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給你講一講我的故事

李文武把團裏的事情全都大包大攬下來，讓鄒衛軍跟蕭婧回家去，而且李文武充分發揮出八卦的特性，他背著鄒衛軍把全團的人都集合起來，當鄒衛軍牽著蕭婧的手，一邊說笑一邊向外走的時候，全團每一個人都受到了嚴重的驚嚇，幾乎有一半的人張著嘴閉不上了。

鄒衛軍笑著站在自己的戰士們麵前，隆重的介紹了蕭婧，他說：“同誌們，請稍息。本來不打算打擾同誌們的，但既然都來了，那就見一見我親老婆，”他把蕭婧拉到隊伍前麵，難得看見從不臉紅的蕭婧，此時此刻紅得如同一輪出生的紅日一般。鄒衛軍接著說：“同誌們都仔細認清楚啊！以後她就是咱們358團的一把手，我和李團就算退居二線了。”

從來不知道“冷麵閻王”竟然會說笑話，358團的同誌們不知道是該笑好，還是不笑好，看著憋得難受的各位，鄒衛軍繼續說：“想笑就笑出來，你們都憋壞了，我和李團就真成光杆團長了。”358團的全體官兵頓時笑成一團，自從建團以來，這種情形真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蕭婧拉了拉鄒衛軍的衣服袖子，她輕聲說：“我能不能說幾句話？”

李文武耳邊尖聽到了，使勁的拍著手，大聲說：“同誌們，現在請嫂子說話。”

“好啊！嫂子、嫂子、嫂子……”

蕭婧站在戰士們的麵前，大家一下子就安靜下來，她抬起眼睛從一張一張年輕的臉上看過去，她說：“我的父親是軍人，我的丈夫也是軍人，今天我有了這麽多的軍人兄弟，我真的很幸福，謝謝你們，我愛你們。”說完，她深深的鞠了一個躬。

雷鳴一般的掌聲響起，鄒衛軍笑了，蕭婧卻哭了。戰士是這個世界上最單純，感情最純淨的一群人，任何人都可以毫無保留的愛他們，而不必擔心會受到任何傷害。

蕭婧和鄒衛軍回到家裏，自從天氣變冷之後，鄒衛軍都會先去洗澡，因為蕭婧不喜歡開浴霸，這樣一來可以保證蕭婧洗澡時候的溫度。在蕭婧洗澡的時候，鄒衛軍在客廳裏泡好普洱茶，點上一支煙，任由嫋嫋青煙從指間飄逝，任由思緒把自己拉回到過去的歲月裏，一幕一幕刻骨銘心，歡樂暢快，悲傷失望，溫暖流淚。

蕭婧第一次看到這樣的鄒衛軍，沉默而凝重，似乎有無限的心事寫在眼睛裏，雖然痛苦但是釋然。鄒衛軍看著蕭婧的眼睛，對她說：“給你講一講我的故事，想聽嗎？”

蕭婧坐在鄒衛軍的對麵，拿起一杯普洱茶，聞了聞喝了一口，感受著微苦的茶湯在舌尖上徘徊，慢慢的咽下茶湯，喉嚨裏一股回甘的味道，使得蕭婧的精神慢慢鬆弛下來。放下茶杯，蕭婧大眼亮晶晶的望向鄒衛軍，她說：“想。”

鄒衛軍把手裏的煙掐滅，沉默了一會兒，慢條斯理的開口了，他說：“從我記事開始，家裏就隻有我和媽媽兩個人，我無數次的問過媽媽，爸爸去哪兒了？媽媽總是說等我長大了，爸爸就會來了。小時候，最快樂的事情就是見到蕭叔叔，蕭叔叔總是會帶來許多許多好吃的，媽媽也會比平時高興，說許多平時不說的話。每一次蕭叔叔來，我們家都跟過年一樣。

漸漸的我長大了，在寒暑假的時候，蕭叔叔會把我接到他的家裏，我認識了王伯母。在我十歲那一年，我又認識了一個小妹妹。她有一雙大大的眼睛，從來沒見過誰的眼睛會比嘴大，你那個時候就是這個樣子，可愛極了。”

說到這裏，鄒衛軍停住了，他看著蕭婧的眼睛，遲疑的說：“認識你的時候，我和張瀟瀟已經是同班同學了，她是我的初戀而不是表妹。小婧，對不起，我不是有意隱瞞的。”

蕭婧笑著點頭說：“我猜到了，我也許不了解男人但是我了解女人，她看你的眼神可不是妹妹看哥哥的眼神。”

