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避災
對剛剛那一招，春桃大是得意，訕笑道：“這才是真正的劍法！”
其實天下根本無此劍術，她隻不過偷學到一招瘋魔嶺妖修聯盟的瘋魔杵法，用在劍招之中，隻因那瘋魔杵法過於奧妙毒辣，她雖使得似是而非，卻也將達到武道極致的聞鶴嚇得滿腹疑團，瞠目不知所對。
春桃心想：“我隻須再使得幾招瘋魔杵法，非殺得這惡漢大敗虧輸不可，隻可惜除了這一下子，我再也不會了。”
不待聞鶴緩過氣來，短劍輕揚，飄身而進，姿態飄飄若仙，劍鋒向聞鶴的下盤連點數點，卻是從無相門聖女殿處學來的一招玉女劍法“小園藝菊”。
那玉女劍法不但劍招淩厲，而且講究豐神脫俗，姿式嫻雅，除聖女殿中女弟子，外人實難所見，便是雲意揚也是這時初見，無不又驚又喜。無相門的“無相劍法”、“絕殺劍道”等等走的均是剛猛路子，那“玉女劍法”絕少現於俗世之中，本質與無相門的諸路劍術又截然相反，其實以劍法而論，也未必真的勝於無相門各路劍術，隻是一眼瞧來，實在絢麗絕倫，有如佛經中雲，“容儀婉媚，莊嚴和雅，端正可喜，觀者無厭。”
聞鶴見了如此美妙的劍術，隻盼再看一招，當下斜身閃避，待她再發。
春桃劍招徒變，東趨西走，連削數劍。賤婢小芸在旁看得出神，忽地“噫”的一聲。
原來春桃這一招卻是“無相劍法”中的“四通八達”，大凡無相門的弟子修習“無相劍法”，都會使這一招。小芸在無相門中被謝自強拉攏栽培，自然也習得這“無相劍法”，心中了然，不經意的慨歎了一聲，但這劍術之奇，卻已足使人暗暗心驚。
屈指數來，春桃與聞鶴已經相鬥數合，表麵上看來，兩人武技在伯仲之間，春桃略顯優勢。其實聞鶴青年之時縱橫江湖，閱曆豐富，十餘年來入得無相山門，更精研各家各派的武道，以與自身的武道相互參照比較，而收截長補短、切磋攻錯之效。因此他自信自己的武道修為已經到達極致，武者境界以下再無敵手。
豈知像春桃這樣在聖女身邊的隨便一個婢女，也是武技精湛博雜，東拉西扯的一番雜拌，隻瞧得他眼花鐐亂，也是纏鬥彌艱，勝負五五之間，未可料定。
那“四通八達”的四劍八式一過，聞鶴心念一動：”我若任她出招，隻怕她怪招源源不絕，別說勝局，便是一百招也未必在她手下走得過去，更逞論能瞧出甚麽端倪。隻有我發招猛攻，以狠以快打巧，攻她個措手不及。”
當即聞鶴上身左轉，一招“雙貫耳”，雙拳虎口相對，劃成弧形，交相撞擊。
春桃見他拳勢勁力奇大，不敢擋架，身形一扭，竟從雙掌之間溜了過去。
這是春桃弱不敵強，使“泥鰍功”溜開。
聞鶴喝彩道：“好身法，再接我一招。”
左掌圈花揚起，屈肘當胸，虎口朝上，正是無相門拳法中的“黃鶯落架”。聞鶴現在也當得起武學大師的名號，雖然所會武技之廣博實勝春桃，但每一招每一式使的均是純正本門武學。無相拳門戶正大，看來平平無奇，練到精深之處，實是威力無窮。
他這左掌圈花一揚，春桃但覺自己上半身已全在掌力籠罩之下，當即倒轉劍柄，以劍作為手指，使一招內勁外發的“隔空截穴”手法，徑點聞鶴手腕上“腕骨”、“陽穀”、“養老”三穴。她於“隔空截穴”點穴法實隻學到一點兒皮毛，膚淺之至，這緣於她武道之上能量融合的境界太低，內勁難以為繼，但一指點三穴的手法，卻正是“隔空截穴”功夫的精要所在。
“隔空截穴”在無相門中那也是煉氣之上的境界者了，聞鶴自然識得，徒見春桃使出此一招，一驚之下，急忙縮手變招。
其實聞鶴若不縮手，任她連撞三處穴道，頓時可發覺這“隔空截穴”功夫並非貨真價實，但雙方各出全力搏鬥之際，他豈肯輕易以一世英名冒險相試？
春桃嬌叱一聲，道：“惡漢倒識得厲害！”
聞鶴哼了一聲，擊出一招“黑虎掏心”，這一招雙手大開大闔，寬打高舉，勁力到處，春桃連番閃躲，自知是不可硬接，隻可躲避開去。
春桃驚退三尺，當下也不驚惶，雙拳交錯，若有若無，正是猿猴妖修一族的得意拳招“妙手空空”。
不說聞鶴於武道一途淵博，便是這等有名的招式也是天下鮮有不知者，當下雙掌劃弧，發出一招“縱虎風雷”，雙掌如電，一下子即將切到春桃掌上，她若不出內力相抗，手掌便須向後一拗而斷。這一招無相門基本功夫“縱虎風雷”似慢實快，似輕實重，雖是“蕩虎拳”的姿式，意勁內力卻出自“無相門拳法”的精奧。
