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最微妙的變化
林安安忽然拉住了正在往前走的顧明鈞：“總裁，關於拉頁廣告我有一個超好的想法，現在就想告訴你。”
“這麽晚了，明天再說吧。”顧明鈞的腳步一點都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明天說不定我就不記得了！”林安安幾乎是連拉帶拽地把顧明鈞扯進了電梯。
兩人又回到了辦公室。
“你那個好想法是什麽呀？”顧明鈞站在林安安的椅子邊上，看她鑽到桌下遲遲不出來，“它們是不是還在地裏等著你種出來！”
“找到了。”林安安終於摸到了鑰匙，興奮地把頭一抬，咚的一下，撞到了桌子。
等到她摸著頭頂，齜牙咧嘴地從下麵爬出來的時候，顧明鈞正好彎著腰再往裏看，兩人的臉幾乎湊到了一起。
兩人都嚇得往後一退。
“哎喲。”看樣子林安安又撞了一下。
顧明鈞是又好氣又好笑，並且已經察覺自己是被騙上來的了。
“你的想法呢？”
“撞了兩下，就忘記了。”林安安揉著腦袋，咧咧嘴。
“那為什麽一開始你就往桌子底下鑽？”
“我記得有個醫學家說，人蹲著的時候腦子會特別靈活，因為血不用供應到那麽高的地方，大腦血量充沛就特別能夠想出好點子。”
“這個醫學家是不是跟你一樣矮，所以在為自己的身高找借口。”顧明鈞腳跟一轉，徑直往電梯走去。
“等等我。”林安安趕緊追了上去。
站在電梯裏，林安安斜著眼看著顧明鈞。顧明鈞直視前方，不動聲色地說：“你是在羨慕一米八的人呼吸到的空氣嗎？就算沒有你那套矮子理論，我也比你聰明一百倍。剛才是為了找鑰匙特地把我騙上來的吧。”
林安安摸摸鼻子，不說話。
“你早說你是怕黑怕鬼，我不就陪你上來了嘛，還用工作當借口。”
“誰怕黑，誰怕鬼呀！太好笑了吧，哈哈哈哈。”林安安叉著腰，故意大聲笑著。
“你背後那個人死得好慘啊。”
一聲刺耳的尖叫穿破電梯，穿透樓層，直搖而上，劃破黑夜，響徹在北京城的上空。
林安安死死揪住顧明鈞西裝的胳膊，雙眼緊閉。
“放手放手，我這件衣服剛幹洗完。”顧明鈞心裏得意得不得了。
林安安氣得衝著顧明鈞大喊：“不用跟總裁繼續住在一起實在是太好了。”
顧明鈞冷笑一下：“我也是。”
一出大廈，林安安一個立正，衝著顧明鈞沒好氣的說：“前任同屋先生，晚安。”
顧明鈞毫不客氣的回應：“前任同屋小姐，晚安。”
氣鼓鼓的回到家，發現慕言還沒有回來。林安安掏出沒有設計完的封麵，繼續鑽研。
不一會兒，門響了。
“你終於回來了。”林安安高興地跑到慕言身邊。
“恩。”
“累嗎？”
“還好，你呢？”
“我今天累死了，一直在為拉頁廣告想設計方案，結果離開辦公室的時候，鑰匙還落下了。還好總裁沒回去，跟我一起拿了鑰匙，要不我得一直坐在門口等你回來。”林安安劈裏啪啦地把今天自己悲慘的遭遇說給慕言聽。
“你和總裁一起加班？”
聽到慕言的反問，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無意間說了多麽不應該告訴慕言的話，趕緊擺手道：“我下班的時候才發現他還沒走，我一直忙著工作，根本沒注意那麽多。”
“哦，原來是這樣。那你說鑰匙又是怎麽回事？”
“我都已經出電梯了才想起沒拿鑰匙，辦公室好黑，我不敢一個人上去，隻好要總裁跟我一起回去。”
“其實你可以打電話跟我說啊。”慕言的口氣有些不自在。
林安安急得趕緊解釋：“我怕打擾你。”
“寧願不打擾我而去打擾顧明鈞是嗎？”話一出口，慕言就開始後悔。尤其是在他看到林安安不知所措的表情之後。
於是他趕緊補充道：“對不起，我不該說這個話。我想我有點吃醋，你和顧總裁一起住的事對於我還有些影響。”
林安安臉色轉為微笑，她搖搖頭：“沒事，以後我會注意的。”
注意？注意的是什麽呢？是不再跟顧明鈞有過多的接觸，還是不再跟慕言提起顧明鈞？
