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完美呈現

因為已經是冬天，劇組每天晚上都要返回附近的一個小縣城住宿。縣城最大賓館內，張鐸的房間被弄成一個臨時的小放映室，金玉堂、顧宗令、杜文輝、陳飛揚分散坐著。銀幕上播放著這三天拍的戲份，隻有兩場，紀連城抱著江瑞雪走在雪裏的戲拍了三條過的，而打虎的戲則足足拍了兩天。

銀幕上，大全景，推鏡頭，茫茫林海，皚皚雪原中，一隻斑斕猛虎從遠處樹林中咆哮而來。後麵一條大漢身披獸皮，挺著一柄長鐵叉，急步追逐。

全景，老虎體毛棕黃，身形碩大，跑起來極具威勢。

中景，展現老虎的上半身。特寫，老虎頭上的毛發纖毫可見，猛然張口，低聲咆哮。

中景，蕭峰昂首挺立，威風凜凜，大聲叫道：“老兄，我來幫你打虎！”

全景，蕭峰背對鏡頭，斜剌裏衝將過去，攔住猛虎的去路。

中景，扮演完顏阿骨打的演員見蕭峰衝出，吃了一驚，大聲呼喝叫嚷，卻不是漢人言語。

中景，蕭峰提起右手，對準頭老虎額腦門便是一掌。

大全景，背對鏡頭的蕭峰一掌打去，那頭猛虎翻身摔了個筋鬥，吼聲如雷，又向蕭峰撲來。

中景，雪地上狂風大作，老虎順著風向，撲向鏡頭，威風凜凜，勢不可擋。

特寫，老虎張口血盆大口，咆哮怒吼。

中景，蕭峰無懼風雪，大聲讚道：“好家夥，真有你的！”

全景，背對鏡頭的蕭峰側開身，右手自上而下斜掠，擦的一聲，斬在猛虎腰間。

全景，猛虎向前衝出幾步，腳步蹣跚，旋即沒命地縱躍奔逃。

全景，蕭峰搶上兩步，右手一挽，已抓住了虎尾，大喝一聲，左手也抓到了虎尾之上。

大全景，背對鏡頭的蕭峰奮力雙手使勁回拉，那猛虎正自發力前衝，被他這麽一拉，兩股勁力一迸，虎身直飛向半空。

中景，猛虎在半空中張開大口，伸出利爪，從空撲落。

全景，蕭峰一聲斷喝，揉身上前，雙掌齊出，拍一聲悶響，打在猛虎的肚腹之上。虎腹是柔軟之處，這一招“排雲雙掌”正是蕭峰的得意功夫，那大蟲登時五髒碎裂，在地下翻滾一會，倒在雪中死了。

中景，完顏阿骨打手執鐵叉，瞧見蕭峰赤手空拳，幹淨利落地打死一隻猛虎，臉上先是驚愕，旋即一臉的敬佩之色。

張鐸房間裏的一幹人看過之後，也全都驚地目瞪口呆，除了金玉堂剛剛過來外，其餘人都是在片場看著張鐸拍的，卻怎麽也想不到效果會如此好。

顧宗令和杜文輝同張鐸發生衝突後，再看到張鐸時也就沒了平日裏的客氣。他們一直在片場出沒，隨時準備看張鐸的笑話，抓他的把柄。

可他們觀察之後，卻又震驚不已。那張鐸果真如同自己吹噓的一般，天資聰穎，有如妖孽。分明是沒進過片場，連攝影機都沒摸過的人。可他虛心好學，不恥下問，不過一天的功夫，就把劇組的各項事物熟悉了。更兼陳飛揚寡廉鮮恥，一個四十多歲的資深導演，放下身段給張鐸打下手不說，還悉心傳授經驗。

張鐸拍攝蕭峰抱著阿紫在雪地行走的戲，第一條拍地馬馬虎虎，第二條因演員的問題NG，第三條就拍地極為傳神。

拍攝打虎戲，見到“小乖”跟紀連城撒嬌時，杜文輝在一旁冷笑：“這張鐸莫不是患了失心瘋？如果他把打虎戲放在後麵拍，隨著經驗的提升，或許能拍地勉強見人。現在嘛，根本不是他能駕馭的了的。”

顧宗令嗬嗬笑道：“年輕人嘛，總是野心勃勃，他或許是想拿這場戲立威，向投資方和劇組人員證明自己的實力。”

杜文輝不屑地說：“我看他是癡心妄想！華夏影視界中，就是師傅你導的《武鬆》，也不敢說在打虎戲中全程用真虎。他一個新手導演，就敢如此狂妄。哼，這位虎大爺可沒那麽好伺候，呆會有他苦頭吃！”

顧宗令顯然是回憶起過去，感慨地說：“這虎大爺，確實是難伺候啊！”

拍攝打虎戲，主要難在兩處，一是老虎不能像演員一樣隨時入戲，動不動就耍賴發脾氣，跳出柵欄打盹去了。而這往往會把劇組的工作人員嚇的雞飛狗跳。不過這個問題還好解決，拍戲的老虎畢竟是受過專業訓練的，衝著鏡頭咆哮幾下，做幾個虎撲的動作還是可以的。

而最難的地方就是打戲了，再溫馴的老虎終究還是野獸，有幾個演員敢去打老虎啊。它撲你，你怕它忍不住咬你，你打它，又怕打狠老虎發怒，幾下就把你撕了。

所以之前的國內影視劇，打虎戲一般都是從動物園裏雇一隻老虎，讓它在鏡頭裏走幾步，跑兩下，咆哮一聲，再做幾個虎撲。真正和演員打在一起的，都是人穿上布偶扮的。

而顧宗令拍的《武鬆》，也不過是略做了一點提升，在前人的基礎上，給老虎打上麻藥。在藥效發作，老虎明顯步履蹣跚，快站不住時，讓紀連城與它打上幾下。等老虎睡過去之後，便任由紀連城騎在老虎背上痛打。