春桃順手一揮，使出一招“鐵蒲扇手”，以掌對掌，反擊過去，間中卻暗藏毒招，她那手中倒握的短劍順勢徑切聞鶴五指，心機深藏。
聞鶴精研掌法，如何不知？眼見這女郎猛地裏使出這招鐵掌功法，不禁嚇了一跳，若是硬拚掌力，卻也真的對鐵掌功夫有三分忌憚，當下急忙收掌，退開半丈，同時左手一揚，和身欺上，右手伸出，便去托拿春桃的下顎。
謝纖纖和旁觀的夏、秋、冬三女情不自禁的都是一聲驚呼。這一招“苦海回頭”，正是無相門正宗拳藝無相拳法中的一招，卻是別派所無。這一招的用意是左手按住敵人頭頂，右手托住敵人下顎，將他頭頸一扭，重則扭斷敵人頭頸，輕則扭脫關節，乃是一招極厲害的殺手。
春桃見他竟然使到這一招無相拳，當真是孔夫子麵前讀經史，魯班門口弄大斧，不由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這路拳法一般的無相門徒在剛入門時就早已拆得滾瓜爛熟，一碰上便是不加思索，隨手施應，即令是睡著了，遇到這路招式隻怕也能對拆。
當下，春桃也不例外，斜身踏步，左手橫過聞鶴身前，一翻手，已扣住他右肩，右手疾如閃電，伸手到他頸後。這一招叫做“挾山超海”，原是拆解那招“苦海回頭”的不二法門，雙手一提，便能將敵人身子提得離地橫起。
聞鶴接下去本可用“盤肘”式反壓她的手肘，既能脫困，又可反製敵人，但春桃這一招實在來得太快，眼睛一瞬，身子便已提起，他雙足離地，還能施展甚麽功夫，自然是輸了。
春桃隨手將聞鶴製住，封住他全身經脈穴竅，接著雙手向前一送，將他拋出二丈之外，摔跌在雜草叢中。
“聖女，屬下已經勝出，不辱奉命！”春桃奔返謝纖纖身前覆命。
“嗯，做得好！”謝纖纖讚許的應了一聲，又轉對謝自強道，“謝自強，你還有什麽話說，你我今天正式反目成仇，你的敵人就是我的朋友，我都要一力維持，這個小子今後就是我聖女殿的人了，由我來罩著他，再不給你染指的機會！”
謝自強自知自己理屈慚愧，實在無言以對，隻是緘口不言。
“你叫雲意揚是吧？跟我回聖女殿，升你做聖女殿的內門弟子，今後一切由我罩著，他謝自強休想再動你半根手指頭，走！我們回聖女殿！”謝纖纖也再懶得理會默默無言的謝自強，轉身對雲意揚吩咐過，駕起飛劍帶隊自返她的聖女殿。
雲意揚聞言，一時心中狂喜，當真是飛來之福，再複何求？
當然春、夏、秋、冬四婢和雲意揚都沒有禦劍飛行的本領，一則沒有仙劍，二則修行不夠，但是卻帶領了仙鶴乘坐，隻聞夏荷一聲響亮的口哨，林中突然狂風般撲出四頭巨大如牛犢子的白鶴，四婢雙手一招，帶領雲意揚躍上仙鶴，轉眼禦風而去。
“少主，我們現在怎麽辦？沒想到這個窩囊廢被聖女庇護，隻怕以後沒有機會再對他下手了。唉，早玩完他就一了百了！”留在原地的謝自強一夥，惡奴小鬆當先諂媚討好的詢問。
“怎麽辦？涼拌！”謝自強氣不打一處來，自然對身邊的誰都不假以顏色，此時還真有暴走的衝動，不過轉眼又平和了起來，“沒想到我這妹子執意要與我作對，以後要對付那小子還真是有些麻煩了，不過他一個小小的外門弟子怎麽逃得過我的手掌心，機會大把，總會有落到我手裏的時候。肖銳，你帶小鬆多找幾個人手給我日夜監視那小子的一舉一動，我就不信他能永遠窩在聖女殿不出。哼，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煮熟的鴨子還真怕他飛了？”
“是！少主，我一力照辦，找到機會一定悄悄將他解決，這種眼中釘肉中刺豈能留他長久。”人叢裏又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惡漢應聲而出，點頭領命。
“好，我等的就是你這句話，希望你不是聞鶴那孱種，太讓我失望了，連我妹子手下隨意一個婢女都應付不了，我的臉都讓丟盡了。嗯，大家都各司其職，馬上行動吧。走，散了！”謝自強一聲令下，當先禦劍飛空，迎著晨曦，劃破山峰間的天際，沒入雲層不見了。
其餘屬下四散奔馳，徑撲向山峰腳下，片刻間，一幹人等都從這裏散了，此處山腰洞口再次恢複了以往的寧靜，這時候天也已經大亮，隻是天陰沉沉的，又是一個陰晦的壞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