林安安沒有多想，她大概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好在慕言也盼著早點結束談話，於是兩人開始為各自的工作忙碌了起來。
慕言坐在電腦桌前，想著新刊的內容。林安安歪在床上寫寫畫畫，想著拉頁封麵的排版設計。
終於，她受不了了。
“不畫了不畫了。”林安安把本子一丟，抱起了旁邊的筆記本電腦。
慕言回頭看著她笑：“想不出來了？”
“恩，還是看會《火影》調節一下心情吧。”林安安打開視頻網站，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你看，鳴人太好笑了。”她一下子就看得忘形，自己笑了一陣才想起慕言還在工作，趕緊收了聲。
可是慕言已經在看著她了。
林安安尷尬地指指屏幕：“你不看動漫？”
“還有一點沒完成，不過，我也來休息一下好了。”慕言一笑，切換了電腦屏幕，看起來歌劇。
林安安頓時覺得自己好像一個傻瓜。她走到慕言旁邊，看著熒幕裏的人都畫著奇怪的妝，貼著貓耳朵，畫著貓鼻子，還戴著貓尾巴，不解地問：“這是外國人演的？”
“恩，《貓》，很有名一個歌舞劇。”
“唱得都是英文啊。”
“是啊，百老匯都是唱英文的。”
林安安豎起耳朵聽了幾句，發現完全聽不懂，旋律也沒覺得有什麽特別，還不如去聽周傑倫。再轉頭看看慕言，一臉的沉浸在裏麵的表情。心想這哪裏是無聊，根本和我是兩個世界。
她強打起精神，指著那個主角貓，笑著說：“他真好玩，跑來跑去的。”
“哦，你說的是魅力貓，我就是特別喜歡她。這個演員是……”
慕言一口氣說了好多，林安安一句都沒有聽懂，她隻是裝著很明白似的不停的點頭，點頭，點頭……
好像談戀愛跟想象的不太一樣嘛，跟漫畫裏麵演的也不太一樣，為什麽別人都是甜甜蜜蜜，手牽手逛街，吃著冰淇淋，互相看著，互相微笑著，但是現在總讓人覺得有點奇怪呢？渾身有點不太自在的感覺，可是那裏不自在又說不上來，喜歡的人明明就在自己身邊呀？
林安安正想著出神，忽然被慕言拍了一下，嚇了她一跳。這才發現慕言已經沒有在看歌劇了。
“覺得很無聊吧？”慕言小心的問道。
“沒有沒有，隻是有點聽不太懂。”林安安尷尬地笑笑。
“對了，你周末要去顧明鈞家把東西都拿過來吧。我今天才知道周末有個新品活動，必須得去參加，我隻能活動過後來接你，行嗎？”
“沒關係的，反正就是打包東西，我上次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到了周末，慕言開車把林安安送到了顧明鈞家樓下，問道：“要不要給總裁打個電話？”
林安安從皮包裏把鑰匙掏出來：“不用，我有鑰匙。”
“上次沒有還給他？”
“哪裏還記得，那時候滿腦子都是想著跟你的事。”林安安笑眯眯地打開車門，正準備說再見，沒想到慕言也下了車。
“我跟你一起上去吧，順便打個招呼。”慕言拉著她，往電梯間走去。
打開門，叫了半天也沒人搭理，林安安給顧明鈞打了電話，才得知他去公司加班了。
“真好奇你的房間是什麽樣子啊？”慕言站在林安安的臥房前，不願離去。
林安安推著他往門外走：“再不走就要遲到了！”
慕言笑笑，刮刮她的鼻子：“五點來接你。”
“嗯。”
關上門，林安安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奔向沙發，在即將跌進去的那一刻，以一個完美的空中360度轉體兼騰空側翻，重重地掉落在裏麵。頭和腳一分不差的卡在沙發扶手的兩邊。
“林選手，滿分！”
重新回到自己住了許久的屋子，忽然好有一種跟失散多年的戀人久別重逢的感覺。林安安在她熟悉的位置摸到了遙控器，打開了電視機。
32最真實的她
顧明鈞坐在辦公室裏，時不時的看看時間。
他今天根本不需要來加班，或者說要不是為了林安安，他才不會跑來公司加班呢。
