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不讓老娘走

我的眼中出現白茫茫的霧氣——那幾十個壯士,動作迅速,訓練有素,十分有紀律地很快把我們三人給團團圍了起來。

小翠臉色刷白,“主子主子,老爺追來了!”

難道我沒長眼嗎?我還在嘴硬,“別叫老爺!我現在是李姑娘了,那個男人與我沒有關係!”

我們還要自己買個小宅子住呢!我們還要一起尋找人生的第二春呢!

狗娃居然還跳起來揮手,“司徒老爺!司徒老爺!”氣得我立馬一個腦瓜子下去。

那男人坐在馬上,各自高高的,一副道貌岸然衣冠禽獸的樣子——那人可不是他?

燒成灰我都認得他這副樣子。

他一隻手牽著馬韁,另一隻手微微屈起——他的身後,繞過幾片荒蕪的田和地,正是那棵大槐樹,離他的宅子不過白來裏的路,那棵槐樹上頭的葉子還清晰可見。“秀秀,你要怎樣才肯跟我回去?”

我努力地把嘴角揚到最高的高度——我覺得這樣的姿勢尤其能夠體現我的霸氣。

我涼涼地嘲諷,“做夢吧你!我死在這裏也不跟你回去!”

小翠是個膽小的,已經不住地扯我的衣裳了。狗娃卻什麽都不懂得,哈哈笑起來,“司徒老爺,剛剛李姑娘還在問我王二麻子的事兒呢。”

“李姑娘?”那男人微微挑起眉。

那張臉生得多麽好——可惜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我都以為他就要發怒了——我了解他。他那樣的表情,分明是氣急的樣子,哪裏知道他卻生生壓抑了怒氣,下了馬,一步一步地走過來,一邊問著,“咱們好好談談。”

我的話不是說得再清楚不過了嗎?還有什麽好說的?

“我沒什麽好同你說的,司徒老爺!”

他站在那裏,離我老遠老遠的。風呼呼地,把他的頭發吹得鼓鼓的,他的衣袍裏都灌著風,他看著我,眼珠子都要瞪出來的樣子,又是一副要對我吼的樣子,可是半天之後,還是無力地憋出一句,“秀秀,別這樣……”

他說,“秀秀,別這樣”。

怎麽這樣膩歪?當他說出“秀秀”那兩個字的時候,難道竟不覺得心虛嗎?

“讓我走!讓我走!”我都有些氣急敗壞了,恨不得揍這個男人一頓——隻可惜這麽些家丁團團圍著。我看準一個長得有幾分姿色的,一個撲棱,撲了上去——那家丁臉色一變,忙往後退去——哼!誰攔得住老娘!

可是我才跑不了幾步,就發現自己的身子被狠狠地拖住了,我往前躥,那人使力拖我的腿,我再動,他已經摟住我全部的身子,那熟悉的氣息,我看都不看一眼,都知道肯定是那死老頭子!那種跟**的公狗差不多的味道,除了他還有誰能有!

“你讓我走!讓我走!”我撲棱著身子,他卻死死地扛起我,兩隻大爪子放在老娘嬌嫩的那團什麽東西前頭,我嚎叫,“小翠!小翠!”隻見那邊廂小翠同狗娃早已經瞠目結舌,杵成兩根鐵棒!

真是個不中用的!

“別鬧了,別鬧了……”

“誰同你鬧了?老娘不是吃素的!”我揮動著腿,恨不得踹他幾下,隻可惜此人太過狡猾,他輕巧地避開。我氣得都快哭了,“你這人怎麽那麽不要臉!

他隻是不理我,任我哭任我鬧,等我筋疲力盡,喉嚨沙啞,再晃過神來,卻發現自己已經又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子。

就是那個小屋子,窗子外頭就是有條小溪——風水相當的好。

他把我放在床上,像是以為我已經累了,伸出手摸摸我的臉,我趁其不備,狠狠地往他那最脆弱的地方踢去——

“哎呦——”他叫了起來。

我活動活動腿腳,“你離我遠點兒。”因為嚎了一路,我累得噓噓的,掙紮著起來,就要往門口撲去,卻被他一把抱住,“你別走!”

我左腳支撐著身子,右腳狠狠地往後踢去,“滾遠點兒!”

那人卻還是不屈不撓地抱著老娘,我好不容易碰到門,要打開,卻再下一刻又被他反手抱回到了床上,我還要吼,他卻先我一刻鬼哭狼嚎起來:“你夠了!”

我正鬥爭得酣暢,哪裏抵擋得了他這麽一句吼?

“你才夠了!你全家都夠了!放我走!你這個混蛋!”

他一身薄薄的衣衫,還是那副屌樣——大冷天的,還是要**。他渾身發抖地站在床前,一張臉是鐵青,他的鼻翼都在抖,身子都快倒下來的樣子——

老娘一點心疼的意思都沒有!抱起手,極盡嘲諷之能事,“哼”了一聲,轉過臉去。

這一個小小的屋子,看上去寒酸得很。我們倆人像兩隻野獸一樣,剛才一動,屏風和茶幾什麽的,都摔了一地。我被放到這一個床上——說是床,不如說是炕頭,被子都亂了。

我想了想,還是把頭發掠上去。

這亂蓬蓬的樣子,實在是難受得很。

從什麽時候開始,這一切都是亂七八糟的……

我想要從村裏頭找個好小夥兒,重要的是人長得要好,待我要好,以後咱們再養幾個大胖小子,多好。我做什麽要把自己的一輩子都耗在這樣的男人身上?

