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6

每周五的第七、八節課,深受全校師生的喜愛,尤其是下課鈴打響的那一刻,上了一周課的學生,就像是出了籠的小鳥,爭先恐後的往教室外麵跑,回家、約會、包宿、打遊戲,大學生的課後活動,可要比中學生來得豐富多彩多了。

下課之前,學生開著玩笑問舒醒,是不是人約黃昏後,沒有回答的舒醒反而問原因,學生都說舒醒今天整堂課都在笑,而且笑得很甜蜜。

文學院裏的男生自來就不多,女生又不可能隨便去gay吧,因此沒有學生知道舒醒是個同誌,很多仰慕舒醒的女學生,雖然知道自己是完全沒戲的,但是也總喜歡和舒醒開些無關痛癢的玩笑,哪怕是能和敬愛的舒教授說些話,也是覺得挺開心,完全沒有發現,舒醒真正的惡狼本性。

這周教務正好考察教師下課的時間,舒醒也不好做得太顯眼,幹脆就是打鈴才宣布下課,被教室夾著的走廊裏人山人海,學生們都使出了越獄的勁頭,拚命往外衝,不想在人海裏穿行,幹脆等了一分鍾,沒錯,隻有一分鍾,走廊裏幾乎空無一人的時候,舒醒才拿起點名冊,往通向辦公室的路上走。

今天上課的教室是在一年前新建落成的教學樓裏,離曆史悠久的文學院部有一些距離,中午飯是將近下午一點才吃的,現在自然不覺得餓,等到舒醒踏上文學院二樓階梯的時候,學校中那個鍾齡差不多是大本鍾二分之一的大笨鍾,剛好響過六下。

剛剛進到樓裏的時候,就沒有看到看樓的大爺,想必又是偷懶去了,大學校園裏若是少了學生,靜下來的時候,甚至可以說是有一點嚇人,十幾米長的二樓走廊上隻有五個感應燈,淡黃色的燈光有些幽暗,以至於舒醒即將走到辦公室門前的時候,才注意到門口立著的男人。

在淺色的燈光映襯下,走廊裏沒有光亮的地方,便顯得更加的黢黑,舒醒根本就沒有刻意放輕腳步,身子微靠在門上的男人,肯定已經聽到了他的腳步聲,但是並沒有抬起頭來,隻是用一隻手抱著另一隻手的手肘,微微的垂著頭。

昨晚收到過男人的短信,說是為了今天早些做完事情,昨天忙得隻睡了兩個小時,不知道他究竟等了多久,但是今天上午已經乘飛機離開的容成禮,肯定是不能出現了。

光是看到他執拗且又沉默的靠在自己辦公室的門前,就能感受到他身上纏繞著的感傷情緒,容成禮的性格就是太別扭了,無論自己的哥哥怎麽努力,都不可能坦率的溝通感情,如果容成禮是舒辰的那種脾氣,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大不了就是吵上一頓,事後還是像沒有事兒一樣,但是容成禮肯定不會做出吵吵鬧鬧的難看樣子,而隻是放在心裏,任其腐爛掉。

感覺到一種壓迫性的力量從頭頂上傳來,容成賢抬起眼睛,看到了眼前的舒醒,那種難過的表情,讓舒醒立刻想起了一句話:笑得像是哭一樣。

用手指撥弄著容成賢的頭發,舒醒溫和的問他:“吃過了麽?”

“還沒有,中午隻吃了一個麵包,因為很忙,”在舒醒溫和目光的注視下,容成賢漸漸放鬆了心情,將想到的話說了出來:“小禮好像不在學校,給他打電話,也是一直關機。”

不是沒有想到過,容成賢會因為這件事情而不開心,甚至會像是現在這樣難過,但是壞心的舒醒甚至有一點期待,無論是被哪一種感情打擊到,人的心情都會很挫敗,而這個時候給予哪怕一丁點的安慰,都是雪中送炭、夏天送電扇。

“不說那個了,我們先去吃飯吧,正好我剛剛上過課,也沒吃飯呢,”本來是想要打電話聯絡容成賢的,沒想到他竟然自己送上門來了。

將手中的東西放回到辦公室,問過容成賢才知道,鍾叔還在學校的外麵等著,因為想要帶他到特別的地方,所以三兩句話,就讓容成賢將鍾叔打發走了,不同於容成賢略有消極的心情,舒醒的臉上,可是掛著自己都不知道的笑容。

過了立秋時令,天就黑得早了,車窗外的馬路上車輛漸漸減少,容成賢開口和舒醒說話:“這好像是去海邊的路。”

“是啊,你不是說這個周末都沒有事麽,我們就去海邊待兩天吧,我也正好想隨處走走。”

話是這麽說,但是其實,舒醒完全是為了讓容成賢到海邊散心的,在處理他們關係的方麵上,舒醒至今仍然很小心,所以有很多話,並不打算光明正大的說出來,何況隻是朋友的關係,這樣的偶爾出遊,也是很平常的。

“可是……”本來隻是以為出來吃頓飯,沒想到竟然要在海邊待兩天,容成賢不太善於拒絕人,而且這兩天也確實沒有安排事情,可是連換洗的衣服都沒有帶來,未免太倉促了。

“海邊有一個中型的超市,裏麵的東西很齊全,”像是回應容成賢的心中所想,舒醒及時切斷了容成賢的一切退路。

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會有遊人,如今但凡是江河湖海,隻要是能觀光度假的地方,都有被人工開發的痕跡。