他抬手翻翻文件，全部都已經處理過了，又檢查郵件，也沒有更新提示。點開本月的財務報表，都已經看第四遍了，根本挑不出一點問題。
就在他坐在辦公椅上，轉來轉去玩的時候，門忽然開了。
“總裁！”
杜月被顧明鈞的樣子嚇了一跳，完全不是總裁平時的樣子啊。
顧明鈞慌忙坐好，故意漫不經心的問道：“你怎麽來公司了？”
“我把銀行卡落這裏了。”杜月揮舞了下指尖夾著的卡片，“哦，我好像聽林安安說她今天要搬家呢，總裁，是從你家搬走吧？”
“嗯。”顧明鈞不動聲色。
“那你為什麽沒回去？”杜月勉強吞下了後半句——明明坐在公司沒事幹。
“我有事沒處理完。”顧明鈞抱起手邊的一疊紙示意。
“哦，那我先走了。”杜月帶上門退了出去，忽然，又把門打開了，“你是害怕看到他倆恩愛的樣子？還是怕看到林安安搬走啊？”
顧明鈞一下子愣住了。
杜月滿含深意的一笑，擺擺手：“再見。”
顧明鈞跌落在了椅子裏。
我到底在逃避什麽？
抬起手腕看看時間，距離林安安的電話已經過去三個小時了，這麽久兩個人總歸也該收拾好了吧。
顧明鈞回到家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茶幾上散落著各種零食的包裝，吃過的果皮果核隨手就丟在了報紙上，電視裏正在放在《喜洋洋和灰太狼》，林安安本人又穿著她那件大花睡衣，一條腿翹在沙發背上，呼呼大睡。
公文包直接砸到了林安安的臉上。
顧明鈞恨不得手裏拿著的是個榴蓮就好。
林安安驚得從沙發上一躍而起：“天塌了，天塌了。”
叫了一分鍾才看到顧明鈞氣急敗壞的臉，這才明白過來。她抬起衣袖擦擦睡出來的口水，不以為然的說：“總裁也太沒有待客之道了吧。”
“客是指的客人，不是說的蝗蟲！”顧明鈞大步上前，一把扯住林安安的耳朵，把她揪到茶幾的麵前，讓她好好看看自己製造的垃圾。
林安安抓起一個袋子：“這個口味的薯片很難吃，下次不要再買了。”
顧明鈞氣得把手一甩：“不把客廳收拾幹淨不許走。”
“收拾！糟糕了！”林安安連拖鞋都顧不上穿，嘩啦一下子打開了自己的房門，還是跟幾天前一模一樣，絲毫沒有動過。
她開始亂/揉自己的頭發，並且大叫：“怎麽辦啊！在沙發上躺著躺著就睡著了，一點都沒收拾的，慕言就要來接我了。”
顧明鈞心想——人賤自有天收這句話一點都不假啊，毫不費力就扳回一城。抓起沙發上的公文包，回房去了。
整理好東西，沏了杯濃茶，慢慢地喝完了，林安安房裏怎麽一點聲響都沒有？顧明鈞忍不住走過去看。不看不打緊，一看又滿頭黑線。
林安安放著滿屋子的東西不去收拾，拿著個本子在一旁寫寫畫畫。
“怎麽還是一點都沒收拾！”
林安安委屈地轉過頭來，亮出小本子：“我想跟物品做個清單，好好規劃一下，再開始整理。”
“等你規劃完天都亮了。”顧明鈞指著空箱子說道，“這個箱子放要用的東西，那個放暫時不用的東西。”
“可是我不知道哪些要用哪些不要用。”
“都是因為你平時太懶散，什麽都亂丟，才會現在不知道怎麽辦！”
罵歸罵，太過於熟悉她本性的顧明鈞無奈地挽起袖子，幫她一一收拾。在他的指揮下，林安安也跑動了起來，兩人終於把房間都收拾好了。
“終於完了，好累呀，要休息一下。”
蹲在地上封箱的顧明鈞立刻喊住她：“把箱子封好才準離開。你這隨隨便便就半途而廢的破毛病到底什麽時候能好。”
“一輩子也好不了。”雖然在頂嘴，林安安還是乖乖的回來一起封箱。拿起膠帶這才發現，全部都用完了。
她樂滋滋地舉著紙圈給顧明鈞看：“沒有膠帶了，可以休息吧？”
“下去買呀！”
“現在！”
“不然還明年嗎？”顧明鈞看看時鍾，接近飯點了，於是站起身來，“別囉囉嗦嗦的，我也要買菜，一起下去。”
“好吧。”林安安垂頭喪氣地去換鞋。
倆人站在門口，顧明鈞不走了：“你就這麽出去！”
林安安在背後推著他：“這件衣服我就穿最後一天了，你就讓我過足癮吧，反正隻是下個樓而已。”
顧明鈞搖搖頭，不再堅持。
