可一想到這裏,冷軒蓉卻突然打了一個寒戰。

恰好在這時,曾顏良端著一個簸箕走了過來。他把簸箕放到冷軒蓉麵前,問道,“軒蓉你看,這樣可以麽?”

冷軒蓉呆愣愣的望著那簸箕,看了半天才回過神來。

簸箕裏裝著許多粗細不等大笑不一的竹竿,最粗的大概有顏良大哥的拇指那麽粗,最細的比冷軒蓉的小指還要細,這些竹竿都已經被曾顏良順著竹節的地方切開了。

冷軒蓉拿起幾個來仔細看看,抬頭笑著衝曾顏良點了點頭,“這樣就行了。”

曾顏良舒了一口氣,坐到冷軒蓉身邊,道,“剩下的就是要去找些動物的毛了吧?”

“沒錯。”冷軒蓉望著曾顏良說,“不過想要用這些竹子做筆杆,還得把它們好好的幹燥一下。在等個十天半月的,顏良大哥,到時我們一起去鳳泉嶺那邊逮兔子吧。”

曾顏良一愣,“怎麽?你不是不讓我出去麽?”

“再有十天半個月的,風聲也差不多該過去了。而且……”冷軒蓉玩弄著手中的竹竿,若有所思的說,“到時我們說不定會有什麽奇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