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激辯
李*繼續介紹道:“思遠不僅出自名門,本身也是一個非常有才華的人。他當年高考的時候,是我們北方兩市十三省的文狀元。”
現場觀眾瞬間“哇”地一聲,開始議論紛紛。一名男觀眾說:“這齊思遠好厲害啊,普通人能考上大學就不錯了,他居然能成為兩市十三省的文狀元,真了不起!”
他旁邊的女觀眾則一臉花癡的說:“他不光厲害,長的也好帥啊,特別是他的臉,比一般的女孩子還白,簡直就是我心中的白馬王子啊!”
男觀眾的臉瞬間拉成苦瓜型:“低聲說道,我恨齊思遠。”
女觀眾轉頭問:“你剛才說什麽?”
男觀眾忙說:“沒,沒說什麽!”
此刻京城一家星級酒店的包房內,馮玄清和幾位好友一邊喝酒一邊看著直播。一位留著胡子的白須老者撚須說道:“玄清,你這位弟子可稱的上是人中龍鳳,跟你也學的差不多了,讓過來幫我吧!最近又發現了幾座魏晉時代的陵墓,我這邊人手不夠啊!”白須老者是燕京大學考古學係副主任關萬裏,跟馮玄清一向關係密切。
馮玄清皺著眉說道:“等節目弄完,我跟他說說吧!隻是思遠脾胃不好,恐怕受不得那份辛勞啊!”
關萬裏說:“唉,不妨事!隻要他多調理調理,平日裏不可生氣,也就沒事了!”
演播大廳內,齊思遠謙虛說道:“其實沒有*姐講的那麽厲害,我當初是我們省高考的文科狀元,而在北方兩市十三省中分數也是最高的,所以大家才會這麽稱呼我。但因為各省的試卷內容不同,其實是沒有可比性的,隻是媒體抬愛,才給了我這麽一個稱號!”
李*“恍然大悟”道:“哦,原來是這樣!不過思遠你真的是太謙虛了!那現在兩位特邀嘉賓已經請到,讓我們將話題轉移回‘星仔’的小說上。看看他們對於文學和曆史又有著怎樣的見解!在麵對分歧的時候又有著怎樣的爭論!現在讓我們進入最後一個環節——唇槍舌劍!友情提示一下,後麵的節目更加精彩!”
秦時月率先說道:“星仔,你好,看了你寫的《明朝那些事兒》,我的心裏一直有個疑問,不吐不快,還請你不吝賜教!”
張鐸忙說:“不敢談賜教二字,有什麽疑問,但說無妨!”
秦時月嘿嘿一笑:“我讀了你的書,發現裏麵的史料沒有半點差錯,實在讓我敬佩不已啊!”
張鐸說:“我曾反複翻閱《明史》和《明實錄》,不敢有半點懈怠!”
秦時月詫異說:“這麽說‘星仔’小小年紀就已經熟讀這兩部書?”
張鐸謙虛道:“不敢說熟讀,不過是略懂而已!”
秦時月嘿嘿冷笑說:“如此我便要請教一番了!
張鐸把身子靠進沙發裏,坦然說道:“但說無妨!”
秦時月說:“既然是說明朝的那些事兒,咱們就先說說明朝的國號是如何來的吧!”
張鐸說道:“明太祖朱元璋最初參加紅巾軍,紅巾軍奉的主是小明王韓林兒,所以這‘大明’的國號是來源與小明王的‘明’。”
秦時月搖頭冷笑道:“太膚淺了!”
張鐸反問:“那秦兄的見解呢!”
