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亦幻亦真
程子妃默默在接過她遞來的茶杯，輕輕啜了一口。
果然是上等的好茶！入口清冽，回味悠遠。細細的清香中，似乎還帶著雪山上的冰清玉潔，在這浮燥的夏日裏喝上一杯，真是清爽極了！
默默配著茶吃了幾塊小點心，那個小丫環一直恭敬地站在邊上，不曾遠離，也未曾再出聲，站的距離剛剛好，讓人覺得安全，又能瞬間召喚到她。
真是一個訓練有素的丫頭，程子妃在心底默默誇了一句。
不過她被放在這裏，隻有這一個小丫環侍候著，顯然慕容修遠是做了安排的。這個小丫頭，隻怕也不簡單吧？
喝完一杯茶，程子妃放了杯子。“你叫什麽？原來是哪個院子裏的？這裏又是什麽地方？是王爺讓你來侍候我的？”
程子妃的問話很平和，小丫頭訝異地抬起頭，看了她幾眼，這才恭聲回答道：“奴婢名叫小蓮，就是青蓮花的‘蓮’字。這裏是‘荷園’，正是王爺吩咐奴婢來侍候王妃的。”
果然是慕容修遠的安排的。
程子妃幾不可見地笑了一下，昨日裏她是對慕容修遠恨之入骨，但這一會，反倒要感謝他呢！若不是他把她放在這裏，也許，她還不能修練出水係的秘密呢。
不過這院子叫‘荷園’？可真是個奇怪的地方，分明沒有點半朵荷花，她連個水塘子也沒看見！
“‘荷園’？為什麽叫‘荷園’呢？並沒看見荷花啊？”
程子妃隨意地問著，對這個叫小蓮的小丫頭，有幾分好感。
小蓮抬起頭笑笑，清秀的瓜子臉，一笑之間，竟然頗有幾分明麗的味道。程子妃心中一動，就聽小蓮娓娓說道：“王妃有所不知，這荷花都在後院呢。王妃如果想去看荷花，奴婢這就領你去瞧瞧？現在的時節，荷花雖然還沒有大片的開，但偶爾也有幾支露出花苞兒了。”
“哦？”後院才有荷花？這院子很大麽？
程子妃輕輕一笑，對小蓮的體貼很滿意。拂了袖站起來，小蓮立即知趣地領著她出去了。
後院，果然有一大片水塘，放眼望去，起碼有幾百平那麽大。程子妃不知道這裏的土地丈量之法，但依著前世的尺寸來看，這碧葉田田之處，至少有八百平左右！
好一處後院，好一處水塘，好一個荷園！
荷塘的周圍，不像其他的花園水池，會栽上幾棵垂柳什麽的。這個荷塘，四周都光禿禿的，隻在荷塘的東南角，有兩棵不知名的花樹。花樹下，修了一條木製長椅，仿佛前世的公園一樣，是供人歇息落腳的。
程子妃帶著幾分詫異走過去，長椅的木麵極光滑，做工良好，顯然也是有人常常來這裏落座，才能使得椅麵這般光亮。
靠著椅背坐下去，輕風拂麵，荷香陣陣，頗有些飄然出世的味道。
沒想到齊王府裏，竟然還有這樣一個好去處。不過程子妃心中的疑惑就更重了！
這麽個好地方，慕容修遠把她放在這裏，是為什麽呢？昨晚的時候，他明明還是深深懷疑加厭惡的，今天居然把她送到這美景裏？
程子妃從來都不是坐以待斃的人，靜靜欣賞了一會荷色之後，就開口遣散小蓮道：“這裏的景色不錯，我想在這兒坐坐。你先下去吧，有事我會到前院去找你。”
小蓮愣了一下，沒想到程子妃直接開口趕人，不過隻是一瞬間的呆怔，小蓮的眼神閃了一下，立刻恭敬地福身了：“是，王妃。王妃如果有什麽想要的，直接吩咐奴婢就可以了。”
似乎是頓了一下，小蓮微微抬起頭又落下：“這院子雖名叫‘荷園’，其實是老王妃原來的院子。老王妃素來喜歡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這院子裏，也就落下了很多不顯眼、不常見的，王妃如果要回去，還請順著原路返回，否則可能會衝撞了王妃。”
嗬嗬，很多不顯眼、不常見的東西？這才是慕容修遠放心把她丟在這院子裏的原因吧！原來是有毒物麽？
程子妃覺得越來越有趣了，這個小蓮，果然不是普通的。不過沒關係，一般的毒物麽，她也是不怕的。輕輕笑了一下，這次是真的笑出了聲：“好的，我知道了。如果回去，我會到前院找你的，你先下去吧。”
小蓮第一次看到程子妃真正笑了，那抹笑，配上那張絕色的容顏，即使是身為女子，也讓她震撼了！
難怪王爺如此生氣，王爺隻怕，對王妃是上了心吧？
不過王妃真的太冷靜，聽到老王妃，聽到有異常，為什麽一點也不疑惑呢？真的要自己呆在這裏嗎？