聽了蕭婧的話，鄒衛軍反而放鬆下來，他如釋重負的說：“看來天下老婆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我發誓，從今以後我不會再有任何事情隱瞞你。”

“先不說張瀟瀟，先說我爸。”

“蕭叔叔和王伯母對我都非常好，一直非常照顧我，特別是我當兵之後，王伯母幾乎就把我當成了兒子。王伯母和我的母親完全不一樣，她的愛溫暖而平和，讓我覺得心情開闊無憂無懼。而我的母親是非常急切的望子成龍，對我要求極其嚴格，在我的記憶中，母親似乎從來沒有抱過我，無論我多麽努力學習成績多麽優秀，她從來沒有表揚過我，也很少有笑容，她的母愛對於我來說非常沉重，猶如一根鞭子，隻要我不拚命向前，這根鞭子就會抽在我的身上。”

鄒衛軍走到窗邊點上一支煙，蕭婧看見他點煙的手在發抖，蕭婧兩隻手緊緊的握在一起，強迫自己沉默的不去打斷他的思緒。鄒衛軍繼續說：“一切變化都發生在母親去世的那一年，母親臨終前對我說了一些話，我盡量還原這些話，母親對我說：‘小軍，關於你父親的犧牲，我的心裏一直有疑問，當年任務都已經完成了，為什麽他會犧牲在回來的路上？明明是兩個人一起去的，為什麽掉到懸崖下的車子裏隻有他一個人？為什麽我每一次問蕭雄，他總是欲言又止，好像有許多難言之隱。小軍，幫我理清這些疑問，但是，在一切弄清楚之前，你要尊重蕭叔叔和王伯母，要把他們當父親、母親去愛護，那麽我就死也瞑目了。’這就是母親當年對我說的話，小婧，這就是我對首長的心結。”

蕭婧走到鄒衛軍的身後抱住他，把臉緊緊的貼在他的背上，盡量平靜的說：“鄒衛軍，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麽會娶我？”

鄒衛軍握住蕭婧環在腰上的手，對她說：“我不能說是因為愛你，但是也絕對不會是因為仇恨，更何況，我對首長隻是心結而不是仇恨。”鄒衛軍回過身子，看著蕭婧的眼睛，溫柔的說：“婧，現在我是愛你的，我不會做任何傷害你的事情，你相信我嗎？”

“我相信，軍，我也愛你。”

晚上，蕭婧和鄒衛軍手握著手平躺在床上，本來氣氛非常溫馨，蕭婧卻忽然說起了張瀟瀟，她說：“張瀟瀟那麽漂亮的女孩子，怎麽會看上你這個窮小子呢？”

“小時候，她可是個醜丫頭，小眼睛塌鼻梁，頭發黃黃的，身材瘦小非常不起眼。因為我家和她家是鄰居，所以在學校總是我保護她，不許別的男孩子欺負她。逐漸長大了，身邊的人都說我和她般配，我倆對彼此也有感覺，所以就順利成章的在一起了。”

“怎麽分手的，能告訴我嗎？”

鄒衛軍翻了一個身，把臉埋在蕭婧的肩膀上，許久都沒有說話。蕭婧的肩上有了溫熱的感覺，她僵住了，不敢動，心裏沒有來由的一陣絞痛，眼淚不請自來的落下，她緊緊的握住鄒衛軍的手，沒說話也沒有動。

又過了很久，蕭婧以為鄒衛軍睡著了，剛想起來替他蓋上被子，鄒衛軍卻哽咽的說話了，他說：“母親去世的那一年，我回到老家給母親辦理身後事，本來是想跟她提親的，想著為媽媽守孝3年之後，就和她結婚。”

又停了一會兒，鄒衛軍接著說：“她對我說：‘我要嫁人了，我不能再等你了。你就是一個當兵的，我需要享受，不然等我老了，卻什麽都沒有享受到，那還能叫女人嗎？你放心，他對我很好，你好好保證吧！’我什麽都沒說，離開老家後就再也沒有見過她，直到咱倆結婚前她來找我。”

“她離婚了？”

“我不知道，我沒問。”

“你打算把她怎麽辦？”

“她是她，我是我，不會再有任何相關。”

兩個人又沉默了，蕭婧安安靜靜的說：“我不會離開你，無論發生任何事情，我都不會離開你。”

鄒衛軍壓在蕭婧的身上，輕輕的在她的耳邊說：“老婆，咱倆要個孩子吧！”

翻雲覆雨之後，蕭婧依靠在鄒衛軍的懷裏，沉沉的睡去。鄒衛軍卻怎麽都睡不著，他看著她的睡顏，輕聲的祈禱著：“小東西，但願以後我能成為你真正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