秦時月雖然不太了解明朝的曆史,事先卻做好了準備,對於明太祖這段曆史還是下了幾天功夫的,有心算無心,不信難不倒張鐸。
秦時月當下說道:“小明王的‘明’源於明教,也就是‘摩尼教’,是公元三世紀的一個波斯人創建的,明教在唐武則天年間傳入中國,卻一直神神秘秘,因為他們宣揚‘彌勒降生,明王下世’,一些反抗朝廷的人常借此號召群眾,所以明教常常遭到禁止。而為了保護自己,他們又與佛教拉上關係,最後形成了白蓮教。韓林兒被劉福通擁立,號稱宋徽宗八世孫,提了兩句口號叫,‘山河奄有中華地,日月重開大宋天。’宣稱小明王是‘彌勒降生,明王出世。’以後會給大家帶來幸福生活,因此紅巾軍才奉小明王為主。”
秦時月說完,洋洋得意。因為他讀《明朝那些事兒》,發現孟南星關於明朝國號的來曆寫的非常少,隻有短短的一段話:“很多人認為,這是因為朱元璋出身於明教,所以才有此名,而另一些人認為,元是北方政權,按照風水來說,是水,屬陰,而朱元璋定都南方,要用南方之火明來鎮住北方之水陰。當然了,情況到底是怎樣,隻能去問朱元璋了。”
秦時月認為孟南星在這個問題上並沒有進行深入的研究,或者說那個抄襲團隊沒有進行深入細致的研究。那他就從明朝國號的問題上入手,先把孟南星難倒,隻要孟南星答不上來,他便可以撕破臉來說,你連明朝的國號是怎麽來的都弄不明白,還敢寫明朝那些事兒?進而就可以用出一些羞辱的手段,比如說背上一段太祖本紀,然後問孟南星知道什麽意思嗎?不知道啊?太祖本紀都聽不懂,還敢說熟讀《明史》,我大嘴巴子扇死你!
哪知張鐸不等秦時月繼續賣弄,便嘿嘿笑道:“1367年,朱元璋派部將廖永忠接小明王韓林兒到自己的大本營,在來時的水路上,小明王卻神秘地淹死了。朱元璋在這裏的嫌疑不用多說,但他卻還是沿用了‘小明王’的稱呼,定國號為‘大明’,秦兄又是怎麽看呢?”
“這!”秦時月卡殼了,他畢竟不是專門研究明史的學者,背背事先準備過的稿子還行,讓他具體分析就傻眼了。齊思遠也沒精研過明史,對秦時月求救的目光視而不見。況且他對秦時月也有幾分不滿,其實按照專業分工,應該是他在曆史方麵揭露孟南星,秦時月從文學方麵批判《明朝那些事兒》的淺顯粗俗。可秦時月那肯啊,怎麽願意把揭開孟南星欺世盜名的功勞拱手讓人,在不配合就不讓上節目的威脅下,總算搞定齊思遠。現在齊思遠恨他出醜還來不及,那裏肯去幫他。
秦時月“這”、“這”了兩聲後說:“朱元璋定是為了掩人耳目,避免被人懷疑是他殺了‘小明王’。
張鐸冷笑道:“荒唐,他這樣就掩了天下人的耳目了嗎?那個不懷疑是他殺了小明王。”
秦時月額頭開始冒出細汗,窘迫地說:“那你說為什麽?”
張鐸得意一笑,說道:“那麽多人跟著朱元璋打天下,為了明王出世,改變自己的生活命運。朱元璋要是把‘明’拋開,豈不是寒了手下將士們的心,所以小明王死後,他要把‘明’這個位置占著,因為很多人是奔著‘明王出世’來的。‘小明王’宣傳‘明王出世’推翻了元朝,那將來是不是還有人宣傳‘明王出世’推翻他的王朝呢!肯定還有這個問題,但不能讓別人再利用明王反對他,所以朱元璋自己就是明王,他的天下就是大明。”
“而且,我們說古代造反起事都說大,大唐、大齊、大宋,怎麽偏偏‘小明王’這就成了‘小’呢?其實‘小明王’的這個‘小’是朱元璋給加上去的。朱元璋是明王,是大明的皇帝,他自然不能讓‘小明王’比他大。如果‘小明王’稱‘大明王’,朱元璋總不能叫自己的國家為‘老明帝國’吧!”
現場和電視機前的觀眾頓時笑了起來。有的說“真是太長知識了,想不到孟南星這麽有學問!”有的則說“果然是唇槍舌劍,好精彩刺激啊!”
酒店包房裏,馮玄清和關萬裏等人卻麵色凝重,想不到這孟南星竟然不是浪得虛名,這下事情可不好辦了!
