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獨自惆悵黯銷魂

卻說慕容皓軒起身離開了十三娘的寢室，慢慢的走到樓下，心中明白，以前所做的努力怕是全都白費了。他今天真是太衝動了，隻要碰上她的事情，他總是衝動，以往的冷靜全都化為了虛無。臨出這座宮殿之前，他回身深深的看了一眼，大步走出了永安宮。

她定然是傷心了吧？他自一開始見到她的時候，就小心翼翼，希望能夠得到她的心，所以，他精心布局，不惜一切出去看她，看到她跟皓宇一同上街，遊玩，心似乎都在滴血，他還曾經想過，如果她真的喜歡皓宇的話，那麽他願意成全她，哪怕自己孤苦也無所謂，而現在，竟是他自己親手傷害了她，讓她如此的痛心，讓她如此的失望。一如多年之前的那個夏天，他傷害了那個單薄的女子一般。

這本來不是他所願的。卻終究還是成為了事實。

慕容皓軒慢慢的往回走，身後跟著小英子。他駐足，回頭，眼神悲戚的看著躬身站立的小英子，問了一句：“朕，是不是錯了？終究還是傷了她的心。”小英子笑了笑，依舊弓著身子，回答：“回皇上，燕兒姑娘不是那麽小氣之人，想來不會有事的。她現在隻是想不開罷了，等到她想開了，自然就會忘記今天皇上所做的一切事情。況且，依奴才看，燕兒姑娘的眼中並不是沒有皇上的。”

眼中不是沒有，那麽心中呢？“但願吧！”深深歎息一聲，他邁步走了開去。難得碰上一個自己喜歡的女子，卻竟不喜歡她。是不是上天在懲罰他曾經那般殘忍的對待那個女子呢？所以讓他今生得不到自己的最愛？幸好，他還是忍住了沒有將她的麵紗一把扯下來，如果他那樣做了的話，估計，今生再也看不到這個女子了。

他明白她的高傲，卻始終沒能守護住。

他的腳步有些踉蹌，徑直朝著自己的德馨宮行去。腦海中不斷浮現的是十三娘剛剛跟楮仙龍的曖昧場景，他們在一起有說有笑，和十三娘眼中滑落的淚水，她閉著眼睛，帶著絕望的說的那句話“我恨你！”一遍一遍的閃現在他的眼前，讓他心痛不已。這個女子，已經成為了他的夢魘，他總是不自覺的跟著她笑，看著她哭他便心情沉重。

他是一國之君，不可以變成這個樣子，怎麽能讓一個小女子左右了他的情緒呢？他不停地告誡著自己，他不應該有這種感情的。不應該的。但是就是忍不住，他已經迷上了那個謎一樣的女子，再也拔不出來了。

“讓我靜一靜，如果沒有什麽事，千萬不要進來打擾我！”慕容皓軒吩咐一聲，走進了德馨宮，並且將宮門關了起來，隻聽到外麵小英子的深深歎息聲。

他跌坐在地上，旁邊有一個矮桌，上麵雕刻著雙龍戲珠的圖案，一看便是上好的黃花梨。他幾乎是趴坐在那裏，撈過桌上的酒壺，倒了杯酒，狠狠的灌入了肚腹之中。

為何會有這般心疼的的感覺，他不應該這樣，從當上皇上的那刻開始，他的母後就讓他絕情，說是君王本不可以有兒女私情，他尤其不可以。既然要成就霸業，總是要失去一些東西的。所以他斷了對晚晴的念想，隻是為何，他現在會因為這個女子，這般的心疼呢？如果成就霸業就是要失去自己的幸福，那麽他是不是要交換呢？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母後說過了，他身在高位，什麽都可以動，唯獨不可以動感情，，所以他不能如此。

他不停地警告著自己，可是腦海中卻閃過她的一顰一笑。從最開始在醉月居中隔著紅紗看她跳舞，到聽雨軒中發生的一切，一直到後來他暗暗的追蹤她跟皓宇的行蹤，想著她說過的那副對聯，看著她尾隨著楚江平離去，直到她如今奉召進了宮，所有的一切都在眼前晃動。他明白，他是真的動了心。

