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執子之手 與子成說 (上)

第十一章執子之手與子成說(上)

一直迷迷糊糊半睡半醒,隻聽到嘈雜的聲音,有大夫,有一個中年婦女,有四爺好像還有十三爺。好想說句話,可是沒有力氣開口。

上次生死關頭我來到了清朝,這次不知會不會回去?我好想媽媽,不知道她有沒有從失去我的悲痛中走出來,不知道她以後該怎麽辦,沒有我的陪伴她會很寂寞,媽媽,媽媽,我好想你。

可是阿星,我還沒等到他,我好想見他一麵,阿星,你什麽時候回來?

我不知道自己此時已經夢語,哭哭鬧鬧的一個晚上。第二日清早起來時昨夜來來往往的人都已經走了,安靜的房間隻有一個婦人趴在桌子上睡覺,想是累了,鼾聲如雷。

我想喝水,又不想吵到那婦人,她昨晚肯定一夜未曾合眼,就自己下床去倒水,掀開被子時動到了傷口扯得很痛,壓著嗓子叫了一下,那婦人卻醒了。

“喲,姑娘醒了。怎麽不叫一聲,您躺著,有什麽事?”

“我想喝水。”

“我給你拿,這裏的是涼的,您等會兒。”隻見她出去喊了一聲,“老頭子,姑娘醒了。你拿些溫水過來。”

那個被稱為老頭子的人吆喝了一聲,然後拿著水跑了過來,交給了婦人,“醒啦?”

“嗯。”

“醒了就好,折騰一晚上了,快進去吧。”

我從床上起來,打量了這間屋子,書桌上放了些詩詞類的書,還有些誰練了幾頁字壓在案下,看字跡娟秀應該出自女子,這房間從器具到書籍還有這字看來應該是女子的。

昨夜雖迷糊但也知道是四爺把我抱到這裏的,這個女子是誰?跟四爺有何關係?

“姑娘,您怎麽起來了,還是躺著吧。”

“大娘,我傷的是肩膀不是腿,”我接過茶喝了幾口,“四貝勒去哪裏了?”

那婦人看了我一眼道:“昨晚守了一夜,天亮便和十三爺上朝去了,估計快回來了,姑娘有什麽吩咐。”

“也沒什麽事,我隻是想先回宮裏,不然裏麵的人問起來不好說。”

“姑娘放心,我先給您熱個粥填填肚子,主子來了再一起用午膳。”說完她就出去了,想是去熱粥了。

他所說的主子應該就是四爺,那這個房子該是四爺的。可是這裏並不是四爺府,看起來,連下人也隻有這位大娘和她的丈夫而已,四爺為什麽另置一處房子?所為何用?

我看到書桌旁放著一些畫卷,便開了一張來看,上麵畫的是個女子,她站在牆邊手上拿著一支梅花,低眉嬌笑竟有一些媚態,好個柔弱不失風情的女子。我卷了畫,又拿起一張,還是剛剛的那位女子,正坐在竹藤椅上,旁邊是開的正盛的海棠。我到底明白了,原來四爺置這處房屋是用來金屋藏嬌的,想再四爺那個性子竟能做出這等浪漫的事來,不禁覺得好笑。

“那是簾月姑娘,以前住這裏的,姑娘你笑起來倒是有幾分像她,隻是她不常笑。”大娘不知道什麽時候進來,手裏端著熱騰騰的粥,我正餓了,放下畫像過去喝粥。

這簾月姑娘應該就是四爺所藏之嬌吧,那現在去哪裏了,已將她納進門了麽?

隻見大娘將我剛剛看的畫卷起來,又一邊歎氣一邊道:“哎,造孽喲,好好的一個人碰到那檔子事,又病了,這麽早就沒了。”

沒了,已經死了?難怪四爺留著這座院子,想是心裏還惦記著佳人。我又想起了那畫上的海棠,還有那把竹藤椅,對了,是那間院子。

我放下粥跑出房間,怪不得昨晚匆匆進來是就覺得這院子眼熟,原來是我和阿星那天誤闖的院子。湘妃竹、竹藤椅、海棠還有我們一起躲過的大水缸,它們都還在,還和那天一樣擺放著。

那天之後我找過幾次這家院子,可是那天和阿星跑得匆忙而我又是個路癡,所以根本不記得路了,今天卻又是誤打誤撞的進來了,人生的因緣巧合還真讓人無語凝咽,就如我跟阿星。

“怎麽起來了,吳媽,你怎不看著她些。”四爺和十三爺回來了,想是上完朝就往這裏來了,連官府都沒脫,他二人穿了朝服倒平添了些英氣。

“主子,姑娘剛醒,吃了粥。”大娘從房間裏跑出來。

“四爺別怪她,她要備午膳。再說我是傷了肩膀又不是腿。”

“你喲,快上去添些衣裳,傷了容易染病,別病了才好。”十三爺吩咐道。

我便和四爺、十三爺回房間,“十三爺怎麽跟宮裏頭說的?”