秦時月卻有些傻眼,齊思遠言之鑿鑿地說孟南星根本不可能有時間讀《明史》和《明實錄》,哪知現在說的頭頭是道,自己都快被繞暈了。可他卻不甘心自己這麽就失敗了,他一定要揭開孟南星欺世盜名的真麵目。
秦時月用手插了下額頭細汗,麵容有些猙獰說:“你說的都是一麵之詞,其實是因為五行之說,北方是水德,南方是火德,蒙古人以水德取勝,南方的朱元璋便以火德取勝,火就是明,就是光明。《太祖本紀》說朱元璋伴火而生,得了火德。本紀上說;母陳氏,方娠,夢神授藥一丸,置掌中有光,吞之,寤,口餘香氣。及產,紅光滿室。自是夜數有光起,鄰裏望見,驚以為火,驚以為火,驚……。”
秦時月卻是驚不下去了,他本來準備好這一段,就是想在孟南星答不出的時候背出,然後問他知道什麽意思嗎?不知道啊,這是說朱元璋伴火而生,得了火德的意思!哪知他驚怒交加,後麵竟怎麽也想不起來了。
張鐸嘴角微翹,笑著張口說道:“輒奔救,至則無有。比長,姿貌雄傑,奇骨貫頂。誌意廓然,人莫能測。至正四年,旱蝗,大饑疫。太祖時年十七,父母兄相繼歿,貧不克葬……。”
秦時月哪知孟南星過目不忘,但見張鐸抑揚頓挫,朗聲背誦起太祖本紀來了。
秦時月、齊思遠、李*,乃至現場和電視機前的觀眾都驚得目瞪口呆,要說高中課本裏的古文背出來不稀奇,可有幾個人能背出史書的啊!
酒店包房裏,關萬裏撚著胡子說:“咱們燕京大學古文專業的學生要說背誦四書五經不成問題,可要說背史書的人卻是一個也沒有,這小子是個人才啊!”
馮玄清氣地麵皮變色說:“哼,他不過是偶爾背了下《明史》開篇而已,我就不信他能背下整部明史。”
秦時月也是同樣說法,氣急敗壞地說:“你不過是偶爾背了一下《明史》開篇,卻在我麵前賣弄,我就不信你能背下整部書?”
張鐸靠在沙發裏,氣定神閑地說:“我要是背的出來,又怎麽說呢?”
秦時月咬牙切齒說:“你若能背出,以後凡是你在的地方,我對你執弟子禮,然後退避三舍。”
張鐸大聲說:“好,我若輸了,也是同樣,你隨便考就是。”
秦時月說:“建文帝本紀。”
張鐸輕蔑地笑了下說:“史書上叫恭閔帝,恭閔惠皇帝諱允炆。太祖孫,懿文太子第二子也。母妃呂氏。帝生潁慧好學,性至孝。年十四,待懿文太子疾,晝夜不暫離……。”
秦時月臉色就是一變,不甘心地說:“成祖本紀。”
張鐸朗聲誦道:“成祖啟天弘道高明肇運聖武神功純仁至孝文皇帝諱棣,太祖第四子也。母孝慈高皇後。洪武三年,封燕王。十三年,之籓北平……。”
秦時月聽的心驚肉跳,此刻已經是麵無人色,張鐸每段都背的字正腔圓,聲音洪亮。而京城衛視的工作人員拿《明史》對照,竟無半點差錯。
秦時月不敢在考下去了,他怕一會怎麽都難不倒張鐸,無法收場。自己一個三十多歲的人,如果對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執弟子禮,名聲豈不是全毀了。
秦時月起身裝傻道:“不可能,你肯定在作弊,你們節目組在作弊,這節目我不錄了。”秦時月邊說邊往台下走。
張鐸在後麵幽幽說道:“其實,你離真相已經很近了!”
秦時月停下腳步,想轉身問什麽真相,卻怎麽也不敢轉過來。
在一旁看熱鬧的李*早就按耐不住了,張口問道:“什麽真相啊!”
張鐸笑著說:“真相就是我隻會背到成祖本紀,這個傻瓜竟然不考了!”
秦時月聞聽,眼前一黑,一個踉蹌就撲到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