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挑選
用木桶從井裏打完水，倒在木盆裏，把毛巾浸在水中，敷在左耳上，刺痛讓周小晴想情楚了一件事。這個陌生的環境隻能靠自己才能存活，才能找到生的希望。這些屈辱不能白白受，至少讓周小晴學會了要步步小心，一刻都不能大意。
把自己打理整潔後，周小晴就開始考慮接下來的部署。首要任務是讓自己能被買主看重選走，等到了新環境再逃跑也不遲。而這裏自己被抓過一次，金大娘他們早有防範了，要實施第二次逃跑，不是很可行。如今隻能走一步算一步。打定好主意後，周小晴安靜地等待機會的來臨。
管教的仆婦還在一旁對其他女孩頤指氣使，周小晴看在眼裏內心極度不悅，但自己一個小丫頭也沒辦法，隻好把頭扭過去不在看。
一旁的那個長相漂亮的女孩，周小晴也沒也先前的好感，隻不過是皮囊生得漂亮，性子那麽冷漠，同屋的女孩受罰，還可以表現得那麽淡定，要有多麻木不仁才到這種境界。這號人周小晴不稀罕和她做朋友，周小晴是個熱心腸，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事做不來。
沒多就，就有小廝來報，說已經有客人來了。女孩們又被召集到一個露天的院子裏，排好隊，等著買家來挑選。女孩們分成六排站立，每排有七個人，整整齊齊地站著，都是把頭低著的，可能在內心裏都排斥被當成貨物那樣賣來賣去。
老遠就聽到金大娘的聲音傳來，隻不過，與平時呼來喝去不同，此刻的聲音聽起來諂媚奉承，和她那張誇張生動的臉聯係起來，還真是令周小晴有種吃了蒼蠅的感受。
客人是男是女，長什麽樣，周小晴都無從知道。因為此刻全院子的目光都聚集在這幫孩子身上，稍有動靜就會引來全場關注。
客人沒有說話隻是順著第一排慢慢地挪動步子，將少女的下巴抬起，細細地瞧了五官，又放下繼續往前走，還真是跟挑牲口差不多的選法。等這個買主走進了，周小晴斷定一定是個女的，因為一股好聞的香味飄過來，走到麵前時，首先看到的是一雙三寸金蓮，鞋子上繡著繁複的花式，麵料也挺講究。應該是富貴人家。
一隻冰涼的手觸碰到周小晴的臉上，她眼睛終於可以離開地麵了。映入眼前的是一個婦人，大約三十歲左右，長得還算標致，隻是妝容有些厚重，沒了年輕的活力。婦人抿著嘴，端詳了幾眼，望了望跟在她身後的管家模樣的男人。便開口了。
“這個丫頭長得倒是機靈，我覺得不錯，張管家，你覺得怎樣？”
“夫人決定就好。”管家回答地倒是很恭敬。而站在一旁的，看樣子也是這位夫人的隨從搶一步湊在夫人耳邊說，丫頭長得標致，帶回去了是個禍害，指不定會打老爺主意，還是找些長得普通點的，手腳麻利點的丫頭回去。
周小晴看了一眼在自己主子身邊小聲嘀咕的婦人，有些厭煩，怎麽這個時空上了年紀的女人都這麽難纏，打她家老爺的主意？有沒搞錯，她周小晴就不是那樣的人。要是因為這些話就讓她第一步計劃失敗，真是要問候她祖宗十八帶了。
“陳媽啊，你當真覺得我們家老爺是個省油的燈啊，家裏要是沒個收得住他心的，她就給我帶些個野的回來，我還寧願他寵了丫頭，至少這些丫頭我自己選的，可以調教。”夫人對那個陳媽也道出了自己的苦衷。
陳媽聽後也讚同的點了頭，認為還是主子想的周全。
看來周小晴應該是被選上了，但從她們口中聽說的這個老爺好像也不是什麽好貨色，得趕緊製出第二套方案。
不出意料的，在周小晴後麵的那個漂亮女孩也被這個夫人和陳媽挑中了。周小晴看到夫人帶來的那個管家給了金大娘一袋銀子，並囑咐了一些話，就攙扶著那婦人離開了。接著金大娘笑嘻嘻地數著銀子，差使那個在周小晴看來最惡毒的仆婦過來了。周小晴在心裏給這個將自己耳朵快扭下來的仆婦起了個外號：容嬤嬤二世！
隻見容嬤嬤二世像領了聖旨一樣屁顛屁顛跑過來，臉上笑得跟個花似的。也難怪，這生意做成了，她也可以分贓。這種人，見到錢比見到自己爹娘都要親。當然開心。容嬤嬤二世領著周小晴、那個美麗女孩、還有另外三個女孩一起離開，正準備車馬，要送貨上門。
在車夫套馬車的時候，周小晴趕緊用眼睛收索這個院子外麵的世界。真是熱鬧啊，好多小商小販，有賣糖葫蘆的，有賣各種不知名的小吃的，布料的，盆景的。仿佛看到了一張活的
清明上河圖。終於呼吸到一股自由的空氣了，周小晴樂不可支地偷笑著。