他的人生,是輝煌的,偉岸的。這世上,有太多的空閨的少婦待他去解救了。

“司徒向,你放我走吧。”我悶悶地開口。我的身子靠在炕頭,半個身子都倚在牆上。牆上冰冰的。這屋子的風水太好,總是令人覺得冷颼颼的。

可是他不回答我。我等了半天,他都不回答我,詫異地轉過身子去瞧他的臉,卻發現他捏緊了拳頭,那副樣子——

莫不是要揍我?

我一震,“你居然要打女人——”我話還為說完,我的手上忽然就一陣溫熱。濕濕的,再是一滴。“你——”

還沒說清楚什麽,我就忽然被狠狠地摟住了,我還沒反應過來,下一刻他的頭就已經靠在我的肩上。缺德鬼!那眼淚珠子順著我的脖頸流下去了——

“喂!你離我遠一點兒!”我要推他,他卻抱地極緊,緊到我喘不過氣來。

“秀秀,秀秀……”

我的手捶著他的肩,可是他卻一點都沒有要離開的樣子。

“秀秀,秀秀,你聽我說……”

他這副樣子,真是令我不知所措。這個不要臉的死老頭子,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娘了?

可是我不得不說,他這樣娘的樣子,令我的心忽然就酸了一下,“你別這樣……”

“我是真的想要娶你為妻的。”

我的手就停頓了一下。好吧,我承認這碼子事兒對我有一定的吸引力,可是也經不住他每次都這樣說。他說的都是沒有影子的事兒呀。嘴角漸漸地揚起,嘲笑他還是嘲笑我自己?

我隻是不想理會他。

理會他,都是辱沒了我自己。

隻聽得他還在那裏絮絮叨叨的,“……二十年來,我都在娘親的教導下,為複辟大夏而活著,秀秀,你能不能懂得……十三皇子又不能原諒我,我牽涉到的東西太多了,我同你說,而且你的身份……”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同我說他的大事兒。可是卻在這樣的情況下。

我挺直了身子,隻問一句話:“四姨太的事兒,就那麽完了?”

那時候,在趙小肆的小宅子裏頭,那個媚色妖嬈的紫薇,她湊近我的耳朵,她都說,四姨太怎麽能夠做出那樣的事兒來。

我抓起他的頭發往後,我瞧著他的眼,“我不信你不知道她所做的一切。”

“她也是可憐……”

我就笑著,看著他,直到他避開臉去。他真的會覺得她可憐?貓哭耗子假慈悲,說的就是他了吧!他若真覺得她可憐,當時就不該讓我們這一群婦孺,落入到突厥人的手裏頭——我就不信了,他的手裏握著大軍,連咱們這一群女人都保護不了。

“我對你交一個底,行嗎,秀秀?”

長久之後,他忽然說話。

交底?終於承認之前說的,都是哄我的謊話了?

“那一日,十三皇子對我說的話,遠遠不止那些。”

“哦?”我微笑。

他的這一張臉,現在看起來,又哪裏有哭過的痕跡?

“四姨太……該死!她把她劉家和司徒家的一些勢力,都交給了突厥人,雖然最後沒有造成什麽損傷,但是,十三皇子很不高興。”

我麵色不變,聽他一字一句地說下去,“但是,令十三皇子不高興的,又何止是四姨太?還有我,你懂嗎?四姨太敢在那樣的大庭廣眾之下要求我一輩子都對那幾個姨太太寵愛,背後依仗的是誰,秀秀,你想得到嗎?”

我的麵色還是不變。

他的呼吸陡然急促,“我為了他,當了傀儡二十餘年,都是為了他這個皇子嫡孫的安危……現在他疑我,他又不能殺了我,便要該死的四姨太,看著我……她是戴罪立功,我是步步驚心……秀秀,你到底懂不懂得?”

我愣了半晌,忽然就抬起腳,想要給他來個狗啃牙,“你們這些彎彎繞繞的,關老娘毛事!”

“司徒向,我隻想知道,你到底準備怎麽辦?”

“安撫四姨太,打動三姨太,遣散其他姨太太,秀秀,我想娶你……”

我不等他說完,就往他頭上打去!死腦門,真疼!

“你之前瞞著我做什麽?”

“我隻是不想你不開心……”

哼哼哼!當我是傻子!“至少你對太太的懷念,絕對是真實的……”我喃喃了兩聲,又笑了起來。我李良秀受的委屈都是有期限的。“我給你最後的機會!過了這個年,你還辦不好這些事兒的話,我也就走了……”

“後天就大年三十了啊……”

誰管你!

不管是丁是卯,說話的都是你。

傷心的是你,難過的是你

流淚的是你,惆悵的你

誰知道你到底存了怎麽樣的心思!

這是最後一次的機會了!要不然……要不然……你不讓我逃是吧?那我就給你戴綠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