看著程子妃臉上肯定的表情，小蓮福了一福，默默退下了。
本以為這荷塘之外，隻剩下光禿禿的環境，除了幾塊石頭堆疊以外，程子妃並沒有看出這園中有什麽。但是小蓮的身影，卻在轉了兩轉之後，就不見了！
她不是按原路回去的，原路的小徑盡頭，明明還能看得到那個月牙門！那麽她閃去了哪裏？
程子妃拋開小蓮的去向，認真地打量周圍。她要離開這裏，不管程紫緋原來是為什麽，她現在都要離開這裏！再呆下去，她和慕容修遠之間，注定會成為怨偶，也絕沒有她的好過！目前為止，她還遠不是整個王府的對手！
荷塘的整個北麵，似乎就連著外牆。程子妃不知道那牆後是出府了，還是王府的另一處院落，但此時，顯然是要試一試出路的。
站起身，撕開裙角，渾身紮得利落點，程子妃順著原路返回去。她並不打算通過荷塘冒險，假如牆外麵依然是王府，她弄濕了身子反而誤事。現在她確定小蓮沒有回前院，那麽她就要從前院出去試試了！
快速地通小徑穿過月牙門，程子妃驚訝地發現，眼前的房子變了！這絕不是她早上起來的那兩間屋子，院子裏也沒有梔子花了，月牙門外，隻剩下青幽幽的一片竹林！
竹葉沙沙地響著，輕風陣陣，似乎在唱著一首古老的歌。
青竹、碧荷，全是綠色的！一瞬間，程子妃的腦子裏閃過一道光影，可是它閃得太快了，還沒來得及抓住看清模樣，就已經消失在輕風裏。
都是綠色的，有什麽貫連嗎？程子妃皺眉思索著，回憶裏似乎有什麽東西要破土而出，卻不是關於她的！
“王妃，你是不是想起什麽了？”
身側有突兀的聲音，程子妃嚇了一跳！
她幾時防備這樣差了？竟然有人近身也不知道？這院子裏果然有古怪！前世裏，她可是追蹤與反追蹤的高手，從來沒有人能逃脫的追蹤，也從來沒有人能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近身！
但是今天，程子妃慢慢地轉過頭，入眼赫然是黑鷹那張波瀾不驚的臉。
“王妃。”黑鷹見她轉身，躬身行了一禮，但臉上的表情依然冷硬。“王妃剛才對著這竹林在凝思，是否想起了什麽呢？不知道王妃想起的，是否和師門有關？”
她的師門？是指魯北溫氏嗎？程子妃一眨不眨地盯著黑鷹，渾身上下的氣息漸漸冷了。
從昨夜到現在，她一直以為自己很舒適、很驚喜，難道一直在慕容修遠的遙控、監視之下嗎？看來她真是小瞧了慕容修遠，小瞧了古人！就眼前的黑鷹，比之她原來的同伴，也有青出於藍的堅冷！
程子妃身上森冷的氣息壓過來，黑鷹心中一震。
沒想到王妃竟然有如此的氣勢，比之王爺，也有過之而無不及！不過這份陰冷，竟像是同他們一樣，是在刀尖血水裏滾過才有的寒意！王妃，難道從前被訓練的時候，也曾入過暗堂般的法門麽？難怪昨夜在暗堂的時候毫不變色！
黑鷹悄悄地退開一步，減輕程子妃傳過來的威壓。依然執著地問道：“王妃的傷勢似乎恢複的很快，不知道王妃用了何種靈丹妙藥？還是師門有妙方呢？”
倏地一下，程子妃的眼中冷冷射過一道光芒！
果然，他們都知道，唯獨自己不清楚了嗎？真的是魯北溫氏的神功？那麽，她是否要交待一點，以圖更好的了解呢？
不過是一秒鍾，程子妃就打消了自己的這個念頭！
她對魯北溫氏完全無知，對慕容修遠更加不相信，她絕不能輕易說出水係治愈的秘密！否則，誰知道在這個時代裏，慕容修遠的手中，會不會有克製她的法門呢？
如果是依著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克而來，她昨夜就曾猜想過，隻是不曾證實。如今這竹林、荷塘，卻似乎都在昭示這個方向！
水生木、木生土，卻土克水麽？
程子妃轉向荷園的方向，果然來路又變了。小徑的那一頭，連月牙門都不見了。
這裏究竟是幻像？還是她的本心？
如果今天她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卻在瞬息間已經移形換位，除了故老相傳的八卦九宮，她不覺得還有什麽更神奇的！
但是此時的竹林，與她來說，卻分明是生機中又死氣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