既然真的動了心，那麽他是不是要不惜一切將她攬到自己的懷中呢？即便是個人，即便沒有心，是不是呢？

小英子的聲音在外麵突然響起：“回皇上，燕兒姑娘求見。”他聽到這個聲音，如蒙大赦一般，整個人站了起來，走到龍書案的後麵，興奮的不知所措，他想衝出去，問問她是不是已經原諒了他，但是終究忍住，他是皇上，不該這麽衝動。他隨即坐了下來，跪坐在地上，整了整自己的衣衫，才沉穩的說道：“請她進來吧！”殊不知，他的內心是多麽的高興。

看著她眉眼中仍舊泛著紅，知道她定然是哭過了。今天，他太衝動了。

她跪在地上，額頭緊緊地貼著地麵，雙手交叉放在頭頂，這是大禮，宮中一般不會行此大禮的。他的心頓時一沉，似乎是預料到要發生什麽一般，他開口，想讓她站起來，卻明白，現在不管他說什麽都於事無補了。她是那般高傲的一個人，隨即都想好好地保護自己，沒想到竟是差點被他奪去了清白，她怎能不耿耿於懷呢？該的，這是他應該受到的懲罰。

她依舊匍匐在地，沒有抬頭，額頭觸在冰涼的地麵上，反而覺得心中靜了下來，她用一種很平靜的語氣說道：“請皇上允我回家。我來這裏時日已久，家兄總是念記我，所以我也該回去了，請皇上應允。”

雖然已經想到了這些，但是仍舊免不了的他還是微微有些震動。依著她的脾氣，應該的。他想驟然站起身，他想朝著她大吼，但是他忍住，他害怕傷害了麵前這個女子。已經傷害了她，不能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他忍著，努力地忍著，手掌緊緊的攥住，指甲不覺已經進入了肉中，他伸開手掌，恢複了往常的儀態：“容我想想。”他不是要想，而是不想放開。

怎麽辦呢？他該怎麽辦呢？他根本就不想放手。

腦海中閃過了往日一段一段的畫麵，是她的，歡笑的，嗔怒的，傷心的，孤寂的，流淚的，一幕一幕，讓他不由得更加的糾結。

她依舊跪著，不若往日的她那般的隨便，低低的聲音傳來：“謝皇上。”她起身，決然的離開，甚至都不曾看他一眼。看著她翩然離開的背影，想起她剛才紅腫的眼睛，心驀然一動，還是心疼了。

她的背影那麽的孤獨，讓他不由得想衝出去抱住那個單薄的身影，為何，他偏偏喜歡這個女子呢？他甚至都不曾看到過她完整的容貌，甚至都不曾了解她的身世，為何呢？從開始的相見他便沉淪了，沉淪在她的溫柔鄉中，自此，再也拔不出來。

他驟然起身，看著那條通往永安宮的青石路，邁步走了出去。他仍舊想看看她，縱是最後一麵也好，他要跟她解釋清楚，今天他做的是太衝動了，他不想那樣的。他是因為太在乎她了，所以才會做出那種傷害的行為來。

疾步來到永安宮大殿的門前，他不由得呆住。裏麵的人兒一臉歡笑，旁邊坐著的竟是韓國質子慕白。他們一個彈琴，一個吹塤，好一副美景。隻是，為何她總是鬱鬱的眉眼卻在看到慕白的時候那麽的歡暢呢？

昨天的宮宴，她跟他曲舞相偕，那麽的般配，令一向眼高的他也不得不承認他們之間的那份和諧，而今天再看到他們之間相互的眉目傳情，那份默契令他不自覺的醋意大發！他恨恨的看著眼前的兩個人，感覺心痛得要死掉了。

為什麽？為什麽？原來竟是這個男子。看著他們的大廳中嬉戲的身影，看著她肆無忌憚的笑，看著他看她，和她看他的那種含情脈脈的眼神，他感覺心快要死掉了。他為什麽要到這個地方來，他為什麽要心心念念的念著她呢？

他嫉妒的快要發狂了，怎麽會是這樣？慕白，這是你的用心安排還是你們的情之所至？

他轉身，決然的走開了。連翹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歎息一聲，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