這時一輛華貴的轎子在這座宅院的大門前停了下來，有個男人打了轎簾子，從裏探出一個美婦人。妝容細致，舉止高雅得體，一派雍容華貴。不同於剛才那個夫人，這女人身上有著說不清的氣場，有一種女王駕到的架勢。
果然不出周小晴所料，這夫人身份一定是非同一般。就從容嬤嬤二世巴結的樣子就可以看出，容嬤嬤二世哈著腰，像是要去把人鞋底上的灰舔幹淨。而一旁五個丫頭卻不知道來人的地位，也隻是乖乖地站在那兒，看著容嬤嬤二世殷勤地表演秀。
美婦人沒有過多言語，嗯了一聲算是回應了。不過，在走過那個漂亮女孩的身邊時突然駐足。
“抬起頭來，讓我瞧瞧，”說著支起女孩的下巴，有側過臉看了看，唇微啟，“不錯，倒是個好苗子。你叫什麽名字？”
“顧子瑜。”原來那個美麗的女孩叫顧子瑜啊，她回答美婦人時不卑不亢，神色很是淡定，與容嬤嬤二世的哈巴狗式的討好形成了鮮明對比，隻不過，這美婦人的突然詢問讓容嬤嬤二世顯得有些緊張，欲語還休的樣子，似乎有口難言。
接著美婦人的眼光在其他四個女孩身上掃過，被這麽犀利的眼神一看，周小晴倒是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大氣不敢出一聲。但是眼睛卻絲毫沒有一點怯色，與美婦人目光相對時也不回避。
美婦人突然輕聲笑了，走過來蹲下身，與周小晴平視，望著她亮晶晶的大眼。也看了看她紅腫的耳朵，此刻的周小晴有點像隻可憐兮兮的兔子，“這個丫頭看起來也水靈，丫頭，你可願意跟著鳳姨走？”
啊？周小晴還沒反應過來，跟她走？
“傻姑娘，你還不會知道鳳姨的名號吧，隻要她肯培養你，你就等著過好日子吧……”一旁的隨從見周小晴沒點頭，在一旁也勸道。
其實跟誰不是跟，周小晴沒必要得罪眼前的女人。周小晴便點了點頭。
容嬤嬤二世終於是忍不住了，上前躬身一步，喊道：“這可萬萬使不得啊，鳳姨，這些丫頭都已經有買主了，我這是要送到人府上去的……”說著便一把抓住周小晴的細胳膊，勁大的讓她很不舒服，“你這死丫頭，誰要你擅自做主了！”
周小晴這下可生氣了，不能白白被打第二回，用空餘的手反抓住容嬤嬤二世的手，上來就是一口，用盡了自己的力氣，容嬤嬤二世死也沒想到這周小晴膽子這麽大，敢咬她，疼得哇哇直叫，一甩手就將周小晴摔到了地上，還不泄憤，要用腳來踢。
“住手！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這幾個丫頭今天我是要定了，敢動我鳳姨的人，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煩了！”鳳姨的一喝讓容嬤嬤二世不敢發威，隻得乖乖地退到一旁，隻是眼睛還惡毒地望著周小晴，潛台詞是，臭丫頭，你給我記著！
周小晴倒是沒什麽，從地上啪啪屁股，馬上就要離開這鬼地方了，她容嬤嬤二世能把她怎樣呢？這一口真是咬得酣暢淋漓，比吃了紅燒肉還爽。周小晴就知道這一招肯定行，古代很興打狗還要看主人這一說。想到這，頓時周小晴腦袋上出現黑線，唉，當了一回牙齒鋒利的狗。
這麽一鬧，也把裏麵給驚動了。金大娘搖著碩大的身軀過來了，一看來人是鳳姨，神色都變得局促不安。但馬上趕緊賠笑道。
“鳳姨啊，今兒是吹的什麽風啊，貴客到了，你看我都不知道，招待不周啊，屋內坐吧……”說著變看向容嬤嬤二世那邊，發現她臉色極不對勁。
而這時，鳳姨也開口了，“罷了，也就不去坐了，我看這生意也做不成了，你金大娘好大的派頭。”
“哎喲，您這是說得……，鳳姨您能來，我是千恩萬謝啊，哪有不周到的地方，我跟您陪不是，”說完對一旁的容嬤嬤二世吼道，“你這狗奴才怎麽做事的，得罪了鳳姨你以後就別想在我這混飯吃了！”
容嬤嬤二世一聽嚇得趕緊就跪在地上不停討饒鳳姨也沒理會，直接對身邊一同前來的隨從說，把錢給了，把這幾個丫頭帶走，說完頭也不回地上橋走人了。
看著那頂轎子遠去，金大娘才敢直起身來，歎了口氣。低頭見容嬤嬤二世還跪在地上，不耐煩叫她起身。
“什麽人不好得罪，你跟我捅這麽大個簍子！鳳姨這人我們惹不起，她要你就給她，至於陳家那邊，我再來想辦法……”語氣還是有些不滿，但沒先前那麽重。
周小晴坐在馬車裏，靜靜地想著，這鳳姨是什麽來頭，可以鎮得住拽成那樣的金大娘，去了她那後會是怎樣一番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