因為過熱的旅遊經濟,帶動了相關的旅遊產業,舒醒已經在海邊的酒店中預定好了一個雙人房,此時不是旅遊旺季,為了不太顯然,舒醒仍是割愛的選擇了兩張床的房間。

到達海邊酒店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了,即便是吃過午飯,此時也有些微餓,想到身旁的男人這一天隻是吃了一個麵包而已,舒醒象征性的和他商量了一下,將車交給禮賓服務人員,便把他帶到了酒店的二樓。

二樓的左側是港式早晚茶的自助餐廳,因為有遊客晚上去看海,回來之後想要吃些東西,為了滿足遊客的需求,所以這家酒店的港式早晚茶可以營業到晚上十一點鍾,非常的方便。

酒店自助餐廳的主廚是個香港人,做出來的點心都十分正宗,舒醒最喜歡的還是這裏的蝦餃,顆粒飽滿的完整蝦團,被包在彈性感十足的半透明水晶皮裏,配以適當的汁水,爽口滑鮮到妙不可言,有次大學中和同學打賭,舒醒曾經有過一次吃下二十個蝦餃的輝煌戰績。

心情不好的時候,食物都能具有治愈的功效,舒醒咬著半個蝦餃,詫異的看著容成賢麵前堆起的小蒸籠,要不是服務員勤快的將空著的蒸籠拿走,恐怕就會看不到容成賢的臉了。

吃得差不多了,容成賢才注意到舒醒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的為自己解釋:“我好像是太餓了。”

“沒有關係,是我考慮的不周到,把你帶到這麽遠來,不吃了麽?”

容成賢放下筷子,習慣性的擦拭了一下嘴角:“已經吃得很飽了,這兩天來,這是我吃過最飽的一頓飯了。”

“應該是很忙吧?”因為容成賢的關係,這兩天舒醒破天荒的關注了一下娛樂新聞,有關容成集團旗下娛樂公司的各類消息,鋪天蓋地的席卷著報紙、雜誌、電視和網絡,每個選手都像孔雀開屏一般,極力的展示著自己最為完美的一麵。

“沒有看到你呢,”出了自助餐廳,走向通往超市的路上,在稍顯靜謐的海邊,傳來一陣陣海浪拍岸的聲音。

“啊?”雖然道路兩旁路燈的光線很充足,容成賢仍是仔細的看著腳下的路,乍然聽到舒醒的話,有些不太明白。

“媒體宣傳的很厲害,但是沒有看到關於你的圖片或是消息,”要不是為了看看是否有身旁這個老實到可以稱之為傻乎乎的男人,舒醒才沒有心情去看娛樂新聞呢。

“哦,”隨手將額前的頭發撩到一旁,容成賢淺淺的笑了笑:“我隻是管理層,又不是參加比賽的選手,父親倒是很喜歡在那些場合露臉,我還是有點不習慣,要是在平常不小心被認出來,也挺困擾的。”

說到容成賢的父親,舒醒倒是想起來了,雖然已是年過半百,但僅是從平麵的照片中看去,就可以看出,對方肯定不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犀利的眼神像是兩把刀子,完全沒有老人家的慈祥,越看照片舒醒越覺得好奇,容成賢和容成禮這兩兄弟,究竟是不是那個容成集團董事長的兒子,僅從氣質而非容貌上而言,他們就已經偏離到不行了。

“你還是像你母親多一些吧,”或者也可能是和自己一樣,綜合了父母的DNA,和誰都像一點,但也都不像那麽一點,以至於在上高中之前,舒醒甚至懷疑過,他是被抱養的孩子。

“是啊,”容成賢微笑:“小禮也是更像母親一些,但是我們也不是很像,是不是很奇怪?”

仔細看看,他們兄弟的鼻子其實很像,也是臉上長得最好的一部分,不同於一般亞洲人略顯低矮的鼻骨,他們的鼻梁都很挺直,有著完美的曲線,由此可以看出,他們的母親肯定是個美人,想起他們父親的風評,估計若不是個美人的話,肯定也是不能被娶進家門的。

“你們的母親肯定是個美女呢。”

“是啊,”當年自己父母的婚禮被譽為一個世紀的盛典,流傳了好多年,就算是現在,還有伯父會和他感慨呢:“你有看到過我母親的照片麽?”

舒醒直言:“沒有啊。”

“那為什麽會那麽覺得?”

“因為賢長得也很美啊,”在這種月上中天,星輝和燈光交織成一片暖黃色的時刻,舒醒突然沒有預兆的說了這麽一句,就連稱呼也不自覺的變成了非常親昵的單字。

“啊……”雖然四周的光線不像白晝那麽明亮,但是在一片燈光下麵,仍然能夠看到容成賢瞬間紅了的臉頰,和有些害羞的表情:“不會了,我從來都沒有覺得自己長得好看啊,而且很少有用‘美’來形容男人吧。”

“是你想得太多了,隻要是值得欣賞的人和事物,都可以用‘美’來形容啊,就像是你看到大衛的雕像,也會驚歎人體線條的優美,不是麽?”

“對哦,”聽了舒醒的解釋,容成賢的微笑便自然得多了:“但是要說美的話,舒醒才是吧,和你比起來,無論是身高身材還是五官,我都自愧不如。”

這話倒是說得也沒錯,舒醒是一個存在感非常強烈的男人,即使是不看那張臉,隻是一米八八的身高和有如模特般的身材,走在大街上,也能賺到無數的回頭率。

容成賢認真說話的樣子,真是可愛到不行,舒醒大腦的反應慢了半拍,側過身體,慢慢向容成賢靠了過去。