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生死勝敗

最前麵的那條鯊魚,**般地閃到了一邊,雙眼緊閉,下巴張得很大,像凍僵了似的,再也合不攏了。

小小的比目魚竟也能巨大的鯊魚嘴巴僵硬,生物的規律就是這奇妙,來不及多想,沉魚一轉身,同時扯掉頭上的人魚飛梭,狠狠的刺向白鯊的口腔,用力一劃,哧拉一聲,血絲瞬間在海水中蔓延開來。

鯊魚發出一聲悶叫,瘋狂地搖擺著頭部,在水中痛苦地跳躍著,轉著圈,不顧一切地四處狂奔,洶湧的海水將沉魚拋到了一邊。

後麵的鯊魚順著血跡撲了過去,狠狠地撕咬它,頓時碧藍的海水湧現出一股更濃烈的腥紅。

轉眼,海裏,已是一片慘狀。

那條受傷的鯊魚把沉魚拋開之後,就被其它的鯊魚圍攻,撕扯,頓時血肉模糊,猩紅四溢,被同類撕咬,極為滲烈,悲壯。

當更多的鯊魚麵對獵物時,在強烈的覓食刺激下,興奮會被強化為同類相食,此時,無論其體型大小,受傷的鯊魚會被吞食。

氣氛一下子繃緊,如滿弓的琴弦.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沉魚一咬牙,從海中躍起。

精彩,實在是精彩。不費吹灰之力,就讓一群海王類自亂陣腳,沉魚公主做得太漂亮了。

士別一日當刮目相看,此話說得一點都不假。

凡是認識沉魚公主的人魚,第一眼很難認出眼前氣質冰冷,高雅沉穩的小女孩,就是半年前膽小如鼠,哭哭啼啼的沉魚。

“好,好,好啊!”人魚島上一片歡呼,它們的公主沉魚有種骨子裏透出來的堅韌和毅力。

沉魚出水時輕盈的身子,動作卻非常柔製有力,優美而迅速。

“她的確讓人刮目相看,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海王,你說呢?”乙後揚揚唇。不知道是不是那顆珍珠幫了她呢?“謔―――謔――――謔謔―――那是當然―――百煉方能成鋼―――謔謔―――”甚好,看著女兒在海中那臨危不亂的魄力,真是甚好,感覺甚好啊。

“哼,海王類隻怕沒有那麽好對付!”北海王死死地盯著海麵,冷笑著。

混亂的鯊魚群中,一條最大的白鯊,掉轉了頭,正破浪而來,衝海麵上的沉魚快速地攻擊了過來。

人魚飛梭還緊緊的握在手中,沉魚站在海麵,血色盡失。白鯊躍過海麵帶著噬血的殺氣,氣勢洶洶地襲來。

鉺料早已在剛才全部投擲了出去,在白鯊口中的全力一擊已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雖然經過一個月的訓練,可十多歲的體力並不健壯,此時她已精疲力盡,再沒有任何力量去與這條鯊魚搏鬥了。

轉眼大白鯊已經到了眼前了,此時她必死無疑。

下一秒,白鯊已咬住了她的尾,疼痛自身下襲來,滿天的陽光支離破碎。

“啊?!”岸上的人魚們捂住了唇,豔麗的血色一縷一縷的在海麵泛出,匯集成大片大片的嫣紅,沉魚在這片妖豔的紅色搖搖欲墜。

隻有經曆過死亡的人才知道,當死亡來臨的時候,人的心其實鎮定而安祥的,靈魂一切空靈無比。

這種空靈讓沉魚放鬆下來,她本能張開嘴,一支輕柔,憂傷的歌聲從唇邊緩緩逸出,淡淡在海麵上彌散開來。

訴說她的前世,今生。

“海裏真的有宮殿嗎?”

“小人魚是不是有漂亮尾巴?”

“她用貝殼做成發卡,”

“說不定你今晚能夢見她。”

“她為什麽總那麽傻不願意回家?”

“因為選擇了愛就需要付出代價。”

如泣如述的歌聲,讓大白鯊的身形一頓,它慢慢鬆開了嘴巴,然後仰起了頭,眯著眼睛,竟跟著節奏,尾巴輕輕拍打著海水,一副萬分迷離,享受的神情,渾然忘記了眼前的獵物。

“天國沒人陪她玩耍不會寂寞嗎?”

“也許那時她會真正長大?”