這樣一點改進，就已經把打虎戲拍地動人心魄了。可他們怎麽也想不到，張鐸不僅拍成了打虎戲，而且全程使用真虎，光天化日之下，老虎的毛發都看地真真的。相比於夜間拍攝的武鬆打虎，白天的蕭峰斃虎將更加震撼人心。

金玉堂便被張鐸震住了，他急不可耐地問張鐸，究竟是怎麽把這組鏡頭拍出來的。

張鐸嘿嘿笑說：“打虎戲難拍，關鍵在於演員不敢打虎，可有個人卻是經常打老虎的啊！”

金玉堂恍然大悟：“你是說馴獸員？”

張鐸笑著說：“不錯，那天NG之後，我見馴獸員把老虎關進籠子裏，拿起棒子就是一頓胖揍，可老虎連發怒都不敢。我就問那個馴獸員，平時也這麽打嗎？他告訴我，這隻老虎從出生以來就是他在馴，肉食加大棒，不聽話就揍。我就問他如果在籠子外麵，敢打老虎嗎？那馴獸員立刻就猶豫了，最後說，不用棒子，拿手打幾下到沒什麽問題，太狠了也不敢。”

“我大喜過望，問他敢不敢給紀連城當替身，按紀連城的身價付他一集的費用，正所謂財帛動人心，他想著隻是打幾下“小乖”，就有好幾萬的收入，也就同意了。”

那馴獸員身材高大，跟紀連城身形相符，化上妝之後，從後麵很難看出差別。所以這組鏡頭裏，凡是不露臉的戲，都是由替身完成的。而最後蕭峰掌斃猛虎，卻是紀連城自己做的，當然，又是麻藥的功勞。”

其他人雖然已經看過張鐸如何拍出這段戲，可聽他再次講來，心中還是激蕩不已。而金玉堂簡直就是佩服地不行了。拍手讚道：“阿鐸，你雖然還是個新手，可腦子夠活，如此難搞的戲被你輕而易舉地拿下，你將來的成就真是不可限量啊！”

張鐸謙虛地擺著手，笑著說：“那裏那裏，不過是運氣好罷了，虧著連城大哥推薦的“小乖”脾氣好，那馴獸員又是個見錢不要命的，否則哪有這麽容易啊！”

眾人聞聽，卻是轟然大笑。金玉堂說：“阿鐸，這麽好的話題，如果不炒一下就太可惜了。我準備通知一下媒體，把這場全程用真虎的打虎戲宣傳出去，你看如何？”

張鐸說：“那再好不過了，咱過可以先提供一些照片，過一段時間拍地多了，再從中剪出幾個鏡頭做預告片，媒體的關注熱度肯定能上來。”

眾人商議已定，自然有金玉堂負責宣傳的事，消息一經傳出，再次引起輿論嘩然，連《後三國演義》開機的風頭都蓋過了。

紀連城跟真老虎搏鬥，他不要命了？記者們都這麽想，看來紀連城被封殺三年後，為了上位，都開始玩命了。

娛樂記者為了話題勁爆，那是怎麽離譜怎麽寫。又有人說高中生導演張鐸心狠手辣，為場麵勁爆，逼迫紀連城跟真虎搏鬥，兩人現已翻臉，形同水火。

娛樂記者寫出來的新聞真真假假，不過有個人跟張鐸算是真的形同水火了，那就是杜文輝。在看到張鐸拍出的蕭峰打虎鏡頭之後，杜文輝便清楚地明白，自己那個三千萬投資大導演的夢，碎了。

張鐸的這段蕭峰打虎，拍的比顧宗令的《武鬆》還要好，既表現出老虎的凶猛，看地人驚心動魄，又表現出蕭峰武功的高強，看地人心中激蕩不已。

投資方看到這組鏡頭後，肯定不會再有換導演的想法了。而他是不甘心當一個有名無實的監製的。回到自己的房間，在跟顧宗令說了想離開劇組的想法後，顧宗令卻沒有同意。

杜文輝恨恨地說：“師傅，我算看明白了，其實所謂的換導演，不過是宋老板的驅虎吞狼之計而已。當初他們既想拿到這部小說的改編權，又不想讓張鐸當導演，才請我們來的，如今看到張鐸如此妖孽，肯定會毫不猶豫地把我們拋在一邊，如今呆在這裏毫無意義，不如另尋出路吧！”

顧宗令卻不同意說：“文輝，你也看過劇本，知道這部戲注定是個經典。張鐸那小娃娃又是個妖孽一般的人物，拍好這部戲已經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了。我們留在這裏，名利雙收，何樂而不為啊！”

杜文輝卻反駁道：“我卻不願沾這個便宜！師傅，當初是你把我從一個劇組打雜的，一步步提升到副導演，這輩子，我都感激你。可我以後不能在你身邊侍奉您了，您多保重吧！”杜文輝說罷，轉身出了房間，離開賓館，一刻也不肯呆，連夜去了京城。

望著杜文輝遠去的背影，顧宗令心中不舍，卻依舊選擇留了下來。對於他這種老江湖而言，一點麵子都是虛的，名利才是實的。更何況一直以來都是杜文輝衝殺在跟張鐸衝突的第一線，他顧宗令可沒有。留下來，給一部注定成為經典的武俠劇當製片，這種名利雙收的事，他怎麽可能因為跟張鐸的一點小摩擦就放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