慕言的車緩緩駛進了小區。今天的活動結束得比預期的早，他盤算著可以跟林安安在外麵吃過飯再回去。一想起上次她下廚的樣子，慕言忍不住暗自好笑。看來以後還是要多培養培養她了。
轉彎，一個跟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身影闖進了慕言的視線。
雖然觀察路人的穿著是他的職業習慣，但是這次卻是因為對方實在太搶眼了。
亂糟糟的頭發被鯊魚夾胡亂盤起，水紅色的棉襖上沾著黃黃的汙漬，肥大的棉褲看上去屁股有腦袋的四倍那麽大。最偏僻的農村都不見得會有這樣的穿著了，真不知道這朵奇葩是怎麽開到皇城根腳下的。
等等！旁邊居然還有一個男人！這樣的女人居然還能找得到男人！
這男人西裝筆挺，手裏提著超市的塑料袋，從袋口露出來的東西判斷，很明顯是兩口子準備回家做飯。
慕言開始掏手機，要把這個奇跡組合拍下來，明天拿給同事們看。
忽然，他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這個男人的背景，好熟悉啊！
難道！
他不敢多想，踩了腳油門，汽車駛過了這兩個人。在反光鏡裏，他看到了最熟悉的兩張臉。
慕言的腦子嗡的一聲，刹那間一片空白。渾身變得冰冷，他感覺不到周遭的一切，也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隻是從後視鏡裏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兩個人看。
這是他從來沒有看到過的林安安。
撇開這奇怪的裝束不說，跟顧明鈞說話時的神情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林安安快樂的臉他是知道的，因為他的一句話兩眼放光的表情也看過，但是現在的她變得讓他有些不敢認。
站在顧明鈞身邊的林安安像一隻快樂的小鳥，一直在圍著他轉，時而嘰嘰喳喳的說著什麽，時而扮著鬼臉怒目而視。或哭或笑或撒嬌或皺眉，臉上豐富的表情差不多一秒鍾要變化好幾次。
從來不曾見過這樣子的她。
慕言坐在車裏一動不動
五點鍾，他還是按照和林安安的約定，敲響了顧明鈞家的門。
見到得依然是那個熟悉的林安安，之前的一切像是灰姑娘裏12點的鍾聲，敲響過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坐在車裏，林安安隨口問了起慕言活動的情況：“今天好玩嗎？”
“是去工作的，怎麽會好玩呢。”
“哦。”
林安安看著慕言開車的側臉，覺得氣氛有點冷，可是要聊點什麽？自己在沙發上睡著？和總裁一起打包行李？全都是不能提的事。
林安安歎了口氣，默默的看著前方。
慕言又怎麽會沒發現她的心思，他也同樣覺得氣氛有點尷尬，可是他能問什麽？問顧明鈞幾點回來的？會顯得自己太在意。問她下午在幹什麽？很明顯就是打包行李和……
回想起剛才那一幕，慕言頓時沒有了說話的興趣。
到家後倆人依然如此，互道晚安便睡了。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的林安安忽然在想，如果這時候住在顧明鈞家會在幹什麽？窩在房裏看動漫還是躺在沙發上看電視？不知道總裁今晚做的是什麽飯呢？記得他好像買了最可怕的大蔥，肯定滿屋子都是驅趕吸血鬼的氣味。總裁現在應該一個人躺在陽台上看報紙吧？不知道小明怎麽樣了，是不是又長大了？上次去花卉市場買的海棠應該已經開花了吧，開得漂亮不漂亮？
想到這裏，她終於露出了笑容，忽然又意識到另一個問題——居然躺在慕言的床上想著顧明鈞！
不行不行，最愛的還是慕言呀。
帶著笑容，林安安合上了眼。卻沒有意識到這是第一次他們整個晚上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