“說你小姨舍不得你,留你一晚上。”

我在屏風後邊加衣服邊想怎麽向四爺要了這個人情,然後回宮裏,在外麵不能待太久,不然會惹出些事來。一心二用的後果就是不小心碰到了傷口,疼得我大聲一叫。

“怎麽了?傷口出什麽事了,說了叫吳媽來幫你,你騙不要,逞什麽強?”原來四爺急了也能說出很多字來,平時真是太惜字如金了。

“傷口有沒有流血?”十三爺問。

我正檢查傷口:“流了些。”

那知四爺就跑到屏風後來,我和他便呆了,這清朝看女子露在外麵的肩膀,那是個什麽罪?我趕緊將肩膀放進去,四爺也反應過來,背過身去叫十三爺快去請大夫來。

十三爺走後就更尷尬了,其實我也沒什麽,在現代女孩子夏天都穿吊帶。隻是四爺的臉好像紅得厲害,走到桌子旁倒了杯茶給我,又叫我躺床上去。我這端著杯茶,你叫我是喝茶還是躺床上去,難道我端著杯茶躺床上去喝,那不全灑了。

我站在那裏不動,靜了一會兒,他卻將我抱起,嚇我一跳,茶杯掉到了地上,“叫你去床上躺著,你偏站著,倔成這樣。”

我無語以對,他剛把我放到床上十三爺就和大夫進來了。大夫給我檢查了一番,說沒什麽大礙,要吳媽給我換藥,又叫我以後注意不要太大動作,方才走了。幸好那個蒙麵人用的是短刀,不然這傷口大了,我連動都不能動了。

“四爺,十三爺,我該回宮了。”吳媽送大夫走後我道。

“再想想辦法跟宮裏回稟,這時候回去傷口怎麽處理。”十三爺道。

“跟八格格道明,她會幫暮念的。八格格最近身子不是很好,太醫每天都來看,可以叫太醫來的時候給我檢查,隻是就要四爺打點一下了。”

我看著他,他皺著眉頭好像在想什麽,他想事的時候總是這樣,我又說:“四爺、十三爺不必擔心,這傷口還好不大,大夫也說了不大礙事。暮念定當謹慎,不會讓其他人發現。”

“暮念······”十三爺欲言又止。

“十三爺放心,今春大多山東、河間饑民湧入京城,五城施粥不能及,萬歲爺派官員開庫賑濟,又叫四爺敦促,可是這多地國庫虧空之事又傳到朝廷,太後都擔心了,暮念也知道。想是四爺清正廉潔上報了核實後的數據,京城官員與地方官員同流合汙,定是怕事情鬧大,才想出了這麽個蠢辦法,四爺不想事情鬧大,暮念一定不會讓其他人知道。再說暮念天天在寧壽宮,也不會有人察覺。”

四爺和十三爺看著我,想是他們沒有想到我會知道這麽多,猜出這麽多。

“四哥,就依暮念的吧,畢竟她是太後恩準出宮的,再不回去,恐生出事端。她也長大了,不會有什麽差錯的。”十三爺說完看著我,我知道他在探究,他不明白往日沒頭沒腦的丫頭怎麽就關心國家大事了,還分析出個中緣由。

“十三弟,去準備馬車吧。”他吩咐道,眼睛望著窗外。

十三爺歎了口氣,朝房間外走。

“十三爺,”我叫住他,“暮念不想要小姨擔心。”

十三爺點頭,我又道:“暮念還有一事相求,暮念隻想在小姨心中一直是那個簡簡單單的暮念,希望十三爺幫暮念。”

他停頓了一下,點了頭,出去了。

房間有靜下來了,不知他在想什麽:“那晚你曾說過皇宮裏高高的紅牆關住了你的自由?”

他想說什麽,這是在問我話嗎?

“如果我可以把你帶出來你可願意?”這是什麽意思?

他看著我道:“如果我想法子讓你自由,你可願意?”

“暮念謝四爺,隻是暮念不想讓小姨擔心,也不想連累親人。甘願留在宮裏。”我想你的法子該是讓眾人以為我死了或者失蹤了吧。也許他跟我一起浪跡天涯,即使隱名埋姓我也願意,隻是現在我還在等他,若他聽到我的死訊會怎樣?若是他心裏還有我,肯定傷心到頹靡,這是我不願見到的。我還要回去見他,所以我不能走。

“若我有不用連累他人的方法呢?”我沉默,沒等到阿星我哪都不願去,他又道,“還是你隻舍不得太後的寵愛和以後榮華富貴的福晉身份。”

他既然這樣看待我,我也無話可說,不說與他是朋友,我沒有這份福氣,但他也與我較熟了,在宮裏對我也關照,大部分肯定是因為十三爺的緣故,但是卻如此不了解我的品性,我又有何話可說。

“我說錯話了。”他道。

是我聽錯了麽?他既然有跟我道歉的意思。

“四爺,您可否答應暮念,你欠著暮念一個自由,有朝一日若你有能力了,我找你要一個人的自由,就當我這次為您擋劍,您給我的賞賜。”

他可能不懂我的話,為什麽要個自由?但是還是點了頭。

我笑道:“那我權當四爺承諾了,四爺說的話可要算話。”

他看著我好像癡了,我又想起早上吳媽說的話‘姑娘你笑起來倒有幾分像她’,我又低了頭,還是不要勾起人家的傷心事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