“月光織成海的麵紗,”

“海風溫柔撫摸著我的長發,”

沉魚按捺住自己心中的激動,忍著疼痛,用受傷的尾巴劃著海水,一步一步艱難地海灘退去,似乎是怕驚醒了白鯊,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更柔美,更細膩,娓娓動聽,吸引著白鯊慢慢地至沙灘邊。

白鯊被歌聲迷惑了,它閉著眼睛,渾然不覺地緊跟著沉魚,甚至露出一幅向主人邀寵的乖巧模樣。

空靈的歌聲讓海灘邊的眾人魚,也呆住了,她們忘記了一切,歌聲,這裏隻有歌聲,淡淡的憂傷。

太神奇了,真的太神奇了。

雖然人魚都可以召喚魚類,或者和魚類溝通,但隻有人魚之王擁有可以控製海王類的能力,它們每過數百年就有一位“王”以人魚的姿態降生世上,人魚王擁有力足摧毀一切的可怕力量,並能用歌聲迷惑人的心智

這種靈力是與生俱來的,現在卻真真切切的出現在沉魚身上。

他們想呼喊,卻喊不出來,想歡叫,卻動不了。沉魚的歌聲讓他們不由自主的沉醉,這是神奇而恐怖的時刻,沉魚此時主宰了這一切。

歌聲猛然一停,白鯊搹淺了。

寂靜,無邊的寂靜,隻聽到海浪湧動的聲音。

金色的陽光在海麵上鋪上一層淡淡的金粉,剛剛經過一場殊死搏鬥的海麵十分壯麗,不見一絲血腥。

淺淺的沙灘上,一頭碩大的白鯊,無力的停留在沙灘邊上痛苦的掙紮,鯊魚沒有鰾來控製浮潛,必須不停遊泳,讓水通過鰓,否則就會窒息。

看著身後近在咫尺的海洋,白鯊頻頻回頭,連續的掙紮卻讓它在海灘上越陷越深。

人魚們良久才反應過來,齊聲慶祝歡叫。

千年以來,人魚在海王類麵前,隻有被撕咬,被吞噬的命運,何時有過這樣的威風?

人魚們浩浩蕩蕩的奔向沉魚,乙後娘娘擁起沉魚,悲喜交加。

這個小女兒,受了那多的委屈,卻依舊是如此驕傲如此倔強。

“今日之辱,不會再有第二次。”想起昨日沉魚那痛苦堅定的話語,乙後心中一陣疼惜,為了這,沉魚你竟不惜以命相搏麽?

北海王見此,緊抿著唇,重重地哼了哼,這個丫頭的運氣真的不是普通的好,這種困境之下,都能讓她僥幸脫困,仿佛老天都在幫她。

冥冥之中,讓沉魚有驚無險地躲過這一劫,死裏逃生。

靠著三分倔強,三分機智,還有四分運氣。

“哼,”北海王不悅地轉身拂袖而去。

“三叔―――”身後傳來一聲淡淡地輕喚,卻讓北海王臉色一變。

眾人魚瞬間噤聲。

“沉魚,贏了。”沉魚用力一字一字的吐出。不是她不惜命,正是因為知道這命來得不易,所以她才要拚,她再不要向前世那樣弱弱的死去,這一世,她要掌控一切,她要富貴,富貴到她要人死,人不敢生的境地。

“你!”北海王指著沉魚,這個丫頭,她的腿角都被咬爛了,居然還敢硬撐著找自己算帳,她就一點都不知曉得饒人處,且饒人的道理?

“乙後娘娘―――”弗姬整個身體不由自主的晃了晃,她語帶著央求喚著乙後,淚珠在眼中打轉,要墜不墜地,身體若枊枝在風雨中顫抖,楚楚可憐,怎麽看都是一副人畜無害的善良樣兒。若是整個北海任由沉魚處置,那她怎麽辦?她的女兒怎麽辦?

世界上就有這一種女人,生就一幅美人嬌態,腹藏一顆毒辣之心。

她的女兒可可,正是嬌嬌弱弱,輕而易舉的玩死了這具身體的主人,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本後曾勸你們取消約定!”乙後摟著沉魚,皺了皺眉,“你們說此事沒有任何回旋的餘地。”一句話斷了弗姬所有的退路,這個女人是真想殺她的女兒,她如何能幫她?

“謔謔―――謔―――謔謔,一切還是由沉魚自己決定吧。”東海王上前挽起女兒,寵女兒的心不言而喻,這還是他近三年來,第一次拉著小女兒的手呢?感覺甚是可心啊。

若是前世,沉魚的心早就軟成一灘水了,可再世為人,她的一顆心早就清淡無比。她定定地看著北海王和弗姬,嘴唇揚起一抹淡然地笑。

眾目睽睽之下,北海王一臉扭曲的痛苦,一切都太晚了,他連讓她喚三叔的資格都沒有了,北海王單膝點地:“北海王,任憑沉魚公主處置!”

“那就按照約定來吧。”沉魚淡淡地揮揮手。

“一切以沉魚公主之命是從!”北海王咬咬牙,再次拱手道。將整個北海輸給了東海的一個小丫頭,讓他如何去麵對他的子民?

北海王臉色鐵青,長歎一聲,隻是悔不當初,聽了弗姬母女的話,與他的小侄女翻臉。他原以為這個侄女可有可無,縱是死了都沒人過問,卻沒想到卻惹惱了東海王和乙後娘娘,更賠上了整個北海。他堂堂北海之王,看事不明,今日,她就是讓他死,他也不會說半個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